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逐月
作者:偌非 | 分类:言情 | 字数:48.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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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20节 心思总被流光误
逐月将飞花轻轻放在榻上,拿手轻轻去擦拭飞花脸上的泪水,看着那张精致的脸庞梨花带雨,海棠着露,更是可怜可爱。不禁一时意醉神迷,俯下头去。
全身僵硬,胃里翻江倒海起来,暗自秉住呼吸才勉强支撑。依稀澈的影子浮现在眼前,眼眸清澈纯粹却饱含了讥刺的微笑,那云淡风轻的笑象锥子一样刺破了自己的心,感觉有血渗出一点一滴不止不休。那个清华贵重的影子却是越来越恍惚,越来越淡,一点一点消失在了虚无。原来那只不过是自己的一丝妄念,身躯卑微,命运多舛,想来那高高在上的王爷也不过是偶动了凡心,想要诈得自己口里的实言吧。他怎么会看得上自己,看上一个不知来历的杀人女魔。为了复仇,自己又有什么舍不去弃不得的?只觉似有一层寒冰将自己的心密密裹住,脸上却慢慢地现出一个娇媚温婉又含羞带怯的笑容,双手攀上了逐月的脖颈。
逐月受了鼓励一般,愈加的温柔起来,
飞花一惊,神志忽而激灵一凛,犹如一盆凉水兜头浇下。一个极可怕的念头如电光石火,登时窜进了脑海之中,他——他想…….脸色顿时通红,急忙加了力道将他推到一边,腾地拽起锦被蒙住了脸,心里积蓄良久的泪水终于磅礴而下,汇流入令人窒息的黑暗。她不过一个小女子,苦乐生死却万般不由己,此身此命皆随他人。惟有此心,是她一己所有,也唯有此身还是干干净净的,怎么可以随便给予。
残,逐月被飞花这么一推,才蓦然觉得自己方才真的唐突了。飞花毕竟是师妹,平素心性高傲,目下无尘,不是个随便的小丫头。一时间只觉得讪讪的,也红了脸。一歪身,坐在了床畔,犹豫半晌,伸了几次犹豫不决,最后终是伸手揭开了锦被,加了力气揽起飞花。
“我要娶你!飞儿。”
飞花百般不肯言语,却缓缓将头倚在他的肩头,似有无限委屈。
“我发誓,飞儿!我非你不娶。”逐月信誓旦旦。
飞花抬起泪眼望着,心底却百转了心思。逐月看着飞花似信非信的表情,揽住她的纤腰,飞身来到了园内,停在了一株木槿树下。拉了她跪在树下。
“我江逐月今日对天发誓,此生非师妹飞花不娶。若违此誓,让我血尽而亡!”
飞花心里突地一跳,这个纨绔少年竟真的是一点丹心不成?想是神佛有知,也会掩口胡卢而笑的吧。
“我信了你就是,怎么发这么重的誓言?我要你好好的就成。”说着掩了逐月的口。
“师妹你不愿意嫁给我么?”
手一抖,飞花的脸色突然青了起来。
“飞花出身卑微,怎么配得上王爷。”
“只要你愿意就好。我可不在意什么门第家私。”
“我……我不告诉你!”飞花面上酡红,不禁含羞低了头。
此时轻风乍起,翻起了满园花草的清香,袅袅地随风荡漾渐次飘散。木槿树下,人影成双。只是彼此各怀心思,一个自信骄傲的翩翩少年以为博得了红颜期许,只待佳期。一个绝代佳人为了家恨誓要斩断情根,杀尽仇敌。
两人又缠绵了一刻,才各自回了房内梳洗。天将晌午,梳洗清爽的两人才携了手坐在了无心阁内。逐月又百般的抚慰了一番,深怕飞花因跪了一夜心里不自在。飞花温婉地含笑,反倒白口安慰起他来,甚是善解人意明白事理,实在出乎了逐月的意料之外,更是感动不已。
“师兄是想问我什么去的那么及时吧?”飞花目不转睛地盯着逐月的眼睛。
“嗯,我已经猜到了。”
“飞花卑贱,唯师命是从。请少主见谅。”
“师妹自出道以来,杀过多少人了?”逐月避开了话题,轻轻问起了往事。
飞花心里一冷,只觉寒气自脊梁缓缓下沉,冰凉的手轻轻捏起逐月的修长的手指放到了自己的脸颊上。
“不记得了。数是数不过来的。”
“你——厌烦么?”
“飞花命薄,幼年遭弃,是师傅救了飞花一命,此身此命俱是师傅的。”
“师兄呢?难道师兄记得?”
“一百二十一人,其中十一名耄耋老翁,二十三名女子还有七个婴儿。”逐月的眼神一点点黯淡,那些个人影似乎在哭嚎着奔向他来,重重叠叠凄凉忧伤。
“师兄记得如此清楚!”
“唉——”
“师兄何必感叹,此是你我的命。你不杀他难道由他来杀你?引颈受刑坐以待毙不成?许是前世的因,今生的果。佛曰,六道轮回来过,想是他们前生欠的债,今世里有师兄代为讨还而已。”
飞花看着有点颓丧的他心里恍惚了一下,很快硬起了心肠,温柔地开导起他来。
“你受委屈了,飞儿。”
“师兄,飞儿的命都是师傅的,没有师傅想必我早就进了枉死城了。飞儿没有什么委屈。”
“飞儿,从此后师兄疼你,不让你受半点委屈。”逐月说着揽住飞花,愈加的温存。
“师兄,我知道你是心情不好,不是有心,不碍的。你能发泄到飞儿身上正好,待到了外面切不可意气用事,飞儿怕你会有事。”飞花斜靠在逐月身上,捏起逐月的手指轻轻拨弄。
逐月一时又有些情乱意迷,索性将自己的烦闷都说了出来。飞花只是温柔地安慰他,绝口不提自己受的委屈,一时,逐月以为自己今生遇对了人,知己红颜,绝色佳人竟都让自己碰上。
无心阁内,飞花抚琴,逐月吹箫,合奏了一曲【蝶双飞】,琴音袅袅,萧声深沉,引得树丛里的小鸟也噤了声。一曲罢,那清清余音却还似波上涟漪一般荡漾纠缠在弦畔。两人似乎是琴瑟和谐,诸般美满。
不远处,一个正在打扫落花残叶的苍老身影看着两人情意绵绵,如胶似漆,不禁微微一笑,消失在了树后。
两人分明看见却也不当意,只做不知。
司马钺换了轮值后,并不归府邸,径直来到了澈的王府,这时候凌空和林茠都已经赶到了这里,正在饮茶。
“澈,凌空,茠,昨夜有人夜入皇宫大内。”
呵——
三道目光同时射向司马钺,几人骇然,什么人如此大胆,居然敢探查皇宫?
“不是一个人!是一男一女。”
“玉飞花?”凌空不禁脱口而出。
“看样子是你们说的飞花,那个男的年纪也不大,感觉和茠年纪相仿。只是夜黑,并没有看清颜面。正要交手就被这个女的给拦了下来,我感觉——”司马钺一向快人快语,此刻却捏着下巴沉思起来。
“钺,你是不是想说许是我们认识的人?”林茠心思机敏,已经瞧出了端倪。
司马钺微微点了点头,又轻轻摇了摇头,不确定的东西他也说不清。
澈蹙紧眉头,眉间摺痕愈加明显。凌空则是回想着派去的侍卫回说见到逐月的情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又是一阵不安。恍惚认定那个青年就是逐月一般。
“澈,不如你请了大家找时间去别苑聚一聚,尤其请上四弟和他的随从。”凌空看了一眼林茠,转了脸对着澈说起来。
一室洞明,澈会意,点头称是。于是走到书案前亲自提笔写了请柬,盛邀逐月和他的随从一并去西郊别苑盘桓两日。然后亲封了口,将信吩咐无剑不得推诿他人亲自送去。
无剑拿着请柬急忙来到了江王府。看着气派的江王府邸,自己也不禁暗自咂舌赞叹。门子看见他衣着不凡,不敢怠慢,待得知是四王府来人,更是一脸的受宠若惊,惊喜非常。里面迅速通传了进去,管家急忙亲自来迎。
不过片刻,他已经来到了江王府的正堂。
看见逐月端坐堂上,看着骨重神清,风华雅丽,仪表天然,果是不凡。无剑急忙跪下见礼,不待他跪下。逐月已经满面春风地亲自挽过了他。绿衣女婢上前奉茶,恭谨地退去。
无剑急忙将来意说明,双手奉上请柬。
逐月展开请柬,只见上面龙飞凤舞,气势万千。
四弟台鉴:近日溽暑难消,永昼难耐。兄在京郊有一避暑佳所,别苑泉水冷冽甘爽,今夏瓜甜。三日后,特请贤弟携了扈从京郊一游,且去盘桓两日。擎苍牵黄,恣意涉猎,当属人生一大乐事。万望贤弟不可推脱,为兄殷殷热盼。澈字
逐月仔细看过,不禁朗声笑了起来。
“今夏酷热,我本想请大哥几人过府一聚,也是请罪之意。不想大哥竟又走到了前面,小弟怎敢不从。无剑,你既然来了,我就不需在回复信笺。回禀大哥,小弟全听大哥安排。”
无剑听了事情已完,急忙告辞准备归府报信。
逐月笑着一挥手,江中拿了一张银票上前。逐月亲拿了银票递给他,无剑惶恐推辞。
“诶,你是我大哥的侍卫,就如同我的一般,怎么可以推辞。”无剑听了才谢过接了银票。江中上前领了无剑出去。无剑自去打马回府禀告王爷。
逐月待无剑走了,拿起请柬又细细地看了一遍,不由自主地停在了‘扈从’二字上,眼光渐渐犀利起来,唇角微微一撇,几不可闻的一声自鼻翼呼出,不知是自嘲还是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