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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不得·画瓷

作者:池灵筠 | 分类:言情 | 字数:16.8万

55.明如镜-5

书名:求不得·画瓷 作者:池灵筠 字数:2046 更新时间:2024-10-10 22:32:38

直到这一年开春, 逃人法完全废止,放宽了服装的限制,汉人可通过儒师举荐报考科举。

我出宫巡视, 能感受到平淡和麻木背后隐隐的生机。他们要活过来了, 不再是被苦苦压抑的奴隶。我们祖先想要奴化汉人的愿望也终于落空。

马车行至一座桥旁, 我连忙喊停。

这条河, 河边的梅树, 即便换上了春装我也熟悉得很。我与丝绦度过的第一个上元灯节就在这里,那时候她站在树下面等我,亭亭玉立。

丝绦也下车来了, 默默站在我身旁。

我拉着她的手说:“还记得吗?在这河边,我第一次捧着你的手。”

捧着她的手呵气, 用自己的掌心温暖她。回想当时的画面, 心里头流淌着低缓的情意。我将她拉到自己怀里, 低声说:“告诉我,那时候你对我有几分真心?”

她垂目道:“那时候你是贺睿之。”

我心急解释:“有何区别, 那不过是个名字而已。你抬头看看我,哪里变过?我对你,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变过。”

她眼睫一掀,定定地看着我:“那你又凭什么判断我现在对你不是真心?”

我噎住了,这种事需要理由和借口来分析判断么?我知道爱一个人不是像她这样的, 不是像她这样处处算计、处处提防, 不是像她这样用自己做筹码来谈条件。

苦笑了一番, 转身上车。

待到那株绿油油的梅树来年开花时, 她还在我身边就好。我也只有这样微薄的期盼。

听说甯太妃进宫了, 大概要去慈宁宫请安。

我命人截住她,带她去佛堂见母后。

算一算, 母后在佛堂也住了将近两个月,天气都转暖了,她还不愿意回宫。不如趁甯太妃进宫这机会把她劝回来,将身子好好调养一番。

不过我刚从御书房赶到佛堂去,就见甯太妃匆匆忙忙出来,说是得了太后恩准去探望察德。我也就随她去了,到底是至亲骨肉,一年才见上一面也是在情在理的。

母后住的地方很清净,院内只有几株稀疏的竹子,屋里简陋极了。

我说何必呢。母后一反常年的从容神态,卑微地跪在佛像面前念叨:“哀家也是想恕罪,希望那些报应不要报在我们的子孙身上。”

玲珑的死,对于母后来说是一场浩劫,将她彻底击垮了。我宽慰她道:“朕还年轻,将来会有很多子嗣。母后无需想太多,如今应当颐养天年。”

母后徐徐叹道:“皇上,哀家想捐银替呼延家修陵。”

自皇后被废,呼延家族已经散了。而且呼延硕的罪名很重,哪里还能让他光宗耀祖?我正想反驳,母后又说:“皇上下手还是狠了些,呼延将军毕竟是开国勋臣,他只是性情耿直,并无反义,皇上何必赶尽杀绝。”

“若不是呼延硕放肆妄为,朕哪里会赶尽杀绝?就算要治他,也必须有个名目才是。朕在做什么,天下都在看,哪里敢滥杀重臣。”

母后抬头望着我,“那呼延将军又犯了什么罪?”

“呼延……”呼延将军竟不是母后派人暗杀的?我惊愕不已,又必须极力掩饰自己的一切情绪。不是母后,那便只有一个可能了。察德遇刺,呼延遇刺,晋国公凭空消失,我大致清楚了白莲教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只是心里总有一些避讳,不愿想起那些事,那些和丝绦有关的秘密,我其实都可以装作不知道。

“算了,既然都已经发生了,那哀家也只能多给他们烧香。”母后由侍女搀起来,随我走到偏厅里去坐着,喝了杯茶,又问:“皇上,晋国公那件事打算怎么办?”

“既然说了晋国公还在宫里,那就再找个来好了,反正宫里没有人见过真正的司马缇。”

“难道一直这样拖下去?”

“再过些年,等那些旧臣都老态龙钟了就给晋国公办丧事,想必几十年过去,他们也认不出来他们的皇帝了。”

“总之,小心仔细一些,此事切不可败露。”母后平和地看着我,像很久以前她看父皇的目光,不再急躁、不再焦虑,终于觉得我是个真正的帝王了。

母后留我吃一顿斋饭,我便陪着她吃了。

几样清淡的小菜依次呈上来,令人胃口大开。

母后见我吃得很好,面容和蔼了许多,回头问侍女:“沫儿呢?传她过来罢。”

我一愣,“她在这里?”

“这些菜是她做的。”母后难得展开了笑容,“哀家想过了,作为皇帝,一生要走过许多路,比常人的路要复杂曲折得多。若是有一个你极喜欢的人陪着你一道走,或许会轻松一点。皇上愿意册封就册封她吧。”

我一时又惊又喜,丢下碗筷朝母后跪下叩头:“儿臣多谢母后体谅。”

母后扶着我,欣慰点头道:“是啊,无论怎么样,你是哀家的儿子。哪里有阿妈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过得幸福呢?”

不一会,侍女回禀道:“回太后,沫儿姑娘已经离去了。”

母后怔了怔,“哦?这么快就走了。她不知道皇上来了吗?”

侍女答:“大概不知道吧,她说要回去伺候皇上。”

母后看着我,好似有点神思恍惚,喃喃说:“这样……那皇上用完膳就回宫去吧,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三月的阳光很柔软,不比早春的单薄。

杏花和桃花开在沟渠旁,明媚色彩遮掩了所有荫蔽的角落。

我从佛堂出来直奔御书房,召了户部和翰林学士来拟定册封的诏书。

尽管在户籍上,达奚沫儿仍然是赫连察德的侧室,但察德被囚禁在深宫,要他的印鉴来造一封休书也不是难事。

我兀自欢喜,只要一想到她即将成为我名正言顺的妃子,永远也不能离开我,所有的不畅快都暂时消退了。

不知道她拿到诏书时会是怎样的心情,最好能假装出一点欢喜来,别让我扫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