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是个女娇娥
作者:Further | 分类:言情 | 字数:3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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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安明十八年八月十五,任大公子包下了整栋玄玉阁,宴请云都富家子弟的事情早已传遍整个京城。
任夫人差点打断他的腿,因为最后被任老爷拦下了,说孩子们难得一聚,由着他们去,反正这钱,从他下月的分例里面扣。
程息换了新衣裳,是那日去成衣铺里定制的,用了最新的月氏纹样,鹅黄的衣裳倒是衬得她俏皮,年龄也小了不少。她本是想穿自己那件水蓝色的,却被储露拦了下来,说天气冷了,也该换暖色衣服了。
也不知搞什么名堂。
她本就是张冷脸,任谁看了都不喜欢亲近,今日穿了一身鹅黄,竟有些违和的滑稽。
至少她自己如此觉得。
程息递了请帖给玄玉阁守门的小厮,小厮笑着将她迎上二楼。
沉香缭绕,烛火摇曳,地上镌着剔透的步步生莲,木楞架着薄纸横亘出破碎的人影,透出悠扬的乐声。回廊长长,窗棂半开,夜风舒爽,满室清香。
程息脱了履,穿着云袜踩在上面,雕刻的莲花触感鲜明,她提起裙子,看着自己的脚一步一步踩在莲花的中央,突然笑了出来——原来当祸国妖妃是这种感觉。
旁边的门忽然被打开,出来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与程息恰好打个照面。温热烛火下,即使是程息那张冷脸都被照得有了几丝暖意,那男人瞧她好看,以为也是玄玉阁的姑娘,一把搂上来:“小娘子生得真好看,唱曲儿的还是弹琴的?”
程息不想生事,打开他的手要走。不承想那人以为她欲拒还迎,直接搂上腰来。即使是任蘅的客人程息也不得不拂他的面子了。
可自己还没出手,腰上的力道便消失了。
弧令立在身后,扭住男人的手腕,冷声道:“看清楚了,这是皇上亲封的庄南县主。”
那男人吃痛大叫,程息怕引来更多人让任蘅难为,拉住弧令的手摇摇头。
他瞥了眼程息,推开那人,也不说话,拉上她就走。
程息也不出声,二人一路沉默,弧令的手却是越抓越紧,程息察觉到他的不安,反握了握他的手,弧令回头看向她。
程息一笑。
他平静下来,大拇指摩挲着程息的手背,从未有的真实。
是真的找到了。
弧令笑出声来,拉着程息的手走到门前轻扣。
“他们来了。开门开门。”任蘅在里面喊着。
程息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抽出手来背在身后,脸上不自禁染上了红霞。
她低眉的样子,柔和的像烛火照在纸窗上的影子。
弧令不着痕迹地笑了一下,迎上屋内众人的欢迎。
张霖:“你们可算是来了,再不来任蘅就要去亲自请你们了。”
程息:“那敢情好,早知我就不来了。让任大公子亲自上门邀请,那得多大的面子。”
任蘅笑道:“请请请,程娘子没来我一定亲自去请。兰须公子您坐。”
弧令也不客气,径自坐下,程息却不坐他旁边,坐到了对面,恰好是张霖的身侧。
弧令眯了眯眼。
任蘅看他们俩好似避嫌,调侃道:“程娘子和兰须公子,约好一起来的?”
“并非。”
“是。”
二人同时说了相反的答案。
程息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反应平静道:“我本不熟这里,路上恰巧碰到了兰须公子,二人一起走了段路而已。”
越是遮掩解释,越是原形毕露。不管程息再如何正常,任蘅都能看出其中的猫腻。
“原是这样。”任蘅低头,笑声里有心知肚明的调侃。
成华阳对任蘅无可奈何,道:“宁王淮王今夜还在宫里吃酒,晚些来。”
任蘅:“使得使得,反正今日城里有烟火盛景,留晚些也是应该的。只是没想到皇后娘娘没有留侯爷您啊。”
“还不都是托你的福,反正我是把责任都推卸给你了,皇后娘娘若问起来,就是你的不是。”
怀琳接道:“我也是将全数责任都推给了你,你既有胆魄在这个时候将我们请出来,就要有胆魄帮我们抗住所以责任。”
这是什么歪理!任蘅觉得全天下都在针对他。
“你们怎么能让我哥哥背黑锅呢!”菁菁打抱不平。
果然还是妹妹好。
“他还要替我背黑锅的呀!”
任蘅:“……”
怀琳倚在成华阳身侧,笑道:“我听说……宁王妃今日还会把妹妹带来。”
任蘅:“郑相家风严谨,这个郑小娘子我就小时候见过几回,之后就再没见过。诶,郑小娘子叫什么来着?”
张霖:“好端端的,问人家闺名。”
夏怀琳:“郑云岫,宁王妃是郑云烟。”
任蘅:“对对对,就这个名字。你看,明明年纪与我们相仿,我连她名字都忘了。”
张霖:“人家稀罕你记得?”
程息:“任公子既将我们约在玄玉阁,难道只是想让我们吃酒聊天?”
任蘅好似就在等人问出这句话,他故作神秘:“你们知道我还请来了谁吗?”
“谁?”
“琢玉公子,苏颐城。”
程息眉目一动,自赛诗会闻其声,今日终于得见真容了。
“这琢玉公子啊,真是难请。如今京城,也就三人请得动他了。”
“哪三人?”
“淮王殿下,侯爷,还有就是,咳咳,本公子。”
“……”
任蘅:“不仅如此啊,我还邀了彻月姑娘来给我们奏琴呢。她给琢玉的词作了曲,就叫《望云都》。哎,他们俩郎才女貌,金童玉女,简直就是一对璧人啊。”
程息:“等等,云都是不是有本话本子,叫《梦碎玄玉》?”
张霖:“对,其实原型……就是琢玉公子和彻月姑娘,你若想看我从我姐处给你捎来,不妨事。”
程息摇摇头,笑说:“已经看过了。”
“那姑娘,意下如何?”移门被人打开,一白衣男子立在门外,笑意盈盈地看着程息。
背后说着人话,竟被正主听见,程息觉得尴尬,对他歉疚笑笑。
苏颐城也不在意,进来便坐在了下首,程息身侧。
若说在座之人,张霖是晴空艳阳,任蘅是谦谦绿竹,成华阳是皎皎朗月,那苏颐城就是蔽日月之云,摇绿竹之风。都说“貌比哀帝”,程息从未见过昭哀帝,但她和天下所样,都知道是百年难得遇的美男子。她看见苏颐城,忽然觉得昭哀帝就应该是那模样。一袭暗纹白袍,墨发高束,腰间玉佩隽着“苏”字,烛光下闪着温润的光,连着整都像块刚雕琢完的美玉。
和弧令是完全不同的气韵。
嗯?
程息向对面看去,只见弧令瞧着她,双臂抱在胸前,脸上一丝欣喜也没有。
这家伙怎么从一进来就没好脸色?
“在下来迟,自罚三杯。”苏颐城举杯虚虚一敬。
话音方落,只听屋内屏风后有裙摆掠地之声,一女子声音袅袅:“妾彻月,给几位贵人请安。”
任蘅:“彻月姑娘来了,我们今日就是想来听你弹那首《望云都》。我们是头一份儿吧?”
彻月低低一笑:“琢玉公子,已经听过了。”
任蘅恍然大悟,拍了拍脑袋:“我合该想到的,是我自作多情了。”
彻月:“妾身粗薄技艺,献丑了。”
彻月不仅善琴,琵琶也是一绝。她信手一拨,琵琶之音如圆润的玉珠落入泉水,袅袅而来,似山间清风,水中明月,忽又急转直下,当心一划,犹如漫天绚烂烟花齐齐炸开,又悄悄落入人间灯火。
程息实在听不懂这些琴啊瑟啊的,在她耳朵里就是噼里啪啦一个样,唱曲儿也是,咿咿呀呀地唱个没玩,实在消磨不起。
她支着头,看别人听得认真又起劲实在无聊,对上弧令的眼睛,才发觉他和自己一样。
其实弧令不单单是无聊,而是……有些生气。
那晚二人在林府见着了面,什么事都明了了,可她却撇下他一个人逃走了,后半夜敲了半天程宅的门都不应,无奈之下只能□□进去,却发现门窗都锁得严严实实地,一点点机会都没留给他。今日难得相见,一句话也没说,就坐得离自己那么远,这小姑娘到底在想什么?
一曲终于弹完,程息强撑着没让自己睡过去,附和着鼓掌称赞。
只听苏颐城柔声道:“程娘子喜欢这乐曲?”
程息敷衍:“喜欢喜欢。”
苏颐城:“在下尤其喜欢其中的羽调,程娘子呢?”
哈?什么羽调?自己能记得五音有宫商角徵羽就已经很好了,还要让我说出哪个调最好?
程息临危不惧,淡然道:“听不懂。”
苏颐城愣了一瞬,笑答:“术业有专攻,姑娘专修医术,是在下冒犯了。”
“……”程息总觉得他是故意的。
门扉被扣响,侍女移开恭敬道:“宁王与淮王到了。”
屋内的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却不想五人已走了进来,宁王一抬手:“不必行礼,就是兄弟姐妹们聚聚,别管那些礼节。”
众人谢过,让出上席给几位。
“姐姐,你怎么也来了?”张霖看着自家姐姐挺着大肚子,有些担心。
淮王扶着张韵坐下,她笑着拉过自己弟弟的手:“难得人聚的那么齐,侯爷不日就要赶往丰城,也不知年前能不能回来?”
成华阳:“事情繁杂,说不准。”
淮王:“如此难办?”
成华阳点头。
张霖:“大哥怎的没来?”
张韵:“大哥说是有事,就不同我们这些孩子来凑热闹了。”
任蘅:“张霁大哥,当真是忙的。”这话不知有意无意,只听他又加了句,“我们就比较闲了。”他举杯大笑,“来,中秋佳节,不醉不归!”
众人从善如流,统统举杯一饮而尽,只有一个姑娘还端着酒杯不动,就直直地看着任蘅。
任蘅擦了擦嘴,觉得奇怪,那姑娘瞧着面生,但跟在宁王妃之后,想来便是郑云岫了。
“这位是郑家妹妹吧?”任蘅就是个自来熟,率先搭话。
郑云岫放下酒杯,一歪头,勾起嘴道:“是,也不是。”
任蘅觉得有趣:“此话怎讲?”
“我原是宁王妃妹妹,郑相小女郑云岫,这不假,自然是;但是都听说主人请客,若是客人面生,合该单独敬酒寒暄寒暄再互报姓名,可任家哥哥一来没有单独敬酒,二来也没有询问长姐与姐夫就直接问我闺名,这让我如何作答?”
任蘅:“……”
明明是他任蘅出钱出力请客,为什么一点儿好都捞不到?
还被一个数年没怎么见过面的小丫头片子给数落了?
两姐妹的性子差的可真是多。任蘅本以为郑相将她养在家里是为了培养出另一个大家闺秀,如今看来,应该是为了不让她出来祸害人。
他碍于宁王夫妇的面子没有说什么,只笑道:“是在下唐突了。”他举起酒杯毕恭毕敬地走到郑云岫面前,“这位娘子看得面生,不知是哪家闺秀?”
郑云岫端起酒杯:“任家哥哥,我不是闺秀,我是云岫呀。”她咧嘴一笑,露出一颗小虎牙,梨涡旋旋,颇为狡黠可爱。
任蘅被逗得有些无措,只能应道:“云岫云岫……”
他饮下杯中酒,借着指缝朝郑云岫看去,流彩烛火下,眉眼倒是清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