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旅记(清忆录)
作者:洛雪倾城 | 分类:言情 | 字数:28.6万
本书由笔趣阁签约发行,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67.第六三章 贵妃篇★一起老去
咏园毫无准备的接受梦白到来的讯息, 梦白将魏澜叫进了内里,详细告诉了她她的身份,并让她今晚上不要按排人手在碧湖值守。
这个讯息过于震惊, 魏澜从惊愕到接受, 当下毕恭毕敬的退下去打点一切。
梦白这时才重重松了一口气, 浑然不觉间额上已冷汗密布, 背上里衣也已湿成一片, 也不知是体虚如此还是紧张使然。
“小姐,先歇会儿吧!”墨儿细细为她擦拭脸上汗滴,体贴道。
“墨儿, 你现在立刻出去一趟,去叫慧茗来见我, 一定要快, 她若问你为什么?你就告诉她, 我要回去了,她自然会明白。”
“我马上去!”墨儿应道, 人已快速向外走。
“你带着慧茗来了,我若不在房里,便直接到湖边去找我。”
“晓得了。”
墨儿已走远,梦白这才重新坐在榻上,总觉得一切太过顺利, 心中强烈的不安, 她真的就要回去了吗?
从木兰围场到宫里, 这路程说长不长, 说短不短。皇上一路快马加鞭, 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为的不过是能在抬头转眼间轻易便能看到心爱女人的容颜。
昏睡了四天, 她今天总应该醒了吧?皇上唇边挂起一抹浅笑,向承乾宫迈开了大步。
迎面踉跄奔来一人,不顾头顶毡帽斜歪,急急报道,“启禀皇上,怀柔贵妃娘娘已于半个时辰前出宫。”
皇上面色一沉,脚下健步如飞,越过他,穿过宫门夹道,来到了承乾宫门前,承乾宫前已齐刷刷跪了一大片人,皇上犹不愿相信,进内殿查看,果然人去楼空,不由大怒,手中特地为她带回的小玩意儿砸在地上摔的粉碎,“你们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奴才们该死,皇上饶命……”满屋子跪着的人磕头如捣蒜,大气不敢出一声,胆小些的已经在瑟瑟发抖。
“朕要你们说,这是怎么回事?”皇上声如雷霆万钧,在内殿里荡起回声,格外响亮,更衬得这满屋子的鸦雀无声,“说!”又一个玉器被摔在地上的声音,众人浑身打了个激灵,挨的近些的被碎渣子溅出血口子,仍是忍着疼站的笔挺。
终于,墙角响起了一个怯怯的声音,“奴才们原本是不让娘娘出宫,可娘娘说,是奉了皇上的口谕,奴才们这才没有阻拦……”
“口谕?”皇上念道,快速下令,“料定她现在也出不了城门,封锁城门给朕去找,就是把京城翻个身,也要把她找出来。”
“喳!”众人异口同声的应道,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梦白,这就是你打的主意?拂着榻上梦白常穿的一件便衣,皇上无声的笑,笑意却不达眼里。
“怎么办怎么办?梦白要回去了,我什么都没准备。”马车上,慧茗对着墨儿却自言自语念道。
“小姐只是想见见慧茗福晋,至于礼物什么的,小姐都不会放在心上。”
“你不懂啦!梦白回去了自然什么都不缺,我是让她帮我带给我爸妈……”察觉身边的哈敏朝她看过来,慧茗连忙改口道,“是我认的干爹干妈,嘿嘿……”
哈敏这才掉过头去,忽听轿外一阵嘈杂的喧闹,刚欲掀帘查看,急行的轿子猛然停了下来,轿上三人不防,纷纷被这股惯力撞的东倒西歪。
“什么事?”刚会稳,哈敏怒道。
“爷,好像戒严了!是官兵,还有宫里穿黄马褂的带刀侍卫,好像在搜什么人?”家奴的声音自轿外传了进来。
墨儿身子一抖,颤声道,“恐怕……恐怕是冲着小姐来的?”猛然又一惊醒,道,“一定是皇上回宫了!”
慧茗紧了紧她的手,安抚道,“不要怕!这当口街上人还多,我们走小道。”说完便命令轿夫抄小路避过去。
“福晋,恐怕不行,街上的人全乱了,堵在一块,官兵一个个在盘查,连动都不让动一下。”
Wшw ▪тTk дn ▪c○
哈敏、慧茗脸上一凝,墨儿见状,忙道,“不能连累了贝子和福晋,墨儿就此告辞,若是赶不回去和小姐一起,请福晋转告小姐,墨儿这一辈子能够遇见小姐,是我的福气。”
墨儿说完便要往马车外冲,哈敏一把按住她,“你就是出去我们也逃不了干系,少安毋躁。”
又等了一会儿,却听前面渐传来官兵的说话声,墨儿握手成拳,拳心汗珠泌泌,期望发生奇迹。
“轿里坐的什么人?”眨眼间,官兵已来到轿前。
轿夫小心答道,“是哈敏贝子爷和福晋。”
“原来是贝子爷和福晋。”官兵的声音恭敬了不少,“但是对不住了!奉皇上的旨意,奴才们在找私自出宫的怀柔娘娘,请贝子爷和福晋露个脸,配合奴才们检查。”
“二位,你们看,能不能行个方便?我们福晋今天身子不舒服,实在不能面见外人……”那轿夫也答的圆滑,袖中锦袋已塞了过去,沉甸甸的袋子,少说也有百八两,绝对的利以诱之。
官兵忙将锦袋推了过来,客气道,“若照平时,奴才等哪敢查贝子爷和福晋的轿子?可此事非同寻常,一个弄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事,请贝子爷不要难为奴才们,贝子爷只要将轿帘掀一掀,奴才们看清楚了立马就走,绝对不敢唐突福晋。”
又过了一会儿,轿中仍未传出声响,官兵略有不耐,“贝子爷不回话,奴才就当您默许了,得罪!”
官兵说完轿帘一掀,却见哈敏贝子坐在左边,慧茗福晋坐于中,正以绢捂嘴,而右边那个位置?右边那个?官兵揉了揉眼,将手上的画相再仔细描了描,突然惊喜的大声道,“找到了!找到了!”
官兵一嚷,立时有几个骑马的黄马褂策骑赶了过来,略略向轿子里一看,先对着哈敏和慧茗行了个礼,这才看向右边侧坐着的墨儿,下结论道,“是娘娘身边的宫女,”说完手一挥,做了个带走的姿势“把她带回去!”
皇上阴沉的看着底下跪着的三人,冷声道,“说!她在哪里?”
无人应答,皇上又看了眼哈敏,哼道,“什么时候开始?哈敏你已经成了她的人?”
哈敏正欲答话,却见身侧慧茗背后伸手狠狠拧了一把,伴着一个瞪眼威胁的动作,哈敏的嘴巴张了张,又闭了回去。
“都不说?”皇上目光扫过三人,“你们以为不说?朕就猜不出来?瞧那马车的方向,她在咏园吧?”皇上目光再次扫向三人,却见墨儿明显脸色一僵。
皇上满意一笑,“把他们三个带下去,帮助贵妃私逃出宫,包庇贵妃藏身之处,这些罪名就让都察院来定罪就好,朕一个也不会徇私。”说完,又恨恨看了眼哈敏,“来人,替朕准备一匹快马,朕要赶去咏园,越快越好!”
梦白在咏园左等右等,不见墨儿回来,心中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正后悔不已,魏澜来报,皇上已到咏园,请她前去接驾。
梦白瞬间慌了神,半晌才冷静下来,嘱魏澜先去,她稍做准备随后跟来,魏澜不疑有她,点头离去。
魏澜前脚刚走,梦白后脚朝碧清奔去,可怜她体力尚未恢复,脚步虚浮如踩棉絮。路上一片漆黑,急赶快赶,不慎摔了几脚,手被擦破皮,尾指上红光一闪,Lori的声音传来,“梦白,我感觉到你磁场的信息?你是不是在附近?”
“是!”梦白忙不迭点头,黑暗中也没细想他看得见看不见,“时间紧迫,你赶紧把感应梯放下来,我人一到马上可以上去。”
“OK!”
得到允诺,梦白这才稍稍喘了口气,来不及清理身上跌倒时沾上的泥屑,爬起便又向前赶去,浑然未觉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人影。
直到看见闪着蓝光的感应梯从上至下降到她的脚边,她一直悬着的心才放回了心里,一晚上慌慌不安,总觉得要出事,果然,要想回去也没这么容易!
梦白轻轻吐了一口气,一只脚小心翼翼踩上了感应梯,再见了,这像梦一场的清穿旅行。
梦白将另一只脚也放了上去,她很想回头再看最后一眼这片她生活了四年的土地,然今后,刻骨的思念和甜涩的回忆会充斥她的余生,这最后一眼也就没有了意义……
大约等了五秒,感应梯缓缓向上升起,猛然背后传来一阵响动,厚底朝靴快速奔跑在草地和石头上发出的巨大声音,梦白背脊一僵,心突突狂跳了起来,祈祷感应梯快快升上去。
一阵熟悉的龙涎香自后飘散过来,不用回头,梦白已经知道是谁?紧接着,她的右手被他狠狠攫住,一股蛮横的拉力,硬将她从仍在上升的感应梯上扯了下来。
她被紧紧拥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里,紧箍着她的力气强硬到令她险些喘不过气来,她拼命挣扎,拳打脚踢,无奈本就在气力上输上一筹,如今更是拖着个病体。
梦白愤怒不已,眼见挣扎不脱,狠狠一口咬上他的手背,皇上紧紧抱着她,丝毫不肯放松,两人相互较着蛮劲,谁也不肯让谁。
直到皇上的肉快被她咬下来,直到口中传来浓浓的血腥味,皇上终于松开了手,梦白一把从他怀里挣脱,却见那缓缓上升的感应梯已上升到她所不能够及的高度,梦白又哭又笑,又叫又闹,宛如疯魔了一般,皇上从未见过这样的梦白,时空船上的Lori也感觉到了梦白强力的精神波动,藉着感应器,用声波对她传话道,“不用担心,这不过才刚刚开始,还有二天的时间。”
这话皇上也听到,皇上对着那天空巨大的时空船怒极生笑道,“你说的是二天?很好,朕就关着她二个月,二年,二十年,直到她和朕一起老去,你永远别想从朕身边将她带去,朕不允许!”
却不再回话,时空船在空中渐渐失去踪影,皇上心中浓浓的困惑,百思不得其解,用力扳过梦白,大声问道,“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你来自哪里?”
“我是三百年以后的人,我来自自大清三百年以后,我只是临时来旅行的,你不过是我的一个艳遇,我现在是要回去,是要回去!可你却把我留在了这里,留在了这里!哈哈哈……”梦白大声笑道,张狂无比,猛然喉间一甜,喷出一口血来,人亦软软向地上倒去。
这消息对皇上太过震惊,已远远超出他这个时代的人所能理解的范围,但梦白后面的话他却听的一清二楚,接住她软软下滑的身体,他霸道的宣言,“朕说过,没有朕的允许,你永远别想从朕的身边离去,朕要和你一起老去,朕死,也要拖着你一起去死!”
这是梦白意识清醒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之后,她就跌进了无边的黑暗里。
“放开我!放开!放开放开放开……”承乾宫里,梦白拼命挣扎,使出全身的力气要挣脱他的钳制向外走。
“你还想去哪儿?你还能去哪儿?朕不许!”牢牢将她禁锢在自己怀中,皇上霸道的说。
因为梦白的举动,原先便被皇上关在暴室的宫人全遭了城池之殃,悉数论罪处斩,而犯下大过的墨儿,却因为是梦白最亲密的得力而幸免于难。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被流放到宁古塔,永世不得回宫。
梦白又哭又闹,便口不择言,“你是圣祖皇上啊!你是大清的康熙帝啊!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放过我吧!我求求你放过我!让我回到属于我自己的地方去……”
梦白哭的不可遏制,却也不知如何触动了皇上硬如铁石般的心,只见皇上陡然开口,平静道,“你真这么想去?”
“求皇上让我回去,皇上的大恩大德,我会用以后的人生来铭记。”
“好,朕答应你。”皇上悄然松开钳制住她的手,“只要你能步行回到咏园,朕就放你回去。”
少了皇上的扶持,梦白虚弱的往地上滑去,皇上一把将她捞起,复揽入怀中,怜惜道,“瞧瞧你现在这个样子,别说是回到咏园,就是承乾宫的门,你也出不去。”
“我可以!”梦白倔强道,挣扎离开他的怀抱,沿路扶着壁木藉以支撑身体,一步一挪向宫门外走去。
她的动作十分缓慢,强忍住浑身的不适,小小的身体,却透出顽强的意志,让人不敢心生小觑。
皇上看着她的背影却动了气,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扯进了怀里,“你就这么想离开朕?”
梦白看穿他的意图,冷冷道,“皇上要言而有信。”
皇上身子陡然一僵,无意识的放开了她的手,梦白唇边挂起一抹笑,转身向外慢慢走去。
从承乾宫到咏园,这路程若是策马快行,也不过是半个时辰的功夫,但若照梦白这种龟速,走上个一天一夜也有可能。
皇上深知这一点,所以一路随扈在后;梦白也深知这一点,却仍在咬牙坚持,期待发生奇迹。
皇上和贵妃出行,闲杂人等关门回避,不过一会儿功夫,从宫门口到咏园的路便被清理的干干净净,皇上也不让人跟的近,因为这是他和梦白之间的赌局。
不过走到一半的距离,尾指上的感应器却在交过几道强光后陡然黯淡了下去,梦白心中一惊,人缓缓跌在了尘土满地的大街上。
皇上纵身下马,快步奔到了梦白身边,“怎么……”
举了举手上的感应器,梦白笑的凄婉,“你赢了!你得逞了!”仇视着他的眼睛,只觉胸腔一股浊气无处可泄,身子一阵痉孪,又吐出一口血来,昏迷前犹喃喃的呓语,“结束吧!都结束吧!”
“太医,你说,贵妃这到底是怎么了?”承乾宫的正殿,皇上坐于上,沉声问道。
“娘娘这是郁结所致,加上小产后身子一直没有好好调理,情绪波动大这才吐血不止。好在娘娘底子厚实,待臣开过几个药方煎与娘娘服用,便会慢慢好转。”
皇上低声“嗯”了一声,这才道,“下去吧!”
说完便步过屏风走入内殿去看梦白,床上的梦白昏迷不醒,皇上握了握她的手,轻道,“既然不能回去,那便和朕一起,朕答应你,对于朕现在正在做和将来要做的事,将来一定会给你一个解释。”
皇上说完便起身离去,身后的小禄子对着满屋子新分来的太监宫女道,“精心侍候着,娘娘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我就拔了你们的皮。”
一屋子太监宫女唯唯诺诺应是,大气不敢出一声。
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却是在承乾宫的床榻之上,一个面生的宫女正在床前服侍,见她醒了,满脸掩饰不住的惊喜,“娘娘,您醒了?一定饿了吧?奴婢去给您准备膳食……”说完站起便要喊人。
梦白左右扫了扫,见四处无人,才问道,“你是谁?墨儿呢?”
“奴婢是新分来侍候娘娘的秋菊,至于墨儿姐姐,奴婢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不知道?”梦白念道,正待再说,却见屏风外转进一个窈窕的身影,“奴婢卫如云,给怀柔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卫如云?”梦白默念道,不过片刻便笑道,“我道是谁?原来也是旧人,过来让我瞧瞧你。”
“奴婢遵命。”卫如云巧笑倩兮抬头,露出一张如花似玉的脸蛋,恭着身子,疾行几步来到梦白身边,“娘娘!”
梦白握住她的手,笑道,“大半年不见,你长的越□□亮了。”
“娘娘垂怜。”卫如云亦答道,两人悄悄对了对眼,见梦白神色正常,这才暗暗松了口气,之前闹的宫里皆知的事情,她们也有所耳闻。
不料梦白懒懒开口,“你能在我身边,我固然也是高兴万分,但我的墨儿呢?哪去了?”
卫如云面上一僵,却不知该如何答话,“奴婢……”
梦白又道,“算了,我不为难你,我自己去问去,皇上还在木兰围猎吧?你只要告诉我是还是不是?”
“是……”卫如云爽快答道,墨儿的事她并非不愿说,而是皇上已下了缄口令。
梦白一笑,那笑却比不笑还要让人害怕几分,“我要去木兰围场,为了不连累你们,你们就不用跟着来了。”
“娘娘……”两人连声叫道,已急步跟了上来。
“站住!”梦白沉声喝道,“要么是被我打断双腿,要么是自己就此止步,你们选一个吧!”
两人面色一惊,想动却又不敢动,梦白这才满意一笑,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