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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相思

作者:炎上 | 分类:言情 | 字数:46.7万

22.反戈(二)

书名:最相思 作者:炎上 字数:3861 更新时间:2024-11-25 22:31:40

可等我们赶到景安宫时,却只听到了几声丧钟——太皇太后驾崩了!

“什么?”我不可置信地差点瘫坐在地上。元昶紧紧地揽住我道:“别慌,进去看看再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几个时辰前还好好的人,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太皇太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您前些日子,不是还在为玉儿指点江山,谋划设计吗?这究竟,究竟是怎么了……

我试图在这一团混乱的情形中找出头绪,然而,一见到太皇太后的尸身,我仍是抑制不住地悲从中来,跪伏上前唤了一声“太皇太后”,便止不住地泪如泉涌。

元昶在一旁不住地安慰我,待我渐渐平静下来了,方向太医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皇上,”几个太医忙跪下,回奏道,“太皇太后乃是已有春秋之人,此大不幸,乃是太后玉体欠安,心脾不适所致……”

我闻听此言,忙收了泪,仔细端详太皇太后的面色。只见太皇太后的面色略显青紫,细细看去,其耳边,鼻孔处,甚至于嘴角,竟仿佛都有淡淡的血迹。

“你们方才说,太皇太后驾崩,是心脾不适?”我冷冷地问道。

几个太医只顾和元昶交待,突然听到我发问,都愣了一下,半晌,杜太医方道:“回娘娘,正是。”

“方才,太后身子不好时,是谁守在这里的?”我道。

“回娘娘,是奴婢。”宁嬷嬷和宫娥春雪跪奏道。

“你们方才,可为太后擦洗过?”

“老奴方才正为太皇太后找人,并未来得及为太皇太后擦洗。”宁嬷嬷道。

“那你呢?”我冷冷地盯着春雪。

“回娘娘,”那丫头虽不知我所为何意,却也有几分慌张,“奴婢方才为太皇太后擦过,太皇太后先时直说身子不舒服,然后……然后……”

“然后怎么了,说!”元昶也明白了我的用意,忙问道。

“然后,太皇太后的嘴角……鼻子……耳朵,和,和,和眼睛,就都,都往外冒了些血,奴婢看着,好生害怕,就忙拿帕子帮太皇太后擦了……”

原来如此,我攥紧了拳头,尽量压抑着自己的语调,问道:“敢问杜太医,七窍出血,也是心脾不和的症状?”

“臣等失职!”甄太医见状,最先叩头道,“方才臣等只顾请脉,却未查太皇太后的面相,望皇上和皇后恕罪!”

甄太医此言一出,众太医忙纷纷跪下,直说自己有罪。

“还不快去再查!”元昶喝道,“皇后的话还不够明白么?”

景安宫的外殿里,我无助地靠在元昶的怀中。此时,太后才赶来不久,她现在虽坐在上首,面色上却颇为凝重,只默默地坐着,一言不发。我这时却无暇理会太后的态度,只在脑海中努力地想出这一切的头绪。

不多时间,几位太医从里间出来了。

“怎么样了?”元昶问道,“甄太医,究竟怎么回事?”

杜太医面色紧张地退到了后面,只见甄太医上前,略有迟疑地道:“皇上,臣有几句话,想问问太皇太后身边的人。”

“问!”元昶不耐烦地一挥手,让小顺子去把人都带了出来。

“请问嬷嬷,”甄太医道,“今日晚膳,太皇太后用了些什么?”

“太皇太后今日的晚膳,是在景怡宫用的。”

满座哗然,元昶仿佛也被这个答案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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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甄太医的问话却点醒了我,那日里太皇太后的话又浮了出来——

——这事情倒也不难,本就摆在眼前,但成与不成,就要靠你的谋划了……

——太后自己把棋都布好了,只要你会用,一切便可尽如人意……

——哀家是不会传太医的……哀家就是要瞒着,因为,这最后的一步棋,哀家还没有走呢!

难道,这一切本是太皇太后有意为之?那么,我又该怎么办呢?

——你真以为能让皇上违背孝道,做出背离亲母的事情么?

是啊,疏不间亲,疏不间亲!

我压着胸口,慢慢回过神来,缓缓道:“甄太医,话不是这么个说法!”

“皇后说的不错!”元昶道,“朕与皇后也是在那里用的晚膳,这话不对。”

“是,奴才死罪!”甄太医忙跪奏道,“不过奴才仍要多一句嘴,晚膳之后,太皇太后可又用了些什么?”

“太皇太后……用了些点心。”宁嬷嬷想了一刻,答道。

“敢问嬷嬷,是什么点心?”

春雪早已遣人将梅花攒心的食盒拿了来。元昶一见,立时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个食盒,便是太后着人从景安宫送来的点心。而这同样点心,虽然也送到了我们那里,但我和元昶是没有碰过的。

而甄太医显然不知道内情,立刻上前细细察看了起来,片刻,几位太医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惊异的神色。

“皇上……”太医们齐齐跪倒,意欲回奏。

“太医都辛苦了,”元昶很快反应过来,打断了他们的回奏,凉凉地道,“都下去吧。不过记住,今天的事情,这里有一个算一个,谁也不许向外面泄露一分一毫!都听清了么?”

太医们和所有太监宫娥都唯唯诺诺地答应了。

“你可查到了什么?”元昶在坤成宫的内殿低低地问道。

面子上,所有的太医都退去了,但甄太医却又被元昶秘密找了回来。原因很简单——我们这里的点心有没有问题还没有弄清楚。

“回皇上,您和娘娘宫里的这份点心,是和太皇太后那里的并不一样。太皇太后的点心里面,掺了鸩毒。”

我一言不发,元昶也显得十分沉重,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好了,你也下去吧。记着,嘴给朕封严了!”

甄太医重重地磕了头,连连称是。

我一脸失神地靠在床柱子上,脑子里却在一刻不停地盘算着太皇太后的用意。元昶打发了甄太医,也回身在床边重重地坐了下来。

“为什么会是这样。”元昶喃喃地道。

我勉强抬起红红的眼睛,干涩地发出了声音:“皇上在想什么?”

“朕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是母后那里的东西……”元昶皱眉道。

“臣妾当日里就说过,后宫不稳,迟早就会被人利用……可这事情实在是玄而又玄。”

我们对视良久,终是不能找到事情的头绪——至少元昶看上去是这样。末了,他闷闷地道:“罢了,你歇下吧。这些日子劳苛得也没好生歇着,你身子要紧,赶紧歇下再睡个把时辰。”

“皇上不睡么?”我心里浮起一丝警觉。

“朕回勤政殿,”他安抚地拍拍我的脸颊,“丧钟都响了,礼部的人一会子就该到了。”

我仍是有几分怀疑,于是便摆出一付怯弱的样子,轻声自言自语道:“倒也是……不过今儿这事情实在是吓人,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睡得着呢。”

元昶有些担心地看着我,终是不放心,只得道:“罢了,朕在这里陪着你,等他们来了再作打算。”

我感激地笑笑。元昶抓了几个枕头,就势回身半倚在床上,我习惯性地枕在他的胸口上。他宠溺地揽住我,又伸手替我拢了几下头发,轻轻道:“放心,一切有朕呢。”

我满足地躺在他的怀里,合上了双眼佯睡。而心里,却从没有像今天这样七上八下。

翌日,礼部拟定,太皇太后谥孝慈贞化哲顺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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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回事?”元昶下朝回来,却看到我有些失神地坐在椅子上,而宁嬷嬷则跪在下面垂泪。

“还是那日里的事情。”我想起身向他请安,却被他拦住了,“也不知是哪个该死的奴才把这事情说了出去。”

太皇太后的葬仪还没完,宫闱就传出了消息,说是太皇太后是被太后害死的。若说始作俑者,这倒应该算在我头上,太皇太后驾崩那日里,我思前想后,觉得太皇太后的死一定是别有深意,可若是像元昶这么查法,是什么也查不出来的,就算查出来了,我和太皇太后也得不着什么好处。于是我索性走了一步险棋,让人将这事情抖露了出去。

“作死的,十三名言官今日联名上表,要朕详查太皇太后的死因,以平息流言。”元昶也心事重重地叹道。

“哦,宁嬷嬷,”我见元昶要谈外朝上的事情,连忙想起这屋子里原有外人,“太皇太后,噢不,是孝慈皇后的事情,本宫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流言就是流言,见怪不怪,其怪自败。至于你说的那件事,一无凭证,二无眼见者。宫闱秘事,多为捕风捉影,这些东西,你心里要清楚,明白么?”

宁嬷嬷流着泪叩了头,下去了。

“那件事,”元昶皱眉道,“她过来说什么了?”

“没什么,”我一脸沉重地道,“是后宫的一些老人,她们私底下谣传一些先帝在世时的浑话,有辱太后清誉。”

“到底说了什么?”元昶精明地问道,“是不是和孝慈皇后有关系?”

“想来你也未必相信,”我把着腰身,缓缓站起来道,“她们说,先帝爷在的时候,是因为宋家的女子发现了太后的一件隐事,又告诉了先帝,这才引得太后当日里失宠。现如今,这些事情,孝慈皇后仿佛也知道了,所以,太后才会故意在点心里面做了手脚……”

“这事情,”元昶忙过来扶住我,却有些不屑地哼了一声,“左不过是皇妹的事,又扯进来做甚么!”

“不是皇妹,”我摇摇头,转身对视着他,低声道,“她们说……太后曾与人私通。”

“什么?”元昶皱了眉头,但面上却并没有多少惊讶的神色,只是恨恨地道,“这是哪个不要命的胡说!”

“更可气的,是她们说,您先前的皇妹,并非先帝亲生女儿。皇上,你说这怎么了得?”我故意上火地道,“清清静静的日子,真是没法子过了。都道是无风三尺浪,谁料到竟会这么不成体统!”

“这竟是谁说的?朕要好好问个清楚!”元昶低声道,我有些意外地听到,他的声音中竟透着一丝心虚。

我心里有几分惊诧,看样子,这事情元昶似乎是知道几分的——不然有什么可问可查的。于是我忙上前道:“皇上,这事情不能查,本来就是无中生有的事情,如今若是查了,岂不是越描越黑。”

“依你的意思,就不作理会了?”元昶的胸口剧烈地一起一伏,眼中闪过一丝少见的凶狠。

“臣妾已经下了严旨,严禁内宫再谈论孝慈皇后的死因。至于其他的,臣妾还是那句话——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元昶听罢,倒是有些释怀,不过仍旧是心乱如麻地坐在椅子上发呆。我见状,忙吩咐下人去预备沐浴。

而就在我转身的那一刻,元昶的一句喃喃而语却将我定在了原地——

“母后,你究竟还要让儿子怎样?”

我背对着他,捏紧了手里的帕子,仿佛身后竟是一个神秘却无法逾越的深渊,正在慢慢地张开,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