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相思
作者:炎上 | 分类:言情 | 字数:46.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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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边塞(上)
“皇上,皇上……”三更的时候,小顺子的声音伴着敲门声响了起来。
元昶此时正汗涔涔地拥着我,闻听此言,我在恍惚中倒是下意识地轻轻推了他一下,道:“皇上……叫你呢……”
元昶似乎根本就不想理会门外的动静,他握住我的手,轻轻咬住我的耳垂,喃喃道:“不管他……”
今日在太皇太后那里,本来就用了很久的晚膳,再加上太皇太后舍不得祖辉和祖寿,饭后又家长里短了好一会子,末了,索性把这两兄弟留在了自己的寝宫。这倒也没得什么,只不过苦了元昶——从太皇太后那里出来已是深夜,批阅奏折又花了两三个时辰,待到我伺候他就寝时,已是二更了。
“皇上……皇上……”小顺子的声音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高了。
“不成,”我回过了意识,尽量避开些元昶,道,“皇上,这样不成,只怕有急事。”
元昶长吁了一口气,略有气愤和不耐烦地提高了声音向外面道:“什么事?”
“回皇上,云州的八百里加急!”
元昶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作势就要往下床,我忙拉住他,从里间拣出一件稍厚些的夹衫给他披在身上。略挽了头发,我便和他一起去了书房。
摇曳的烛光下,元昶的表情让人看不清楚。我一边瞧着他的神色,一边忙忙碌碌地张罗些茶水点心。过了不大会子,元昶便放下了加急的奏折,微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想事情。
我绕到他的椅子后面,轻轻地帮他揉着额头。这次离得近了,看得出,元昶倒还不是十分地焦急——虽说是加急,但若是好事情也未可知。
“你猜猜出了什么事情?”元昶突然开了口,还不等我回答,他兀自补充道,“云州反了。”
“皇上是说,叛乱?”我小心地试探道。先帝爷驾崩前,云州曾发生过地震,想来若是当地官员处理不得当,发生叛乱也不是不可能。
“嗯。”元昶的嗓子里咕哝出来一个声音,我权当是认可了。
“皇上可考虑好镇压怕乱的武将了?”我轻声问道。
元昶摇摇头,按住我的手道:“朕想……御驾亲征。”
这话说完,便没了下文,我猜元昶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便不作声。
“皇后意下如何?”元昶见我不开口,索性自己问道。
“皇上自己说呢,”我转了身子,在他身边轻轻半蹲下,道,“您初登大宝,怎么会想到御驾亲征呢?”
“呵,”元昶笑道,“就你是个地里鬼,不过白说说,倒让你猜出来了。”
“云州眼下虽乱,但臣妾猜想,云州一向安分守己,若是调重兵镇压,一来没的必要,二来可能会适得其反……”
“不是这话,”元昶摇了摇头,严肃地道,“云州的饥民大约已经得到安抚了,主要是那一带的纳彦部,民风剽悍得紧,总是不安分,这倒是颇费思量的。”
“所以,方才皇上才想天子戍边?”我摇摇头道,“这不好,眼下京畿一带还不甚稳妥,更加没必要冒这个险了。”
元昶点点头,又摇摇头,只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良久,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于是起身揽住我道:“睡罢,朕有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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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不是不大合规矩?”昨儿晚上也不知元昶打的是什么主意,这会子,从勤政殿那边传过来一封密信,竟是要我准备家宴的。
“娘娘也不是没办过,”芝兰在一旁劝道,“裁度着办就是了。”
“本宫还不知道这个,只是,这又是哪里来的缘由呢?”
宫里准备家宴,无外乎节日年庆。若是没来由地办,多少会让人疑心,想来想去,最近的日子便是冬至了,少不得要提前一些才成。
“芝兰,”我思索着道,“吩咐御膳房提前准备冬至的家宴,菜品比照去年的,不要变动。”
皇上要提前家宴,这是谁都没得说的。虽然个个觉得奇怪,可还是恭恭敬敬地赶了来。酒过三巡,元昶举起了酒杯——
“老祖宗、母后,今日家宴备得匆忙,让老祖宗和母后受了委屈,这杯酒算作儿子给您们赔罪的。”说罢,元昶也不等别人说什么,兀自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今日离冬至还早,举行家宴,想必诸位都感到奇怪。”元昶放下酒樽,拿出了朝上的气势,“朕,也不和诸位掖着藏着——前些日子,云州来了八百里加急,纳彦部蠢蠢欲动,不服教化。于此,朕甚感愧疚,想朕登基以来,虽屡作俭省,却仍不能救云州百姓与水火之中。于此,朕决定。御驾亲征——”
此语一出,满堂哗然。然我却在心里暗暗琢磨,这是要走哪一步棋?欲擒故纵?
“皇上,”太皇太后先开了口,“论理,这事情哀家不当插手,可是,我大齐建国以来虽说是国泰民安,但边疆患乱也是有的。若是天子次次都是御驾亲征,一来易使国家不稳,二来也有失天子威仪。”
“回皇祖母,朕也是考虑良多,不过纳彦族不服教化由来已久,若不用天威加以抑制,将来必成大患!”
“即便动用天威,也无须皇上御驾亲征。”太后也不禁劝道,“天子用人有度,难不成朝中连这样的臣子都没了么?”
“母后,武将虽能征战,可却不懂教化之道,况君臣有别,外朝臣子怎比得上皇家威仪。最后仍旧无法根除纳彦部的叛乱。”
“若是因为这个,”太皇太后略一沉吟道,“倒也容易,在座的诸位皇族都是我大齐血脉,只是不知……”
太皇太后迅速地扫了我一眼,我知道她是在从我这里窥测元昶的意思,我虽先时不明就里,此时也明白了几分,于是便迅速点了点头。
“朕的兄弟们年纪未逾二十,如何能……”
“皇上,”一声坚定的声音响起,我们抬眼望去,只见十皇弟慢慢出列,跪奏道,“臣弟愿代皇兄前往云州,教化百姓,巩固我大齐国的江山。”
“十弟……”元昶走下高台,扶起十皇弟道,“难得十弟有这片心意,不过十弟自小不喜骑射,平叛之事,恐非易事。”
“固江山乃是臣子的本分,臣弟愿往。”
“唉,若是十弟能挽得动那楼台上的大弓,朕也好放心些,可你这身子……”
楼台上的弓是□□皇帝留下的,异常难挽,□□爷当年曾订立皇子学成骑射的规矩——凡是能挽此弓的皇子王孙,方有资格出征平叛。现如今,听宫人们讲,能挽的起来这弓的,除了元昶,就只有八皇弟了。
听到元昶这话,五皇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片刻,五皇子身边一个墨绿色的身影闪了出来,跪奏道:“臣弟愿代皇上出征云州。”
“八弟,”元昶转身看着他道,“你真的愿意么?”
“真的愿意,刚才怎么不站出来呢?”五皇弟不等八皇弟回答,径自开口道。
元昶的脸色虽沉了沉,但并不理会五皇弟的问话,只是略带感激地扶起了八皇弟,郑重而感激地问道:“八弟,你的这片心意,朕好生感激。不过,朕也有一句话要问你——你是不是真的愿意出征云州,八弟实话实说,不必有甚忌讳,你虽是皇室臣子,但毕竟年纪尚小,若是你仍有什么顾虑,朕一定帮你解决,若是心中不愿,朕……”
这分明是将人逼到了风口浪尖上,说半句留半句,八皇弟也只有接受的份,哪里来的拒绝?
果然,聪明如他,八皇弟连犹豫都没有,立刻跪倒,奏道:“皇上之言,臣愧不敢当!为臣子者,只有为国尽忠的道理,正如十弟所说,这是臣弟们的本分,不过,臣弟有一顾虑,今日斗胆说出,皇上切莫疑心。”
“臣弟但说无妨。”我看到元昶的眉头略微有些颤抖,但还是自信满满的表情。
“皇上,臣弟此番征讨云州,代表的是皇上的圣明与威仪,然臣弟尚未大婚分府,虽然已是元服礼成,于外人看来,臣弟不过是一个少不经事的皇亲罢了。况且□□爷有言,幼者不足以率军。这……”
原来如此,还是要找理由搪塞。看来云州的确是个烫手的山芋,任是谁,都不想接。
“八弟不必担心,”元昶道,“这一点,朕早有安排。朕知道臣弟一心为国,几天前,已经命礼部和吏部拟出了封号和王爵。至于成亲一事,朕也已经安排妥当。”
八皇弟听罢,暗自垂下了头,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元昶丢下的这几句话,倒是颇有效果的——就连我心中亦是微微地惊讶,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朕核准了你的生辰八字,在内务府报上来的中原、海西各大名门望族中择选了许久。你放心,这门亲事,朕断不会委屈了你,”元昶说罢,亲身扶起了八皇弟道,“国子监祭酒谭大人家的小姐,出身名门,四德具备,太后也和朕提过几次,朕料想,这门亲事,定然是天作之合了。”
国子监谭大人?难道是梧鸢?这倒是应了元昶从前答应太后的话,这注意果然妙——既打发了太后,又笼络了八皇弟,最妙的是,元昶暗示了八皇弟不要再找出其他理由拒绝去云州,此一番衡量,实在是上上之选。
“臣弟……臣弟谢皇上隆恩,臣弟一定尽心办事,不辜负皇上的期望。”八皇弟嗫嚅了了两下,终是吐出了这句话。
“好!”元昶拊掌道,“来人,拟旨!朕之八弟,甘为人先,上承天恩,下承祖制,征伐云州,授云州镇远大都督一职,加封荣郡王,于下月择吉日完婚。”
“老八年纪轻轻,就能够为皇上和朝廷分忧,真是我大齐国的幸事啊!”太皇太后的反应最快,见到事情已成定局,立刻端起了酒樽,我们见状,也纷纷举酒称赞八皇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