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验尸格目录
作者:龙七潜 | 分类:穿越 | 字数:126.2万
本书由笔趣阁签约发行,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第125章 刀剖颈部
机械性窒息分两种情况, 一种压迫性窒息, 一种堵塞性窒息, 后者一定是吞进了什么东西, 液体或固体,使呼吸停滞,前者看命名就知道了, 一定是受到了压迫。
很明显, 本案是前者。
“老安人若呼吸受制, 不会立刻死亡, ”宋采唐伸出一根手指,“第一阶段, 暂时不呼吸也没关系, 体内暂存气体可供身体需要,毕竟谁都能憋会气, 这时候凶手把手移开, 老安人性命无虞, 也不会有任何不良反应。”
“没有太多不舒服,老安人若是醒来, 许还会体恤下人,不会声张。”
“若这点空气耗完, 凶手还未移开——人体缺少气机,呼吸就会加快加深, 想要用力吸到空气, 吸气强于呼气, 心跳必会加速,血脉必会贲张。”
宋采唐伸出第二根手指:“这个过程,老安人的心肺都在用力,她一定很想有人来救她,一定也喊出了声……”
“此时若解剖,可见心脏扩张淤血,明显紫绀。”
“再往下,如果凶手还不撒手,老安人因身体机能反射,呼气会强于进气,意识渐渐丧失,痉挛,角弓反张——这个过程,老安人很有可能失禁,她可能连喊人都做不到了。”
此为第三阶段。
“凶手一直不撒手,老安人会呼吸暂停,痉挛消失,心跳减慢……”宋采唐伸出四根手指,“至此,只要凶手肯放过,老安人还是有救的。”
宋采唐目光税利,盯着米文孝的眼睛:“其后,老安人会间歇性深深吸气,瞳孔散大,身体松驰下来,直到呼吸完全停止。”
闷死是命案中常见作案手段,平日官府查案看到的多,对此早已见怪不怪,顶多叹一声可惜,可是现在,每一过程被宋采唐逐渐分解,怎么觉着这么……可怕呢?
“每个人身体条件不同,能够憋气的时长也不同,从呼吸被制到心跳微慢,完全停止,这个过程,要比想象中长的多,个中痛苦——据被救回来的人说,再也不想经历。”
宋采唐看着米孝文:“我听说,米员外是个孝子。”
米孝文被她说的没脾气。
这真是很可怕,要是他娘真的一点一点被挫磨,无望又煎熬,死的这么痛苦,这么难受……
米孝文面色第一次崩裂,不敢再看小梁氏的尸体。
宋采唐:“所以接下来我剖尸,你不会介意吧。”
米孝文愣愣的:“啊?”
“剖尸啊,”宋采唐已经从另一口箱子里选了把解剖刀,拿在手上,寒光晃眼:“毕竟我最擅长的,就是这个。”
米孝文意识还在娘亲死的痛苦里,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点了头:“好。”
温元思却知道宋采唐是故意的,把米孝文训服了,就不会有人反应剖尸了。
真是个聪明的姑娘!
米孝文都应了,宋采唐当然不会再等,手中解剖刀一转,冲着死者颌下就动手了。
死者死亡时间太久,结膜充血,水肿,皮下出血,青紫发绀,甚至内脏淤血都很难验出,又因死前病重,头脸肿胀,失禁等都有合理解释,解剖内脏意义不大。
但有一样东西,值得一找。
死者窒息过程中,会用力呼吸,非常用力,凶手若用柔软的东西覆住她头脸,她一定会吸进点东西,凶手用什么,什么就会表现在她气道,呼吸系统里,如果顺利,一定能找得到。
解剖刀点在死者下颌正中间,往下刺进口腔,沿内缘分别朝左右两边侧切,拉出舌头,切断咽后壁,食道……
虽然是干尸,没有血,没有肉,血管都萎缩了,但宋采唐依然知道在哪下刀,怎么切,怎么走!
干尸没有一般尸体的尸臭,视觉效果也不如新鲜尸体惊悚,大家胆子大了点,围在宋采唐身侧,看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楚。
众人看着她熟练动手,温柔不失果断的把死者舌头,食管等一一拉出来细看,眼底写满了大大的佩服!
不愧是宋姑娘,就是能干!
等米孝文反应过来时……
他娘都被割开了!
“找到了!”
宋采唐拿着镊子,夹出一样东西来。
所有人都看的很清楚,那是一团棉花。
嗯,不只一团,死者气管里还有!
没事谁会吸那么多棉花进去?小梁氏病卧在床,又不是躺在棉花地里。
这结果很明显了。
“有些东西,会随时间掩埋,有些东西,却过多久都不会变,等着你来挖掘寻找,这就是验尸的意义。”
宋采唐双眉飞扬,目光灼灼:“老安人一定是被人用软枕捂住头脸,窒息而死,不存在第二种可能!”
是他杀!
宋采唐有了确切结果,温元思比她还骄傲,腰背挺的更直,眉眼神情更加坚肃:“抱歉,这个案子,本官得往下查了,还望贵府上下配合。”
什么?
要往下查?
米孝文下意识反对:“不行!为什么还要如此麻烦!”不是说好了结案的吗!
“本官是说过,若无可疑之处,立刻结案,贵府方便,本官也方便,”温元思话音拉长,“可现在有了证据——”
米孝文这时还有什么不懂的,指着温元思,大怒:“你阴我!”
装的那么亲切,话说的那么圆滑,结果却不是!
温元思微微笑着,露出灿灿白牙。
米孝文气的快吐血。
证据已经查出,记录在册,宋采唐着手缝合尸体:“米员外慎言,老安人可还看着呢。”
她声音清润,不急不徐,没有怒意,也没有挑衅,可却生生的把米孝文拉了回来。
“听说米家以孝治家,以德行为重,最不愿意给皇后娘娘丢脸,如今老安人地下不安,亡灵蒙冤,米员外却连真相都不愿意查一查?要是让外面人知道了——”
“老安人可是生你养你,为你带来无尽福泽的人。”
不用宋采唐说,米孝文都知道会是怎么个结果。
别人不但会骂他不孝,还会骂他丧良心,事情闹大,别说他米家家风保不住,皇后娘娘也不会保他!
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事不能干!
查案找凶手的事,只能认了……
“好,你们查!”米孝文眼睛一阴,冷笑两声,“我米家上下配合!但要是查不出来,良久没结果——”
他话音拉长,看向温元思的神色充满威胁。
温元思仍然很淡定,笑容还更大了:“查不出来,本官自然官声受阻,仕途艰难,届时牵连到米员外,惹的米员外被外界误会,声名带累……先在这里说声抱歉了。”
这什么意思?
要拉着他一起死?
米孝文气的愤愤咬牙。
虽温元思是官,他是民,但他非常看重自己名声,他们这一代名字里都带着孝字,怎么能让别人说嘴!
温元思看了看宋采唐,发现缝合快要完全,继续抄了手和米孝文说话:“烦请米员外将案件相关人叫齐,本官明日会再来问话。”
米孝文气的脸都黑了,但有什么办法?
一个温元思,一个宋采唐,全然不顾他什么态度,瞧得起还是瞧不起,话术用的那叫一个溜,把他套了个牢!
他以为自己很厉害,没想到被别人给耍了,整件事,从家到这里,完全没掌握在手,反倒一直在被牵着鼻子走!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办法?
只得应了。
“好!就依你!”米孝文气的直咬牙,“要是查不出来,我让你做不了这通判!”
温元思斜眉:“米员外如此激励,本官倒要更加努力了。”
激励个屁!
“你——”
两人这边打嘴仗,那边宋采唐已经缝合完毕。
米孝文明显已经不管他娘了,宋采唐却不能不管。
她拿着温湿帕子,一点点替死者擦拭身体,再将寿衣一件件穿上。
经此检验过程,老安人身体还是干瘪,颜色却好看了一点,面部甚至有慈祥之感。
宋采唐握住她的手,仔细把断掉的指甲整理好,袖口理好。
亲自给棺材里垫上一块新布,她将尸身抱了进去。
最后看一眼尸体,宋采唐垂下眼帘:“封棺吧。”
……
宋采唐和温元思下山回城,告别米家,已经是傍晚。
“辛苦一日,宋姑娘若不嫌弃,一起吃个饭?”
宋采唐其实很想念关婉的手艺,但今天忙了一天,胃口却不怎么好,吃不多……多伤萌妹子的心?
以关婉近来表现,她不回去吃还好,只要回去,关婉就不会放过,一定会给她做一桌子菜。
孤儿出身,一直以来特别羡慕暖灯热闹家常菜的宋采唐,第一次有了关于家人的烦恼。
滋味还不错。
有点烦,更多的却是甜。
家人……真是提起来就能感觉到温暖的东西,想要保护,想要照顾。
宋采唐于是答应了温元思的邀请:“好啊。”
可温元思万万没想到,这次约饭竟然不只他们两个。
“哇,悄悄背着我出去玩不说,还背着我吃好的!”
祁言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闻着味就从窗子蹿进来了。
“我也要吃!”
他没皮没脸要求了,温元思做为一个优雅君子,怎么好拒绝?只能微笑着邀请:“好啊,正愁没机会和祁公子多说几句话。”
祁言完全察觉不到温元思脸上的笑是不是有点僵,语气是不是比之以往硬了点,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我就知道你喜欢我!不像挚哥那人,明明心里也这么想,嘴上却总是在嫌弃!”
温元思:……
你能换个词吗!
宋采唐验了一天的尸,脑子有点钝,举着筷子看着桌上凉菜,思考吃素菜拌三丝,还是荤菜糟鸭舌,全然没听到两个人谈话,直到祁言说起了女尸案。
“……岸边那个女尸,身份查出来了,是个船娘!妙音坊的红牌,叫月桃!”
身份出来了?
宋采唐神志一清,好看的长眉蹙起:“船娘?花舫船娘,做晚上生意,近来还参加花魁大赛的?”
“可不是!”祁言一拍大腿,“下注的还相当多呢!这下好了,全打水漂了!”
宋采唐回忆着昨日女尸装扮,衣服很华丽,虽被虐待,仍然能看出精心保养的痕迹,皮肤润泽有光,手指光滑细腻,指甲上还染了蔻丹,头发也黑亮如缎,如果是花舫船娘,倒也相合。
温元思:“死者最后做的是什么事,相关嫌疑人呢,可有找出来?”
“花娘能做什么,陪客呗,还是大场面!要说嫌疑人……嘿嘿,那可多了,当时的客人应该都是!”
祁言是个爱好八卦,也爱传播的人,当即就把打听来的消息说了。
死者月桃,是个船娘,本来就是红牌,生意特别好,因花魁大赛举行的热闹,最近更是活多的接不完,就在前天,中元节,哪哪都热闹,月桃赶了三个场子,晚上夜深那一个,是一票公子哥的,客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月桃年纪小,客人们都爱惯着,她也就放肆了一点,最先呢,是跟米高杰耍脾气,范子石当的合适佬……”
今天办的是米家案子,验的是米家已逝老安人的尸身,宋采唐对米这个姓有点敏感,当下就问:“米高杰?哪个米家?可知身世?”
“知道,”祁言扇子刷一下打开,自觉颇有风采,“案件相关嫌疑人呢,我怎么会没点消息?这位米高杰,说是米家大老爷的儿子,米家知道吧?栾泽特别有名声的那个,和皇后奶娘有关系的——”
温元思指尖顿在酒杯沿:“米高杰的父亲,可是唤做米孝文?”
“咦,你怎么知道?”祁言扇子合起来,眼睛睁的大大。
温元思看向宋采唐,不仅他知道——
宋采唐也很惊讶意外。
她以为再没机会,没想到两桩案子竟以这样的角度联系了起来。
“可米家不是以德治家,以孝为首,满屋子都是规矩男人么?怎么会去喝花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