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旅记(清忆录)
作者:洛雪倾城 | 分类:言情 | 字数:28.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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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番三 纳兰容若——与子偕老
“你还来做什么?还嫌害我家小姐害的不够吗?若被皇上知道, 这就是死罪,我们小姐得死,你也活不了。”容贵人的行宫门外, 隔着大门, 哈卓在门内冲着门外的容若低吼道。
容若叹了口气, 站在紧闭的大门前道, “我已经将事情如实禀告给皇上, 皇上已经知道了。”
大门“吱呀”一声由里被人拉开,哈卓脸色铁青,怒气冲冲的站在容若面前, “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容若唇角微微扯出一个不是笑容的笑容,“容若从不说假话, 再过一会儿, 皇上的圣旨就会送到, 将容小主逐出宫外,永世不得再回宫。”
哈卓的脸色由青转白, 身体也在微微颤抖,她绝没想到精心策划的事情会变成这步田地,那神秘的幕后力量也不知来于何处,强自镇定的对着容若恨声道,“这都是你害的, 这一切都是你害的。”其实她知道, 眼前这个深受皇上喜爱, 温和谦逊的明珠长子, 才是深受其害最索然无辜的人。
容若神色颓委, 轻弱的话中带出几丝苍凉的意味,“容若深知有罪且罪该万死, 害了容小主,容若不想辩解什么,容若此次前来,是想告诉小主,容若愿意用余生,守护在小主的身边,来减轻自己的罪行。”容若没有说,为了免去她的死罪,他已经答应了皇上在有生之年促进满族和江南布衣汉族间的文化沟通,为满汉融合作贡献。
“哈卓,你在吵什么?”云坠出现在庭阶上,对着门口的哈卓问道,蓦然看见站在哈卓面前的人,脸色一僵,极其不自然的将头撇了开去。
容若对着哈卓身后的云坠深深一俯身,便告辞离去。
哈卓关上门,快走几步来到云坠身边,脸色凝重,道,“出大事了!”
云坠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什么事?”
“他说,皇上已经知道了昨天晚上的事,晚点就会下旨逐你出宫,而且永远不能再回宫。”
“没死就已经是万幸了。”云坠长叹了一口气,要么是算计人,要么是被人算计,什么时候自己也开始这么富于心机?“离开这皇宫也好。”
“小姐这样想就大错特错,或者,经过昨夜,你已经喜欢上纳兰容若了?小姐不要忘记王爷,王爷还在病中苦熬着。”
云坠眸子一冷,“轮不到你来刺探我!究竟是爹爹要我来杀皇帝还是哥哥其实我心知肚明,要不要跟我一起走也随你,不过我奉劝你一句,照目前的情势,你再也回不去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哈卓在心中权衡了利弊,便改口道,“那么,出宫后小姐想去哪里?”
云坠淡淡一笑,眸子清明而带着温婉,似乎想起遥远的往事,“去江南吧!那是我娘的家乡,那里有我最美时光的回忆。最重要的,那是爹为我安排的最后归宿。”
哈卓上前一步,“小姐是说……”
云坠扬手止住她,“多说无益,去收拾东西吧!路途遥远,早早准备好,只要等皇上的旨意一到,就可以出发了。”
哈卓想想也是,便告退收拾行装而去。
只余云坠独自站在庭前,一阵风吹过,庭前的枝叶婆娑起舞,新鲜的嫩芽泛着青绿,依旧是蓝天白云,而她,已经累了。
古韵幽致的亭台小榭传出一阵阵琵琶声,阁楼上大开的窗外,正飘着秋雨,哈卓收了雨伞,进得内室,对坐在桌前弹琵琶的云坠言道,“小姐,他还没走,还在楼下呢!”
琵琶声不停歇,云坠头也不回道,“不用管他。”
哈卓当下便不再言,只是细细交待三日后江南名士顾贞观举行重阳文会的诸般事宜。
农历九月初九,是为唐代沿袭至今的重阳节,又称“老人节”,因在易经中“六”为阴,“九”为阳,双九即为重阳之意。古时候的重阳节,有吃“重阳糕”,登高,赏菊,饮菊花酒,放纸鸢的风俗。
顾贞观的文会,便是在湖上泛舟,品沿岸的菊花,饮菊花酒,点心是重阳糕,兴致所至,便作诗一曲,众人一曲便接一曲,或提笔写下,直至夕阳西下,才尽兴而归。
舟在湖心,五六艘画舫首尾紧紧连在一起,由下俯视,犹如一朵盛开的花。
云坠没有想到会碰上容若,随即又了然一笑,以他为世人所称赞的品格和才情,他若在这江南水乡,又怎么会不出席这文人间的交流呢?
本想视而不见的擦肩而过,顾贞观却将她介绍给了他,“容若,有一个才女,你若来了江南,就不能不认识。”容若虽是满清贵胄,却豁达洒脱,与顾贞观等为深交,加之顾贞观亦是文中翘楚,且不肯落俗,对容若没有敬畏,更多的是真诚,说完便拉着容若来到云坠面前,笑介绍道,“她叫月伶,当然,这只是她的花名,大家更愿意叫她沈宛。”
容若谦逊一笑,对着云坠行了个君子之礼,“容若早闻沈姑娘的大名,有礼了。”
顾贞观并不知两人早已相识,关系还十分复杂,两人又刻意隐瞒,只笑道,“容若在词上造诣非常,又沈宛你也是个填词高手,如今男词人对上女词人,我倒要看看,是谁更略胜一筹?”说完哈哈大笑,为人洒脱不羁。
“华封!”两人回头,对着顾贞观异口同声道,默契的宛如一个声音。
顾贞观愣了一下,更而大笑,看来,他这个媒人是做定了。
次年五月初一,在琐呐声声,锣鼓喧天的迎亲仪仗中,纳兰将云坠自水月楼接到了他在江南的府邸。
进门的时候,容若头戴缨帽,身着箭衣,腰扎达荷带,披着一朵大红花,等轿停稳了,朝着轿门轻轻射了三箭,云坠这才被人从轿里扶了出来,用的是满族婚礼的习俗,一干来庆贺的至交好友却都是土生土长的江南人。
拜完天地,便是入洞房,容若在左,云坠在右,双双坐于床上,俗称“坐福”,闹房的人也有不少,但都被容若应付了过去。
直到至交都已散去,直到夜深人静,容若才为云坠挑去喜帕,温柔的在她身边轻语,“一整天,累坏了你吧?”
云坠轻轻晃了晃头,“没有,你才应该是累坏了。”
容若轻轻将她拥进怀里,“对不起,只能暂时委屈你这样嫁给我,不管家里如何反对,我只认定,你是我的妻。”
云坠靠在他的怀里,幸福洋溢在她脸上,“不要说对不起,我不希望我们的感情被世俗所影响,只要你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你就可以了。”
容若更紧的拥抱她,动情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纳兰性德《画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