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他美貌动人
作者:余姝七 | 分类:言情 | 字数:20.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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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顾卿卿端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双手扶腮。
身旁有一高一矮两个书生走过,他们都背着藤箧,奇异的是,他们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身旁的顾卿卿,明明他们间距不过几步。
她叹了口气。
顾卿卿长相并不差,相反还十分娇美,但大概这会子就算见了也大多会喊声,“女鬼吧。”
是的,顾卿卿死了。
死于天宝四十二年,距今已经死了十一个年头。
那会她爹还是闽县的知县,虽然不算个大官,但城中百姓加之大大小小的村户少说也有几千户,又因着闽县行商之人较多,所以也算是个富县,顾卿卿生前的小日子算过的不错。
但天宝四十二年她爹被查出贪污受贿罪,直接砍了头。顾家也被朝廷查抄,她由一个知县小姐直接沦落为罪臣之女,还要被充军为妓。
但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充军为妓的头一天晚上顾卿卿就死了。
她是被穆婉蓉几句话说的心疾发作而死的。
穆婉蓉说她生来克母,而今克父,以后还克己,当真是个扫把星。
她一贯脾气不好,顾家被抄家后也受了许多冷嘲热讽,污言秽语,当时穆婉蓉这些话就像是一把把刀刺在了她心头上。
这些话气得她当时就有些血气上涌。
顾卿卿生气的原因不是因为穆婉蓉说话刻薄,而是当时她就应该骂回去的,但她自个身子不争气,竟然被她一说给气得心疾发做,直接就给气死了,倒真应了她说那句克己的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口气一直咽不下去,导致顾卿卿现今变成了一个“阿飘”。
其实再此之前她一直身子挺好的,只是后来顾府被抄,许是受了打击,身子一下子就不行了,请了大夫也只含糊不定说几句久积成疾。
顾卿卿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个躺在自个的尸体边上,而她的尸体被简单的裹了张草席,就被那样草草的被扔在了距离县不远的一座山沟沟里,对此她简直气得要发疯,刚死的那几年直骂穆婉蓉,当真是恶鬼缠了黑心肠,竟然连副薄棺都不给她准备。
亏得她爹还将她当成知县小姐养,现下可怎么样,还不是养成了一个白眼狼!
穆婉蓉是杜姨娘之女,但并非是她爹的亲女,因为在做她爹妾室之前,杜姨娘是嫁过人的。
在她爹任职闽县的第三年,县周围村庄遇上旱灾。
顾知县那会去处理灾民事务,却不想在带领灾民过吊桥时遇上吊桥断裂,一桥的人都掉进了大河里,那时情况危急,但恰好碰上一同掉下水会水性的杜氏,就这样将顾知县给救了上来,倒是杜氏的女儿,虽然因着河水不是很湍急被人救了上来,但也落下了些病根。
据说那杜氏当场哭得都快昏过去了,直言自己没有照顾好亡夫的女儿,死后也无脸下九泉了。她爹那会因着救民之恩和愧疚,带着她们回了县里找大夫,这才让穆婉蓉活了下来,再之后的事就是杜氏成为了杜姨娘。
当然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她也不是很想回忆,只不过她这死了十一年,尸身皮肉都烂完了还是不能走出这山沟沟,也只能回忆着生前这些事了。
顾卿卿无事的时候就喜欢在这座山沟沟上瞎逛。
她发现这座山头下就是往来县的官道,所以时常有赶脚的商客。
有时候一个人待厌烦了就会坐在官道旁的一块大石上,望着官道,就像今日一般。
只不过今日发生了些和往常不一样的事。
本来不宽的官道上来了一批几百人的官兵,一时将宽阔的官道挤满。
队伍最开头是十几匹健壮的马匹,马匹头足都镶着精悍的铁皮,十分有气势,那马座上的士兵个个神情肃穆,像极了画上那些面色狰狞的杀神。
隐有雷霆万钧之气。
身上的气息,以及腰间别的大刀,充斥着一股血腥味,让顾卿卿蹙了蹙眉,怕都是些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兵马。
而这些士兵马后,拉着两个囚徒。
这两个囚徒浑身上下十分污秽,也不知多久没洗了,头上的乱发就像是团稻草似的顶在头上,身上本白色的囚服也沾满灰尘泥泞。
他们的双手被捆绑,然后分别用一根麻绳牵在两匹马上。
那两个囚徒脚上已磨出了血渍,染得周边的肮脏污秽的裤脚十分可怖,每走一步都是东倒西歪,似乎下一瞬就要倒下去。
包裹在这些士兵最中间的是一辆马车,马车用四匹同样健硕的大马拉着,坐在前头驾车的小厮动作娴熟,青铜鎏金楠香木的马车行驶的极为稳妥,可见驾马技术之高。
这里头坐的想必是为不得了的人物。
顾卿卿仰长了脖子想往里头瞧。
那两个书生在马车行来的时候就跪下去了,他们似乎也十分好奇里头是哪位大人,不过失望的是,那华丽又厚实的锦绣帷幔遮住了窗,丝毫也不能窥见车厢内分毫。
闽县位于明州,虽然范围不大,但百姓大多从商,以商户居多,所以比一般的县城富庶。不过往日里过县官道的都是些商贩、赶考书生,再多也不过是些小打小闹的小官。
很少有如今瞧见的这样大场面。
别说顾卿卿没见过世面,她是真的没见过。
她生前虽然也是个知县小姐,吃穿不愁,但她爹撑死也就是个闽县知县,再大还能有这京里的官大嘛,再者她死后天天待在这山沟沟,看见的野猪都比人多,所以别怪她见识短,她是真不长。
也不知是不是走了运,下一刻,其中一个囚徒直接一头栽在了官道上,晕了过去,队伍停了下来。
马车稍定,前头的小厮极为迅速的整了整衣袖,跳下马车后不知从哪拿了张小凳子,然后摆在了马车下,之后就弓着身子低着头,静默在一旁。
小厮整套动作下来,丝毫不拖泥带水。
大概过了有一会吧,锦绣帷幔被一只薄骨匀称的手挑开,从中走出一人来。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在此之前,顾卿卿一直觉得这是形容女子的,但在这人身上,顾卿卿却丝毫不觉得有所违背。
仿似这人生来便是要打破所有虚妄,徒留令人痴迷的惊艳。
而那人似是有意要冲淡自己过于阴柔的容貌,所以着了一身深青色的袍服,前襟扣着一对葛青色的纽扣。
神色肃穆,毫无笑意。
让人多了几分不可亲近的威严。
腰际锁着一块水质清透的玉佩,这玉佩似是不一般,至少那两个书生瞧了登时便变了脸色,跪在地上的身子隐隐发颤。
但顾卿卿却不害怕,因为她已经死了呀,所以她好好观赏了一番男子,越看越咋舌。
这皮相骨生的不是一般的好,那是相当的好呀。
世间男子有些美则美矣,却大多只美在皮相,而很少有美其骨相的。至少在顾卿卿生前与死后这么二十几年里,从来没见过这么出色的皮相骨。
行云流水间,又添了几分世家公子才有的矜贵气。
只他那双眼阴鸷狭长,多了几分阴沉之气。
李今晏食指轻轻拨了拨腰间的玉,淡淡撇了眼那倒在地上的囚犯,面无表情道:“现今在哪了?”
下首将领赶忙弓了身子,恭敬回道:“回大人,现今我们所处县官道,大约三百里后便是豫城。”
只见那人点了点头后,那将领就抬头瞧了瞧,见他面色冷淡,于是更加小心的指了指那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囚犯,低声问道:“大人,您瞧这怎么处理?”
囚犯晕了,这倒是不好赶路。
李今晏唇微扯,轻哼一声:“袁将军,你连这点小事都要问本官了吗?”
袁成也缩了缩脖子,只听那人轻嗤了声:“既然是尸体,那自然只能弃尸荒野咯。”
他的错愕表情初现,下边士兵赶忙包了个麻布袋,手起刀落后,昏倒的囚犯很快便尸首分离,被弃在了官道旁的草丛里。
血渍染红了麻布袋,偶有些不安分的溅洒在马车上,他一蹙眉,方才站着的小厮就用衣袖将那些红点擦干净。
宛若方才一切没有发生。
而对于须臾间夺取一个人性命这件事,那人的表情始终冷淡,辨不出情绪。
当真是美人如蛇蝎。
旁边是另一囚徒的咒骂声。
那囚徒更为年轻些,披散的头发下是一张被破了相的脸,从眉骨到嘴角,若不是这可怖的伤痕,原本也是一个清秀俊逸的男子。
此刻这人见着方才那人的死况破口大骂:“……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别高兴的太早,我会在地下等着你的,你必不得好死!”
囚犯的最很快被士兵捂住,只那双眼睛精亮到像是临死之人最后一抹精气。
而被他骂的那人这时却微微笑了起来。
他唇色薄淡,这一笑使得眼中的邪气更甚,“咱们可不走一道吧,本官可有人养老送终。”
他说完,那囚犯只死死的盯着他,眼中的恨意使得他面色涨红。
旁边的袁成也还是有些不可置信,毕竟其他人不知道便罢了,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这两位曾经也是呼风唤雨的主,而这次,他正是奉命与这位主一道将两人带去京城问罪,结果谁能想到,半道上便被这位杀神轻描淡写就给杀了。
不过以往再是风光又如何,如今生死还不是随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这世上的事谁能说得清楚一二。
马车上站着的那人宽大的衣袖轻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仙神,不过看见方才事情的人都知道,这哪是什么仙人,明明就是个杀神。
李今宴做完这一切,旋身想回车厢时,顿住了身子。
他感受到一道视线,那道目光说不清道不明,让他心头一跳。
顺着这道视线望去,却只见那处树荫婆娑,隐有微光透过树隙,落在官道不远处那块大石上,形成点点光斑,却半个人影也无。
蹙了蹙眉,好看的唇线抿成一条线。
下头人不知道这位在看什么,但他没吩咐于是都不敢动。
盯了一会后,但确实什么人都没瞧见。
过了片刻,冷声吩咐:“启程吧。”
有些人早该忘了。
那人转过身来时,吓了顾卿卿一跳,若不是早知道自己死了差点还真以为他瞧见她了呢。
那人虽然气质容貌惊人,但眼神过于阴沉,加之身上一股子杀伐血气,手上必定沾了不少人命。
是个不好招惹的人物。
别说,比她这真鬼倒更让人心惊胆战,直到现在那眼神还瞅得她心有余悸,嗓子眼发紧呢。
远处气派的仪仗已经远去,只留下一路烟尘滚滚,当然还有从方才开始就一直发抖的两个书生。
那两个书生颤巍巍的站起来,其中一个望着远去的车马,眼中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我们……我们竟然没死!”
另一个同样很激动,激动到上下左右摸了一遍自己的身体:“还好!还好!我的身体也还在!都没少!都没少!”
俩人对视,就差相拥流泪了。
顾卿卿满是嫌弃的撇了一眼这两个夸张的人,她死了这才不过几年,这世道的人就变这么做作了。
她掏了掏耳,满脸鄙夷,这不废话嘛,要死了还能这么淡定的和她站一处嘛,早就被吓得鬼哭狼嚎了吧。
俩书生这会子似乎是激动得累了,然后不约而同的坐了下来休憩,同时聊了起来。
“这李今……”话说到一半却顿了顿,赶忙改口,“这首辅大人怎么会来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
首辅这两个字让顾卿卿一阵心惊肉跳,实在是关于这个名字的故事她听的不少,但大多不是什么好话。
天宝五十三年新正,扶持年仅十岁的新皇登基,同时上任内阁首辅一职,年仅三十有余。
由于新皇年幼,朝政由当今内阁首辅把持。
据闻这位大梁史上最年轻的首辅手段凌厉,性格阴沉,擅于心机权谋,将朝政牢牢把持在手中,与他朝政相左者,不是丢了乌纱帽便是掉了脑袋。
于是朝中多有言官不满,但却无济于事,此人依旧我行我素,似是半点都未放在心上,权当是些小打小闹。
于此坊间常有言,新皇手中一把剑,不若首辅座下一条狗。
顾卿卿无聊,就爱听些赶脚商人说闲话,这几年听得最多的就是关于这位手段如何狠辣。没想到竟还能有机会见着一面,倒确实是位不好招惹的人物。
心里瑟瑟。
那边瘦高些的书生,故作高深的对着矮个子书生道:“这你就不知晓了吧,这首辅大人以前可是我们闽县的。”
“什么?!”矮个子书生听得吃惊,不光他喊出了声,在他们一旁听耳料的顾卿卿也瞪大了眼。
这般人物竟然出自县?
她怎么不知。
那瘦高书生颇有些得意道:“不过那会首辅大人还只是闽县一户落魄户,如今你瞧,啧啧,当真是世事无常。”
矮个子书生听完后感慨:“他这般身世能有此造化也算是激励咱们这些读书人了,可怎么性子这么……”
话没说完,但铁定不是什么好词,那高瘦书生却摇了摇头,道:“此话你便是说错了,他与我们可不一样。”
说着这人望四周瞧了瞧,待真没见着什么人后,才贴在矮个子书生耳边道:“据闻他乃李国公之孙,李霆修之子……”
顾卿卿倒吸一口凉气,这李国公府不管别人知不知道,她可是十分清楚的。
李国公府在京里那是响当当的世勋贵戚,大梁开国六百年里,出了两位皇后,三朝内阁元老,数位朝中要员。
而内阁官位最高的那位甚至曾官至内阁首辅,虽然现今这国公府已不如往朝,在内阁中已经少有高官,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李氏族中子弟在朝为官者仍旧不在少数。
也就是这样,所有人都没有料到国公府会倒得如此之快。
天宝五十三年,四皇子被人揭发谋害早年间的大皇子一事,之后又被找出与朝中官员结党营私,笼络功勋世家的证据。
这可好,树倒猢狲散。
在各方势力下,四皇子一倒,与此有关的世家都受到了盘查。
其中包括国公府与顾家,都受到了牵连。
本来说起来她爹只是个小小的知县,和四皇子这事那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距离,可你说好巧不巧,她爹正好是顾家旁支一脉。
虽然这血脉已经淡到族谱都要翻好几页了,但毕竟也是一族的,盘查也是要的。
结果这一查就出事了,真给找出她爹贪污的罪证,也算是背到家了。
如此之后的事也就变成了今日这样。
“李今晏。”
听到这名字后,顾卿卿先是困惑了一会,待那人说后半句后,瞬时站了起来。
内心波涛汹涌,颇不平静。
若说方才她还在惊奇是县哪位人物,这会子是完全清明了。
李今晏这个名字在十年前也算是响遍县了,但不是因为才学,而是美貌。
据说那会为了让他侧目,县里首富曾作出过抛妻弃子的事,一时广为流传。
一个女人美到让人如此,那是祸水,而一个男人美到这般,那就是祸害了。
顾卿卿一直对于貌美之人有几分好感,所以生前听闻这么一号人也是好奇,但还没等见着呢,就又听闻那人直言知县之女性格泼辣,定然心如歹妇,一时让县求娶她的人寥寥无几,于是顾卿卿生前虽然还未曾见过这人,但已是恨上了他,暗自给他使了不少的绊子。
而今看来自己那会子真是在作死。
虽然不知道那会子李今晏为什么对她有偏见,但是若是自己那会子不计前嫌,与之交好,也不知现如今还会不会落入如今的地步。
若是再给她一次机会……
当然顾卿卿知道这只是自己的臆想,她那尸身都快烂成泥了,还哪里说这些糊涂话。
她再次叹了口怨气。
突然眼前有阵狂风吹来,那阵风旋转得十分速度,不一会儿就到了她面前。
那两个书生却像是并未瞧见,仍旧坐在大石上窃窃私语。
而顾卿卿呢,就算是瞧见了却发现自己的身子怎么也动不了,而后在惊慌中她就被卷入其中,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