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未央
作者:薄野扶苏 | 分类:言情 | 字数:6.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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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 有请
“大皇子,未央公主,奴婢青衣,奉天帝之命请未央公主去永乐殿。”
花玦迷迷糊糊的窝在床上被人吵醒,话音入耳,锦被仅带的一丝温暖如被人兜头泼下冷水,手脚皆是冰凉。
在幽川一日日煎熬时,临死前天帝那张阴寒的脸时时浮现在她眼前。
对他的恨意渗入血液,她以为自己在幽川日复一日的冷寂里早已磨平了这种刻骨铭心的仇恨。
不是没有假想过再遇见天帝时的情形,她以为自己一定能冷静蛰伏,机心谋划,一击致命。
现在才发现好难,她不过只听人不相干的人念一句他的名称,告诉她马上要再见他,心就像堕入了无间寒狱,被带毒冰棱的刺穿,让她难以动弹。
对苏赢找天帝告状这事儿苏冥没有多余的吃惊,唯一感叹他这三弟腿脚挺麻溜,速度感人,他才劝服花玦睡会儿,这眼睛还没闭上一盏茶的功夫,这边就有人来请她去永乐殿喝茶了。
三弟这人心比天高,量比纸薄,遇到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去找父君,告状也好,商量也好,哭诉也好,抱怨也好,事无巨细。
比起他的张扬有主见,二弟苏熠的温文自信,小花玦的冷清乖僻,三弟这种软糯依附的性格可能最让作为天帝的父君有作为孩儿他父亲油然而生的伟岸高大之感。
虽然他不能够全完了解这种怪异心里,按理说孩儿有一副没出息的脾气,做父亲的不是该恨铁不成钢吗?
但父君本来偏疼三弟一些,他太子之位被废后,父君对三弟的喜爱更加肆无忌惮,落人话柄。
说起来有八十年没见父君了。
三弟的性子他清楚,为了增加事故可读性,描述的时候不会落下他,可是青衣特地说了是花玦,也就是说他不能一起去永乐殿。
看来父君不会原谅他了。
难受是挺难受的,相比以前父君单纯的因为四妹妹花袊命令他不准他见,这次还有另外一层难堪和悲凉。
他也是三弟被打事件的相关人,可是就算父君这样不肯见他,连叫婢女带几句训斥他的话都没有。
青衣注意到苏冥的情绪,心内叹口气,大皇子以前虽然跳脱些,可是不失为是一个仁厚善良的好孩子,即使因天帝迁怒废了太子之位,地位一落千丈,受人冷眼贬低,可是从来未听他抱怨一言半语,此刻听天帝没有宣召他,也是濡慕之情尽显。
但是以她的身份也只能在心中叹息。
花玦压抑下自己内心的痛恨,换上一副冷淡的表情,才敢起身整理衣饰和发髻。
青衣眼乖,走近接过花玦的动作,熟练的为她洗漱换衣。
花玦这才注意到苏冥从青衣进屋就一直没说过话,透过青衣为她发上插珠花的衣袖,他的神情萧索寞落。
她只略略一想就知道苏冥是为了什么,低垂了眼,心内怅然,冥哥哥还不知道天帝的真面目远比这个令人心寒,天帝疏远他对他或许是件好事。
可是这个时机怎么都不宜怀揣着一颗白莲心提点冥哥哥,毕竟冥哥哥现在没有经历过前世她的死。
劝一个对父亲抱有热情幻想的儿子远离这个父亲,不论怎么听都挺怪诞。
花玦想安慰冥哥哥几句,但前世从未安慰过人,对于这件事的不在行,让她一时不知怎么和苏冥说。
前世她唯一对不起的人是温辞,对他说过对不起,但是没有安慰过,毕竟安稳人的事貌似是旁观者的专利。
她总不能安慰温辞说,花玦一心求死是因为怕连累他,要他理解她成全她吧,她要真这么说了,那就是一盆淋漓尽致的狗血,还是一滴不剩倒在她身上那种。
温辞倒是因为她想死这件事和她聊过几十年的人生,最后因为她心意太坚决,温辞实在是没招了,活生生把自己逼成了恶人,连故意刺激她,侮辱她,叫她恨他,和她对撕的情节都每天跟拍戏似的轮翻上演给她看,就为了叫她死了找死这条心。
她眨巴眨巴酸疼的眼,温辞,如今你的愿望成真了,只是,你怎么故意和我躲迷藏,不来见我呢。
我知道你倦和我每天对峙,我错了,只要你出来,我认错好不好?
苏冥感受到了花玦的目光。
自花玦醒来后就经常无缘无故的失神,且让人觉得忧伤寂寞的沉寂,苏冥以为她是在弱水里遇到了可怕的事,但是细揣度她的神情又似乎不是。
开玩笑似得探了几次,她又笑起来,什么都不说,苏冥不知道她以前私下是否也这样,一时拿不准如何待她。
很早以前就母后对他说过,如果他以后遇到了想安慰一个人又不知说什么的时候,就什么也不必提,只捡能转移那个人注意力的其他话题说就行了。
嗯,换个话题换个心情,反正他现在也心情不佳,或者两人说说话还能让心情高兴点,特地调动了脸部神经让自己看起来像在笑:“五妹妹,你不是刚才还念叨阿萝为了你生病的事去请老君了么,看时辰也去得太久了,我去老君的长生殿帮你瞧瞧。”
连自己也觉得这个笑容太假,维持不下去了,还是换了一副表情,沉默半瞬道:“你自醒来还未去拜见父君,这会子和青衣去了,正巧和父君说说话儿,父君母后宠着你,你生病这段时间他们都很担心你,父君日理万机也还时常来瞧你呢。
母后在你床前日夜守着,昨个儿听某位神君说南海观世音菩萨那里有治弱水的良药,当即风尘仆仆赶去求药了,临走前还叫我承担起做兄长的责任,看着你些儿呢。”
话到此处,他有点不好意思,低眉解释:“你也知道,以前我们兄妹两人没常在一处玩,母后才有此一说。”
接着笑道:“以后我一定常来五妹妹处走动,望五妹妹不嫌弃。”
说完还有模有样的稽了一礼。
想起昔日母后种种对她好的场景,一股暖意流动,若不是母后一心爱护宠溺她,以她前世被天帝有意培养成的那高冷敏感的性子,在提前看到了九重天的冷暖自知后,怕早就一颗玻璃心,自艾自怜活过几千年。
现在为了她生病这点小事,母后还要亲自去紫竹林向菩萨讨药。
默然好大一会儿,花玦道:“冥哥哥说的是,花玦不会嫌弃你的。”
花玦说的正儿八经,没听出他有意的玩笑。
苏冥哭笑不得。
青衣作为天帝身边伺候的人涵养挺好,也耐得住性子,不过也不能任这两位小祖宗平白磨时间,天帝还在等,这要去的太晚,终是她的不是,于是得体的放低姿态,提醒花玦:“未央公主,发髻梳好了,我们..”
后面的话适时的接不下去了。
迟早要面对的,花玦闭一闭眼,半晌睁眼,心中已有了一点底气。
“走吧。”
“你们去了永乐殿,我也到老君的长生殿寻一寻阿萝。”苏冥有意扬起的笑容有一种浮动的不真实。
最后他还不忘嘱咐花玦:“这次和三弟的误会你好好和父君说说,父君宽宏,不会怪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