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郡主到淑妃
作者:漱玉泠然 | 分类:言情 | 字数:25.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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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好诗唔易做
落雪本就为上次暗算我不成的事懊恼,听萍妃这样牵三扯四地一说,不由也来了火气,便要把火往我身上撒,伊拿着那双四楞象牙镶金的筷子,狠狠地戳着碗里的一只叫花鸡,“叫花子的东西就是上不得台面,又臭又硬,只见骨头不见肉。”伊只顾骂我解恨,却忘了叫花鸡根本就是她母妃做的。
然而落雪郡主这一句“只见骨头不见肉”,可又惹火了锦妃,伊仗着是袁王妃的表妹,本就不把阮媚母女放在眼里,此时更将自己独守空房的怨愤,全部归结于阮媚儿身上,伊眉头都不皱一下,直接指桑骂槐地上了:“是了,什么人做什么菜,依我说,郡主,将就些吃罢了。”
阮媚儿闻言,立即加入战斗,“白吃白喝还嫌三嫌四,不如拿去喂狗。”
落雪郡主被锦妃这么一堵,本来噎得一愣一愣,直翻白眼,她可没有凌霜那股阴柔绵长的后劲,见她母妃出手,当场也跳了起来,“依我说,喂狗不如喂猪——光啃骨头不长肉。”
皙妃正啃着一块红烧排骨,满手油腻,红光闪闪,想不到躺着也中枪,总算伊还是个厚道人,讪讪地放下骨头,再不多言。
眼看一石激起千层浪,连天烽火,遍地狼烟,凌霜郡主突然挺身而出,充当起联合国秘书长来了,“母妃,各位夫人,妹子,父亲千秋的大喜日子,咱们千万不要伤了和气,大家多吃点多吃点!”
郡马姜博远不失时机的站起来,道:“就是就是,我先敬父王一杯,祝父王福寿绵长。”
我恨恨地想,你们两口子可真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明明就是凌霜郡主挑起的事端,最后别人全成了战犯,你们倒变身和平使者了。
谁知凌霜郡主根本不满足当和平便者,她的志向很高远,情趣很高雅,伊端着一只海棠冻石蕉叶杯,笑道:“依我看,只这样干巴巴的喝酒,有什么意思,今日父王大寿,我们姐妹三人,每人作一首诗给父王贺寿,岂不雅致?”
落雪一点即透,立即凑上来说:“姐姐说得没错,我们姐妹三人一人做一首。”
爹犹豫不决,捻着他的一部精心修剪的漂亮胡须,说:“珠儿才入府,与诸位叔伯们颇为生疏,我看就别叫她作了。”
阮媚儿笑道:“王爷可是偏心了,人家珠儿费了那么多心意准备寿礼,这诗也一定是现成的,王爷不让珠儿大展奇才,可是不公允了。”
爹不好再反对,只得坐下,不断向我投来温和的目光,我明白,爹的意思是,作不好也没事。
我心里却急于星火,我无意与那母女三人组争风头,可是,一想到要在她们面前丢人,尤其是,在萧尧面前丢人,我就恨不得变成一只啄木鸟,挨个儿在他们头上狠狠叮一下,然后消失得干干净净。
早知如此,不如事先找度娘给我当枪手好了,现上轿现扎耳朵眼儿,哪来得及啊!但我还是下意识地寻找度娘,咦?怎么度娘也没影儿了?
只听落雪道:“铁骨铮铮顶梁柱,饱经沧桑人大度,养儿育女自不顾,走过多少不平路。”
又听凌霜道:“繁花争艳四月天,魁星擅自下凡间。投入寻常百姓家,掐指四十一年前。”
一双挟着不屑与嘲笑的眼睛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抬头寻找他的主人,原来是萧尧,他就坐在我的左边,正等着我当众出乖露丑,而后,捂脸逃跑。我虽然胸无点墨,但也听得出来,这姐俩的水平不过尔尔,写诗,其实,很容易。把字断开,就好了。
我正想照猫画虎,如法刨制,却闻耳边风声一响,一团白影飞过来,刹那间,一种喜从天降的欢乐,萦绕在我身边,度娘不知从哪儿,把她作好的诗揉成纸团,扔给了我。
正当我伸手,准备接住这只天上掉下来的救命稻草时,蓦地里伸出一只手来,金钟罩似的把纸团罩在手里——萧尧!这个扫帚星,我在心里暗骂,每次见了他,我一定会倒霉!
萧尧“噌”地站起来,作了个四方揖,笑道:“归玥郡主方才对我说,读书太少,不能作得好诗给王爷祝寿,心中着实惭愧,求我代她作诗一首,权尽孝道!”
我的脸变成了一道美丽的虹,赤橙黄绿青蓝紫都齐了,表层再覆上浓浓的黑,萧尧,算你狠!这就等于现场直播劲爆八卦——英雄潭王教子无方,女儿竟是文盲!
气血波澜壮阔地冲向大脑,我恨不得跳起来,拧断萧尧那条优雅的脖子。但是我不能拧断他的脖子,因为所有人的目光,正集中在那条脖子发出的富于磁性的声音上,我如果光天化日泄愤杀人,立刻就能上西京的头版头条。
萧尧念道:“南山瘦松栖云鹤,东篱疏桐落凤凰,西川潜蛟飞紫气,北斗流光降瑞祥。麒麟驮来人参果,彭祖又献开泰羊,王母蟠桃称上品,老聃争夸仙丹强。自古唯有仁者寿,从来都是忠厚长,勤俭始能传家远,恩泽子孙福满堂。”
虽然怒气满胸,我也能听出来,萧尧的诗比我那两位有才的妹妹强多了,萧尧落座,对我潇洒倜傥地笑笑,又环视堂中,露出俯视众生的笑容。他本是为了报一箭之仇来暗算我,落在凌霜和落雪的眼里,却成了我公开拿萧尧当枪手,把她们给比了下去。
果然,爹举起酒杯,开怀大笑,“萧尧的诗好,珠儿的孝心更好,哈哈,来,你们陪寡人饮了这杯。”
我举起酒杯,斜视萧尧,表面温柔内敛,内心咬牙切齿地喝酒。
萧尧也举起酒杯,表情轻松欢快,内心……也轻松欢快地,一仰脖子,喝干了酒,全然不顾周围N双燃烧着熊熊怒火的眼睛。
我一抬头,正碰上凌霜和落雪悲愤郁闷的小眼神儿,一下子恢复了三分之一的好心情。
给爹做完大寿,我又恢复了睡觉睡到自然醒,吃饭吃到肚儿圆的生活。度娘怕我过着这样猪一般的生活,会消化不良,每天死活拽着我去蹴鞠,总憋在微风苑那点小地方,我开始觉得乏味,这天钟儿正巧闲着没事,走过来跟度娘借鞋样子,钟儿是袁王妃的人,我自然不会怠慢她,立即叫度娘陪她去含烟阁去取了。
有一个“燕归巢”的动作,我跟度娘学了很久了,但伊做起来就顺风顺水,我做出来却像半身不遂,练了好多遍,也不见长进,太阳像个火盆似的罩在头顶,不一会儿,我就被晒得七荤八素的,连地下的细草都恹恹的,没了精神,我一边弯起胳膊擦汗,一边走到游廊上,吹一吹过堂风。
游廊上的叶子比我还蔫,无精打采地垂着,遮不下一点儿阴凉,知了在远处的树上没有节奏地叫着,叫得人心里发烦,寻声看过去,才见听松堂底大有一株阔叶梧桐,密密层层的叶子遮来一片厚厚的阴凉,我信步走了过去。
刚刚倚在树下,快意于湖上吹来的丝丝清爽,只听得堂中有压低嗓子说话的声音,像谍报人员接头似的,这种极力压仰的声调,特别能勾起人窥探隐私的欲望,我竖起耳朵,悄悄地听着。
一个是袁王妃的声音,“你以后也要少来,毕竟……唉,今时不同往日了……”
另一个声音很陌生,是个中年妇人,“幸亏那姓阮的狐媚子生得是女儿,不然,还不任她翻天了?”
袁王妃说:“那有什么办法,王爷宠着她,本想借归玥郡主的事扳倒这个贱人,谁知……被她这样快就翻盘了。我现在只能盼着……”
那中年妇人道:“归玥郡主到底是个丫头,靠不住,姐姐想翻身,还是得从长讲议,咱们以前商量过的那件事……”
“嘘……”原来是萧夫人,袁王妃止住她,“妹妹说话要小心,毕竟这府里,到处是眼睛,到处是耳朵……”
一阵莫名的心慌涌上心头,我下意识地感觉到此地不宜久留,不知不觉地,一步步往后退,脑海中似乎浮现袁王妃变身一袭杏黄道袍的李莫愁,舞动着那柄鬼见愁的拂尘,瞬间击落,我脑浆迸裂,尸横当场……哎呀,冤枉呀,我可不要当袁王妃的刀下鬼,这个内分泌长期失调的女人,不会把对爹和阮王妃的刻骨仇恨,发泄在我身上吧!
我仍在一步步往后退,忘了烈日炎炎骄阳似火,只觉得皮肤一阵阵发干,发紧,嘴唇都粘在牙仁上了,动也动不了……
我退,我退,我退退退,忽然……我撞树上了,可是与此同时我就感觉不对,怎么这棵树又热又软,还从后面伸出两条手臂想圈住我,哎呀,怎么这王府瞬间变成了荆棘岭上的木仙庵了么,不然怎么出了树精藤怪?可我不是唐僧,我的肉不好吃,我更不是唐僧那样的美型男,可以惹得杏仙姐姐一见倾心,劝我“何必西天万里遥”,正在胡思乱想之间,忽然背后的树精藤怪开口说话了,“你在这儿鬼鬼祟祟地做什么?”一个富有磁性的男中音,是个美型男的妖精吧?
不对——是萧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