秦离从来不认为自己是没有心的人, 也不认为自己冷血到与世间一切情爱都隔绝了，因为他还会恨，会有各种欢喜愤怒惊讶好奇的情绪, 但秦离没想到念茗的死会对自己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虽说还不至于心如死灰, 但原来没有缝隙的心却好像被生生挖走了一块, 空荡荡的没有着落。

秦离时常会想起那双猫眼儿一般漂亮的眼睛。念茗的眼珠子是少见的茶色, 当染上□□的时候，就会变成褐色，湿漉漉的, 似乎随时都会有一颗晶莹的泪珠子从眼眶滑落。秦离喜欢这样的念茗，所以他总是喜欢捉弄念茗, 看他害羞, 看他气恼, 看他欲迎还休，看他明明身子已经在颤抖着渴求却还是抿着唇不肯开口。

然而半夜梦回时, 秦离想起的却是观月节那天，念茗半睁着眼睛，轻唤了一声“离”，不等自己像往常一样回应他，茶色的眼睛就慢慢黯淡下去, 秦离眼睁睁地看着那双眸子失去了光泽, 再也不复往日的灵动。

在秦离看到尖刀从念茗的右胸透出时, 他就知道念茗要离开自己了。念茗的心位与常人不同, 念茗的心脏在右边, 右胸重伤，对于旁人来说或许还可能捡回一条命, 但是对于念茗，却是毫无希望。

秦离清楚地知道念茗死了，他甚至从未如此清醒过，面对外敌的进攻他保持了绝对的冷静，然而当外敌退去，秦离却恨死了自己的清醒冷静，这样理智的自己连自欺欺人的机会都没有。

司祺说，你这是爱上他了，只是爱的还不够深。

司祺又说，如果那孩子没那么快就死了，能看到你这样的反应，一定会很高兴。

秦离知道，念茗对自己有爱，爱多深秦离不知道，但似乎不会少。

念茗刚刚被自己带在身边的时候，总是战战兢兢地躲在角落里，连自己对他说话他都会畏惧地往后缩缩身子。那时候的念茗还是只没长开的小猫，少了柔媚，却多了惹人疼爱的小心翼翼。那时候秦离就很喜欢这只小猫，看他含着泪光躲躲闪闪的样子就想欺负他，但也不舍得欺负得狠了，怕小猫受了惊吓就再也不敢靠近自己。

后来小猫的胆子渐渐大了，不会一见人就躲，只是羞怯而顺从地伏在自己身边，瞪他他会怕，抚摸他他也会舒服得微微眯起眼。

再后来，小猫敢抬头了，那双茶色的眸子就跟着自己转。秦离感觉得到那道总是偷偷跟随的目光，虽然习惯了他人的注目，但秦离却觉得这道目光是与众不同，秦离享受被小猫凝视的感觉，有一种意外的美妙。

从这样的目光中，秦离很容易得知小猫爱着自己，秦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爱小猫，但他可以肯定自己是喜欢的。只可惜，现在小猫不在了，说再多都没有用。

秦离压抑着，他觉得自己可能过一段时间就能忘记念茗，不过他好像有点低估自己对念茗的感情了。直到三年后，秦离在黎骓城听到某个熟悉的声音时，秦离又想起了那双茶色的眼睛，虽然楼下那人的容貌还比不上念茗的一半，但不论怎么说那人同样拥有一双大眼睛。

秦离突然有些怀念，便开口了——

“臣儿，怎么不上来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