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止死了。

她甚至能感觉到，那颗子弹刺穿自己的心脏时，切肤的撕裂感。

而站在她对面，那个男人就保持着慵懒的姿态，将手上的抢用食指转了一个圈，用四年来他一贯的宠溺口吻说：“慕止，当你走上杀手这条路的时候你就该知道，你迟早有一天也会这样被杀。”

她何止想过。这个念头甚至没有一刻停止过，只是，唯独没有想过的是，会是他。

赏金猎人，新A。

疼！仿佛凌迟之痛遍及全身，像找不到出口的利刃在身体里盲目冲撞着。

在此之前，慕止从未想过死亡会如此难耐，除却身上所羁绊的所有感情，剩下的都凉薄的不如一张宣纸。

“慕止。”遥远的仿佛来自天际的钟鸣，谁在唤她。

“慕止，活下去。”

无尽的虚渺，耀眼的光芒仿佛要将她生生撕扯成灰。

不，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

靠近易国边境，一个被群山环绕的村庄，肆意弥漫的白雾借着苍穹上积云翻滚之势，越来越浓。

雾气之中，整个村庄火光通天。

撕心裂肺的万千惨叫声，伴随着蓦然倾盆而下的大雨，被淹没在呼啸的浓重腥风中，像是来自地狱悲惨的呜咽。

“慕慕，活下去，你不可以死。”慕止恍惚之中再次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

拼命的想清醒，然而在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睁开眼那一瞬间，被眼前陌生而惊悚的景象震得几乎窒息。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在二十一世纪。

那现在这是穿越？穿越！除了这个她再也找不到别的解释。

慕止穷眼可及的便是生灵涂炭，无数人在她眼前失去了理智一般残忍厮杀，敌友难分。他们因为求生狠狠的扣住对方的脖子，利刃刺穿胸膛，从喉间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已经死去却还盲目睁着双眼，被扔在地上随意践踏的尸体，比比皆是。

大雨磅礴，慕止双眼里一片通红，脚下血流成河。

陈旧复古的房屋燃起的滔天大火，任这大雨无法浇熄，刺耳的尖叫和哭喊让她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不知道是谁的残肢被斩断打在她的手臂上，温热粘稠的液体溅了一脸，烫的她浑身一僵。

莫生又熟悉，属于这个原身体的记忆碎片席卷而来，慕止大脑一片混淆。

感觉到耳边炙热的呼吸，慕止怔怔的偏过头望着眼前正抱着自己的半旬男子。

男子因为紧紧护着她的身体，背部已经被射了许多箭，像一个佝偻的刺猬。他刚正的脸上，被岁月腐蚀，手臂冰凉。

男子布满皱纹的眼里溅进了不知道从谁身上挥洒下来的鲜血，一张嘴就随着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他看着慕止，声音沙哑道：“慕慕，求求你！好好活下去。”

这个原身体的记忆在慕止的微愣中，还在一幕幕涌上来，直到全部和慕止的灵魂交融。慕止才望着眼前的男子，眼睛不可置信的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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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颤抖的伸出手抚上男子的脸颊，胳膊就被人狠狠的拽起。

男子望着慕止身后的人，眼角弯起，声音微弱：“七夜，请你照顾好她。”

说完，他伸出手笑着艰难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个动作，是慕止从小到大每次调皮时都会给他做的。

只要慕止这么做，再吐吐舌头，慕止犯了再大的错，他也不会罚她。

这些记忆，都随着慕止灵魂的穿越一并强行灌进了她的脑子，那么清晰切肤，让她几乎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是二十一世纪的慕止亦或这个年代的慕止。

来不及迟疑，慕止便已经被身后的人搂住腰肢，强行拖走。

房屋崩裂，惨叫依旧，痛苦呻吟，落地大雨。

慕止充耳不闻，她只是愣愣的看着眼前男子倒下去的身影，不可抑止的喊了一声：“不，救救他！”

她一边歇斯底里的喊，一边在身后人的怀里拼命的挣扎起来，双手朝倒下去的男子挥舞，想试图接住他跌进血污里的身体。

她知道，她也再也触碰不到他了，这一别就是一世，明明这只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然而这主人的记忆却让她感觉到痛彻心扉。

慕止颤抖的张着嘴，大雨婆娑了她的眼，她不受控制的嘶喊道：“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