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验尸格目录
作者:龙七潜 | 分类:穿越 | 字数:126.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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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没错,我想杀他!
发现自己转入了一个死巷, 再没任何希望后,卢慎两眼呆直,神色空茫, 对一切已经全都不在乎, 不用官府使力,对方问什么, 他就答什么。
这个过程, 由温元思主理。
温元思最擅长温柔套话,还颇能安抚情绪。
卢光宗做过的一事, 但凡卢慎知道的,一点一点全部说了出来。
卢光宗还真不是什么好人, 和传言里一样,什么黑事脏事都做过……
宋采唐有些失望,她本以为,卢光宗是难得的好官。
“你父亲的钱, 藏在哪里?”温元思终于问到了最关键的问题。
卢慎面如死灰, 笑容苍白:“我要是知道,会走到今日这般田地?”
似乎的确再无压榨的空间……
接下来的工作, 继续由温元思主理,各种细节要整理,线索要展开, 卢慎毕竟是卢光宗之子, 知道的很多, 细节上发散渗透, 许能有凶手的线索。
祁言对此很感兴趣。
他最擅长发散思维,挖各种小道八卦,这卢慎一看就很有戏,是个好目标!
宋采唐则跟赵挚到了后花园。
“你说这里有问题?”
她举目远眺,因为挨着山,这宅院很大,花园也造的非常大,景致错落,什么都有,巨石假山,珍品盆景样样不缺,够豪华,也够……不好找。
如果卢光宗在这里藏了什么东西,地皮都很难翻,想要找到怕是很难,一时半会儿完不成。
赵挚小时候玩闹套路很多,不知道在汴梁多少权贵家中探过险,找暗室机关这事,算是极有经验,宋采唐她们来前,他已经找到了几个,包括用来藏下人的暗室。
他将几个地方指给宋采唐:“但是这个——”他拿出让人带过来的,从刘掌柜那里得来的的长条形石柱,“没有用武空间。”
用上这个,才能出现最紧要的东西。
昨夜那个黑衣人的出现,让赵挚有了莫名预感,卢光宗藏的东西,一定就在这里!
宋采唐想了想:“要不要把管家鲁忠叫来问一问?”
她总觉得这个人表现违和。
看似时时都得体,护主忠心,挑不出错,实则透着警惕,有时相劝的话并非只是相劝,带着提醒或暗示。
比如今天她和祁言拦卢慎的最后,鲁忠突然出现,说的那些话并非是真想让卢慎消消气,退一步,而是在提醒他:这院子有异,必须马上处理,别再耽搁了。
鲁忠应该知道的非常多,而且不管卢光宗还是卢慎,都非常信任他。
那他在这桩案子里,到底忠于谁?
一直是卢光宗心腹,不知道卢慎计划?可要如此,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宅子,提醒卢慎?
宋采唐觉得说不通。
而且——
“这个人非常精明,恐怕不会配合。”
“配不配合,无关紧要。”
赵挚剑眉挑起,无声微笑。他人在这里,知道这里有问题,就不会走,哪怕一寸寸地皮翻过去,也得把东西找到,有个知道的人配合,会减少这个时间,不配合,也就是大家多累点。
他打了个响指,让人把管家鲁忠带过来。
“卢光宗私藏的钱财,你可知道在哪里?”
鲁忠面色一怔,苦笑道:“观察使这话的着实犀利,小人只是管家,哪会知道主人隐私秘密?”
“当真不知?”
“当真不知。”
“不知道,为何暗示卢慎这里出了问题,让他迅速解决?”宋采唐跟着问。
鲁忠更加奇怪:“宋姑娘,我何曾暗示过我家少爷这个?我一切做为,都是尽忠职守,为主人好……”
他还要洋洋洒洒的解释,赵挚却阻了他的话,声音淡淡:“不愿意?现在不说,以后可就晚了。”
鲁忠拱手,笑容微僵:“观察使大人,我是真不知道……”
“来人,押鲁忠退下。”
鲁忠话憋在喉间,脸色有点青。
宋采唐看着直想笑。
这是个极会说话,极为圆滑,极能发挥的人,你跟他缠,只有让自己不舒服,赵挚这般利落,不舒服的就是对方了。
挺好。
找暗室这方面,宋采唐不擅长,帮不上赵挚太多忙,便思维天马行空发散,提出问题,看能不能给赵挚扩张思路。
“房梁?这里房子看着有点高,会不会有‘空中楼阁’?”
“盆景?大型盆景只这一片有,距离和个数似乎俱都没有规律,真没有,还是你我没想到?”
“人们好像特别喜欢在假山石上做手脚。”
“还是雕塑?比如这个鱼形,够大,够奇怪。”
……
赵挚也不介意宋采唐这个外行站在一边瞎说,有时听着想着,还真产生点思路。
比如屋角。
他没在房梁上找到什么东西,反倒在一处鼓肚子的脊兽里发现了点东西。
账册。
贪污证据。
盆景没什么特别,但盆景与假山交汇处,有个非常隐蔽的机关,打开出现一个暗室,建在地下,空间很大,藏了一屋子古玩字画,却偏偏没有钱。
从上午到下午,三个时辰过去,收获不少,但都不是最紧要的钱。
到底藏在哪里呢?
赵挚视线掠过正在休息喝茶的宋采唐。
许是太渴了,宋采唐连喝了两盏,水渍留在唇间,润润的,映着阳光,似池塘里辚辚水波。
湖面……
赵挚又看到了宋采唐之前说的那个胖胖的,造型奇特的鲤鱼石雕。
石雕映着水面,画面有些……
对别人来说,可能是美,对怕水的赵挚来说,就是阴影了。
赵挚皱眉,弹指叫了个人来:“下去看看,尤其靠着鲤鱼石雕的方向,看看有没有什么细小孔洞。”
宋采唐惊讶:“难道在水里?”
赵挚没说话,脸色略有凝重。
他有些先入为主了,以为水里不好建,不好藏,可这也会是难住别人探寻的原因。
水底有莲根淤泥,找东西难度非常大,没准卢光宗就剑走偏锋——
“头儿,找不到!”
“再找!”赵挚嘴唇紧抿,又叫来几个人,“和他一起下去找!”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会儿,也许是很久,突然有个湿淋淋的黑色人头浮出水面:“找到了!头儿,我找到了,就挨着那个鲤鱼塑像!”
赵挚问也不问,直接把长条形石柱甩过去:“打开!”
这个瞬间仿佛无比漫长。
宋采唐和赵挚站在塘边,一起看着水面,眉目凝重,面含期待。
“轰——”
突然一声闷响,脚下地面颤动,宋采唐不察,赵挚伸手扶了她一把,她才没倒。
连个感激眼神都来不及递,宋采唐目不转睛,看着水面。
要来了!
马上就出来了!
水面剧烈晃动,激起层层水花,然后——肉眼可见的下沉。
塘底似乎裂开了一条缝,水争先恐后的往里流,速度非常快,慢慢的,露出了潜在水底的人,慢慢的,整个水塘流干,只剩残余莲根和淤泥。
“没有流干!这下面才是真正的水塘!”
没有水了,赵挚也不再害怕,纵身一跃,跳进了塘中,也不嫌脏,蹲下|身,挖出一块淤泥就往外面扔——
淤泥底下,竟呈现出淡淡的金色。
金色……有些乌,有些暗,但确确实实是金色,是金子!
宋采唐站在岸上,看的哑口无言,叹为观止。
卢光宗在这里建了个两层的池塘,不,确切来说是三层。
中间一层搭了架子,专门用来隐匿钱财,他把所有钱财换成了金子,铺在这里,上面一层常年有水,下面常年虚空,如有需要,打开机关,缝隙裂开,水往下流,就能取中间的金子了!
真是好厉害的妙思!
“给我挖!”赵挚嘴唇紧抿,眸色深邃如暗暗海面,“我倒要看看,这卢光宗藏了多少钱!”
结果是……
数不清。
带来的人有点不够,一层一层,从上往下跟着挖,看着都能装几十箱了,还没有完!
中间这层架子非常厚,一时半会儿掏不完,所有金子,除了最初表面那一层有些乌暗,其它的崭新崭新,泛着灿灿光芒。
阳光照着,水波映着,金块铺了一地,几乎能闪瞎人眼。
角落里,院墙外,不知多少人目光偷偷关注着这里,口水滴湿了衣襟。
宋采唐看着这些钱,若有所思。
这么多钱……得怎么贪,才能得来?
还只藏着不用?
是不是有点不大可能……
想起前事,宋采唐突然有了个猜想,微微凝眉:“卢光宗是不是同谁有勾连?这样的地方,只这一个?”
“天华寺里,”赵挚眼睛微眯,表情十分可怖,“卢光宗对丢失的东西很看重。”
宋采唐点点头,是,说安朋义偷了他的,非常耿耿于怀。
那丢了的……莫非是和方才长条形石块一样的‘钥匙’?
如果这钱不是卢光宗自用,如果卢光宗背后藏着什么人,这样的地方,肯定不只一个。
宋采唐看向赵挚,目光隐隐有些担忧——
她们好像撞到了不得了的局势当中。
“别怕。”
赵挚看着宋采唐,眸底明明暗暗,似有隐隐流光滑过:“不管对方是谁,在干什么,我都会把他们揪出来!”
他拧腰转身:“鲁忠呢,把他给我押过来!”
鲁忠被押上来,看到一地金子,神情有些复杂,震惊……有,非常浮夸,大约是装出来的,情绪激动下做不了太真。比起震惊,更多表现在外面的,是心疼。
好像自己的金子被挖走了似的,他呼吸加快,眼瞳骤缩,十分不甘。
别说会读微表情的宋采唐,这种时候,任谁都能看出他的不对。
金子的力量真是够强大。
“你知道这个。”赵挚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鲁忠:“不但知道,你还想要更多。为什么?”
鲁忠这次没有发挥圆滑口才,他什么都没说,直接别开头。
拒绝沟通。
很好,赵挚已经把他逼到这份上了,怕言出有失,干脆就不答,一副你们是官府,自己找答案的滚刀肉表现。
赵挚冷冷一笑,勾勾手指,叫来下人,低声吩咐了几句。
下人迅速离开。
不多时,温元思祁言带着卢慎过来了。
卢慎看到一地金子,眼睛都红了,不知哪来的力气,直接挥开按着他胳膊的衙役,跑过来拽住鲁忠领口,一拳上去——
“你知道!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就是不同我说!你还暗示我钱在书房里,让我且找,我瞎了眼,才会信你!”
一拳过后,又是一拳。
“原来宋姑娘说的都是真的,你是个大骗子,我被你骗了,我爹呢,是不是也被骗了!别以为我没拽着你的小辫子,我是看你一直忠心,护着你,没往外说,你那养在外面的小情儿有孕七个月了是不是?我也不是傻的,你猜我暗地里做了什么?”
鲁忠脸色突然变了。
他目光噌亮的看向赵挚,赵挚朝他挑了挑眉,眉目间满是得色。
明白了。
他闭了闭眼,再看卢慎时,恨不得一巴掌把这蠢货打醒。
他不知道赵挚让温元思和卢慎说了什么,但事实很明显,官府就是拿话激卢慎,让卢慎犯错,反过来逼他!卢慎这蠢货,竟然连这点都想不通透!
有些风险,他能担,有些风险……不行。
没办法,只得认了。
鲁忠此人意志坚决,不想说,就一直不会说,一旦改变主意,就会迅速执行,不再更改。
“扑通”一声,他跪到地上,朝赵挚砰砰砰磕了三个头:“我说!我的一切,皆可交待,但是我那孩子不能死!我要大人答应我,保住我的孩儿!”
赵挚看向温元思,温元思点了点头。
赵挚便应了:“行,你说。”
鲁忠稳了稳神,目光仇恨的看向卢慎,字字似从齿缝中迸出:“没错,我不是什么真定人,遇到卢光宗那场山贼祸事,也是我自己找人演的,我故意接近卢光宗,让他信任,就是想伺机杀了卢光宗,因为——他是我的仇人!”
“他害了我一家!”
鲁忠说了一桩陈年旧事。他不是真定人,而是太原人,当年卢光宗接皇命,调派太原地方修利水渠,正值天灾,有人闹事,随时可能发生民变。卢光宗为了政绩,胡乱杀了一批人,用性命和鲜血来填,狠狠压下民众闹事的心,还覆手为云,反手为雨,接着演出了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戏,平息了风波,官家称道,人人道好。
可人人道好,死的却不是这些人的亲人,死的是他鲁忠全家!
鲁忠磨着牙:“我鲁忠有恩必偿,有仇必报,他杀我全家,我就要灭他满门,他以往挣的黑钱,也合该是我的!”
“可惜卢光宗太过谨慎,我走了十来年,才走到他面前——”
卢慎尖叫着上去撕打:“所以我爹是你杀的!你杀了我爹!”
鲁忠力气很大,立刻把卢慎撕开,甩在地上,冷笑:“装什么蒜,你不是也恨你爹,恨不得他死?他如今死了,你不是应该很开心?”
温元思一拍桌子:“鲁忠,安抚使卢大人可是你下手杀害!”
“不是!”
鲁忠再次磕头:“我承认,我想杀他,想了很久,计划也做了很久,若无意外,这些日子肯定也要动手了,可我没有!有人在我之前动了手!”
这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十分真诚。
承认有杀机,却没有杀人……
是真的吗?
宋采唐看了眼赵挚。
还是得有证据,没有切实证据,鲁忠再可疑,也不能随便抓进牢,以凶手的方式审判。
就在这时,气氛紧张又意外的时候,另一桩意外发生了。
墙外街道马蹄声响,似有风雷滚起,渐远,又渐近。
有人骑着马冲进院子,远远的滚马下鞍,跪地报告:“甘氏四娘留了遗书,自陈是本案凶手,畏罪自杀,投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