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灯夜行
作者:脸白白 | 分类:言情 | 字数:33.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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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北国公主第十章
因着穆云溪一席话, 长乐终于承认了自己对穆少庭的心意,她喜欢他,因在她之前从无人与她那般言语, 不畏她身份尊贵;因他带她去看山看水看天地浩大, 万般景色;因他对她有千般万般的好, 却从不与她道;因他……
她喜欢他, 虽不知从何时而起, 却当真是极其喜欢的。
他于她是这世上最特别的一个人,他能让她怒,亦能让她喜, 能让她流泪,亦能让她心疼, 她虽是皇帝最疼爱的孩子, 却同时也是没有母妃的人, 别人以为她有皇帝的宠爱活的有多恣意,其实, 她比谁都活的小心翼翼,只有在他面前,她的喜怒哀乐才是真实的。
但她却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同她父皇说,因为她父皇定以为她喜欢的是穆云溪,在别人看来, 她与穆云溪也应更亲密, 所以若那什么北戎七王子偏要求娶她, 她父皇定会说她与穆云溪已然有了婚事。
但, 穆云溪于她只是哥哥, 是亲人。
可是直到北戎来朝的队伍都浩浩荡荡入了京城,她都还未与他父皇开口, 因她怕,他对她好也只是同云溪哥哥一般只待她是妹妹。毕竟,他自己从未对她说过欢喜。
北戎七王子入宫的那一日,整个皇宫的宫女都恨不得朝前殿跑,因为传闻,这北戎七王子俊美无俦,有着刀刻斧削般的完美轮廓,修长挺拔,且有一双极其漂亮的碧色眼眸。就连早在宫外建了公主府的那几个公主,也都在这一天入了宫,然而偏偏就住在宫中的长乐却是跑出宫去了穆府。
这些日子穆少庭奇怪得很,不似往常那般话多,也没往常那般爱笑,爱打趣捉弄她,甚至与他们待一会儿便说有事走了。她每一次都想追上去问她,到底发生了何事,但她又怕她太激动会一不小心说出她对他的心意,倘若他对她没那份心思,他们恐连朋友都做不了。这样,她至少能常见到他,看看她。
长乐觉得这般的自己特别没出息,但没有办法,她太害怕失去。
从前她害怕失去父皇的喜爱,从此一无所有;现在她也害怕失去他,从此心无所向。
这日也是,他们三个在一起,却是出奇的安静,穆云溪一向话不多,她因着明了自己对他的心意,有些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他,自然也不大说话,他却始终沉闷,完全不似往常那个痞模痞样的穆少庭,期间,穆云溪也是不时抬头疑惑地看着他们,还以为他们这是又吵架了,在生对方的闷气,但这个气生的似乎太久了一点。
良久,许是他也觉得气氛尴尬,遂问了长乐一句,“北戎七王子今日入宫,你不去看看么?”
“有什么可看的。”
她回答,却是低头皱了眉,若是往日,他必然会调侃她,“听说这北戎七王子丰神俊朗,一路迷倒了不知多少我们北国怀春少女,你这个未来王妃不去瞅瞅你未来夫君,跑来穆府做什么?”
但她似乎已经许久没有听见他对她这样说过话了,长乐细细回想,似是从她将他打成了熊猫眼他便这般了,但他并非这般小气的人啊,以前他鼻梁骨差点被她打碎,第二天他不过酸她两句又还继续嬉皮笑脸的。
她实在是想不通,他怎么就成这副鬼样子了。
她回答了他一句后,房间又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又过了一会儿穆少庭便起了身,“我还要去练箭,先走了。”
表情冷冷的,始终淡漠。
说完他转身便走了,长乐坐在原地看着他漠然的背影渐渐走远,表情似极力在忍耐着什么,直到他消失在转角,她终于也再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也“噌”的一声站起来,大步迈出门向与他相反的方向气冲冲的走去。
穆云溪抬起头来看着空无一人的庭院,摇头轻叹了一声,放下了书。
长乐一路径直回了宫,到了寝殿还气得发抖,一个人坐在桌旁捏着拳头生闷气。
这时候跑去看那个七王子的梦萝回来,看到公主竟然在殿中,看都没看清楚她神情就兴冲冲地跑过去大喊道,“公主公主,奴婢见着北戎的七王子了,那样貌那气度,世上当真找不出几个呢!”
“公主如果真要嫁……”梦萝说着说着才注意到长乐几乎阴沉的脸色,她也已经入宫服侍了她许久了,却还从来没在她脸上看到她这般神情,“公,公主……”
长乐偏过头去,似不想她们看到自己这副模样,只冷冷道,“我要歇了,你退下吧。”
梦萝有些担忧地眨了眨眼睛,却还是点了点头放轻脚步退出了殿,轻轻将殿门为她关上,还叮嘱别人不要进去打扰她。
待殿门关上,长乐才又转过头来,目光恰好落在了桌上的那一盘蜂蜜酥上,她目光一滞,才想起蜂蜜酥实在是一种最常见不过的糕点,并不是什么稀罕物,民间到处都有卖,也是宫廷里常有的糕点,但这却是她最喜欢的糕点,她看着那一盘金黄色的蜂蜜酥,目光沉沉如夜色。
良久,她伸手拿了一块,放进嘴里,咬了一口,便笑了。
其实味道与穆少庭做的差不多,甚至口感还要更好一些,但她却从来没有吃过宫廷御厨做的蜂蜜酥,她笑了笑,将手中蜂蜜酥放下,抬起头来望向窗外。
她喜欢吃的,只是他做的蜂蜜糕。
穆云溪找到穆少庭时,他正拉弦瞄着靶心,听见身后传来动静,他一个转身,箭头便堪堪停在了距离他瞳孔咫尺的地方,目光狠戾。
穆云溪并非习武之人,可在他箭头指向他时,他却是连眼睛都未眨一眨,反倒是笑了笑伸手用食指轻轻撇开了他的箭。
“你便是心情再烦闷,作为一个武道之人也不该拿箭矢出气。”
他这般说完,穆少庭却是不为所动的转过身,又抬起弓箭,一拉弦,只听得一阵箭矢破风而出的声音,原本在靶心的那一支箭便生生从中央裂成两半掉落在地上,这一支又稳稳钉在了靶心。而箭靶下,已是堆积成山的废弃箭矢。
他沉默不语,又将一支箭搭在弦上。
他继续射着箭,穆云溪也不阻止,只是语气淡淡的道,“那日你说你去找黎先生,但你的眼睛到现在仍未包扎,黎先生素爱喝酒,我想那日他应喝酒去了,所以那日你应该是回来的很早看见了什么让你误会的场景。”
他说到这里,明显看到穆少庭射箭的动作顿了顿,于是他又继续道,“若那日你再早些回来,你此刻应当不会做这些傻事。”
穆少庭终于停下来,转过身来蹙眉不解地望着他,“你什么意思?”
“因着北戎七王子要来求娶长乐,陛下若不想将她嫁去北戎,便只能说长乐已然定亲,那日我同长乐说的便是这件事,我希望她能认清自己的感情,与陛下谈一谈,切莫让陛下会错了她的心意。”
穆少庭眸光颤了一下,极慢的抬眸问他,“那……她怎么说。”
他没有直接回答,只道,“我知你喜欢长乐,你们两个的事我本不欲过问,会与她谈及此事只因怕皇上误会,让她错嫁他人,毁了她一生的幸福。若你二人修成正果,我心欢喜,亦是祝福,但是,我又不得不提醒你一点,你是穆家的儿子,我身有顽疾不能继承父亲的衣钵,若你也为驸马,那穆家……”他定定的看着他,语气难得沉重,“将后继无人。”
穆少庭的眸子一瞬间黯了下去,过了良久,才道,“抱歉,是我太意气用事了。”
他这般回答,似乎已然做了选择。
穆云溪看着他,眸色晦涩难辨。
半晌,他忽的笑了,似是自嘲。
他一边让长乐要认清自己的感情,切莫错嫁他人;一面又让少庭面临家族昌盛和与她厮守的选择,而他也清楚,虽然少庭平日玩世不恭,但他比谁都要有责任感,所以他笃定他会选前者。这样一来,他们未来痛苦的情感纠缠似乎都是他一手促成。
但他没有办法,他希望长乐与少庭能幸福,却也希望穆家后继有人,所以才这般言语矛盾。
他们以后造化如何,便只能听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