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惠皇后
作者:公子缎 | 分类:言情 | 字数:34.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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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一颦一笑一伤悲
自打小公主过世之后郁华的身子一直懒懒的,晌午过了之后宋太医来请脉,只略微瞧了一下,便说:“娘娘还是肝气郁结,气血又有所不足,之前一直要娘娘用食补将养,娘娘可是还是日日不得安枕?”
“夜里总是睡不着,人倒不爱生气。”
“娘娘是有心事,又加上熬夜伤身,微臣还是替娘娘开副药吧。”
“也好。本宫见天的睡不着也是心烦。”
“微臣多嘴一句,娘娘,心病还须心药医。”
“这个道理谁不懂。”
“娘娘既然明白,还是那句话,自己的身子要紧。”
“医者父母心,本宫省得。”
“红花?”郁华瞧了那方子一眼,喃喃道。
“破血下淤,娘娘并非有孕在身,不必忌讳。”
她看了宋太医一眼,突然问:“会不会有那种怀孕初期不明显的脉象。”
“有是有的。”
见郁华突然陷入沉默,宋太医便道。
“那微臣就先回去给娘娘熬药了。”
“去吧。”
那时候太医诊断她有孕当天白意也信誓旦旦的说自己身怀龙裔,三个太医诊断许久才下结论;直到她小腹隆起,宫里昭媛娘娘假孕争宠的传闻才不攻自破。
“落雪。你让人给紫钗传信,问她白昭媛进来身子可好。”
昭媛娘娘,这宫里可不只你有银子,也不只你会安插下人。
唐氏回去之前来披香殿给郁华请了安,郁华知道她与冯清凌一向要好,说了几句场面话也作罢;这也更让唐氏相信冯清凌所说,这位瑾嫔娘娘并非表面那么和善可亲,不由直叹人心难测。
无忧公主至今都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字,明光宫的人也都是小公主小公主的叫着;荣昭仪心情好了就叫晚晚或者无忧,心情不好的时候只叫声小公主也是有的。倒是丹桂极喜欢这个小主子,纯净可人的眉目,温温软软的样子,长大了一定是会是个进退得宜的淑女。
可许琉菱显然不这么想,自打小公主出生皇上就对她冷淡不少,这孩子命里带煞,克死弟弟不说,还害得自己被皇上厌弃;可毕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要说恨自然恨不起来,可是有时候见了她就忍不住怜惜她心疼她,有时候想起这些事又烦的不行。
也因为这个,她本来就跋扈的性子变得更加喜怒无常,沈焕也渐渐也就对她敬而远之了。看着自家娘娘由原先的盛宠到如今的门庭冷落,甚至有时候还要靠吴婉华才能留住皇上,丹桂心里颇不是滋味。
撇开自己跟母亲的性命荣辱都牢牢握在许夫人手里这一层,丹桂也是真正关心着许琉菱;不论许琉菱对别人如何,至少她从没有因为自己的出身而瞧不起自己。
丹桂也不只一次劝昭仪娘娘不要过于急躁,毕竟皇上并未因皇子的死而怪罪她,可是许琉菱不听。于是丹桂只好死死看住吴婉华;她是如今“病入膏肓”的娘娘唯一的底牌。
吴婉华正在给沈焕绣香囊的手陡然被针扎了一下,血迅速染红雪白的祥云图案,她叹了口气,这之前的种种心思都只能作废;再绣一次吧。
如今皇上的香囊十有八九是她绣的,她乐意绣,皇上也乐意戴。其实皇上对她也不错;她还是宫女的时候,见过很多人的屈辱和死亡,她是一个惜命的人,也因为这样她每天都活在恐惧里,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糊里糊涂的丢了性命。
其实行宫的规矩比宫里要松多了,她那时候就想,自己日后若是入了宫,恐怕要日夜惊悸不安吧。没成想她不但进了宫,还成了天子妃嫔,有了自己的奴婢跟住所,却也成了一个依附别人生存的小小良人。
“主子,皇上翻了您的牌子,已经有姑姑过来准备伺候您梳洗了。”
阿菊打断了她的臆想。
“知道了。”
她很和煦的笑了,如今她风华正茂,圣宠优渥,何愁没有来日。
唐美人回去之后思索良久,最终还是觉得冯清凌的话有理,于是她召来了小顺,旁敲侧击许久,终于得到满意的答复。
翌日一早她就让人把冯清凌找来。
“妹妹好早。”
唐氏才与季八子打明瑟殿回来就瞧见冯清凌坐在她的闲华阁喝茶。
“我今日才知道瑾嫔娘娘以前就住你这闲华阁呢。”
“我哪里敢与瑾嫔娘娘相提并论。”
唐氏笑言。
“怎么大清早的叫我过来?”
“还不是因为昨天妹妹提的那件事。”
“看你这样子是答应了?”
“我昨儿回来想了许久,觉得妹妹说的有道理,如今咱们几个看着都是差不多的,但谁知道日后会是什么样子;防患于未然罢了。”
“正是这个理。小顺呢?”
“小顺那边妹妹就放心吧,难不成妹妹不放心我?”
冯清凌尴尬的笑了笑,道:“姐姐想哪去了,我也就是随口这么一问。”
“那东西……”
“我带过来了。”冯清凌自食盒里取出一个药包,道:“你是半个月的量,一天一小包,我都包好了拿过来的,姐姐放心,这事天知地知,除了你我,也就小顺跟他哥哥知道。”
唐氏又瞧了冯清凌一眼,道:“这事万万不可让旁人知晓。”
“姐姐实在多虑了。”
“嗯。”
她郑重地点点头,收下了那雕刻着八仙过海图案的食盒。
冯清凌在回去的路上正巧碰上出来闲逛的花家姐妹;妹妹梳着堕马髻,姐姐却梳着随处可见的低髻,姐妹俩从模样到性子都不是很像,可是血缘的亲近是代替不了也抹杀不掉的事实。
“这不是冯贵人吗?”
花月凛位分在她之下,看见她却并不行礼,真是没家教;冯清凌心想。脸上却没显出半分的不屑,而是笑道:“两位妹妹真是早。”
花月旸一向不喜欢她装腔作势,又忌讳她的容貌,只得拉了拉妹妹,道:“贵人万福。”
花月凛也只好跟着姐姐一起低头福了福。
“都是自家姐妹,用不着这么客气。”
花月凛不屑的撇撇嘴。
“两位妹妹大清早的这是去做什么了?”
冯清凌对花月凛的不敬视若罔闻。
“皇上说喜欢拿晨露泡的花茶,我跟姐姐特地早上起来去搜集新鲜晨露去了,好让今儿下午皇上过来的时候能喝到新鲜的。”
花月凛毫不掩盖眉宇间的得色。
“妹妹真是有情致,不过我怎么听说皇上昨儿宿在了婉华娘子那里,还说今日要去祥宁宫与小皇子共进晚膳呢?”
一句话说的花月旸脸上也变了色。但也不过瞬间她就恢复了平静冷淡的神情,道:“皇上一时兴起也是有的,大清早的,我们姐妹就不与贵人站在风口闲话家常了。”
“也好,我也觉得站久了好累。”
冯清凌施施然的告了辞。
“姐,你瞧她。”
“瞧什么瞧,她是贵人你是八子,就算高你一点点那也是高。”
花月旸不咸不淡的说。
还未走远的冯清凌听见姐妹俩的对话,很自得的勾起了唇角。
“呱……呱……”
大早上的听见乌鸦叫,晦气!
郁华正梳洗。她大晚上的睡不着,白日里总是懒懒的没精神,有时候早上起来了过一两个时辰也会去补补眠。
晚棠瞧着她憔悴的容颜,道:“主子连双十年华都还没过,再这样下去,会很容易老的。”
郁华微笑,瞧着晚棠艳丽如初的模样,不由道:“有时候我真羡慕你。”
“主子总是把事情憋在心里,心情郁结,于人于己都是不利。”
可是除了忍耐又能怎么样呢。
“我知道。”
“奴婢僭越,斗胆说一句,主子不光要知道。”
“可是我没法忘记玉簌啊。”郁华丝毫不以为杵。
“您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奴婢原先伺候太妃的时候从不曾见太妃怨天尤人。太妃娘娘说这宫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辛苦,可是总想着这些只会越陷越深。”
郁华深深的看了晚棠一眼,道:“你这样聪慧透彻的女子,是你的出身误了你。”
“好不好的都是命,主子对奴婢这样好,奴婢心满意足了。所以主子也该听奴婢一句,主子的荣辱就是奴婢的荣辱,说句大不敬的话,主子这样消沉,只会让别人痛快,而不会有人为主子的消沉伤心半分。”
这才是□□裸的真相。人的自暴自弃和悲伤,在很大的程度上都是渴望别人的关怀,可是很多东西,真的不会因为自身的渴望就能获得。
“皇上他,太凉薄。”
晚棠沉默不语,在这漫长的沉默里时间都仿佛凝固,心里有什么东西好像碎了一下又重组;不指望凤凰涅盘浴火重生什么的,但是起码,得全须全尾顺顺当当的活下去吧。
“你说的,我好好想想。”
“奴婢僭越了。”
“无妨,你是为我好。我心里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