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不夜
作者:沈璎璎 | 分类:穿越 | 字数:24.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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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翠微03
想起杨樗每日里仰着一张圆鼓鼓的脸,追着他叫他堂兄,问他书课,杨楝忽然有些失神。
留意到杨楝的神情,冯觉非道:“听闻二皇子在争取与忠靖王府联姻,以博徐党支持,须知他的母舅是徐家僚属,尤其和徐安照十分亲近。设若今年二皇子立储,可见之将来,必定仍旧是忠靖王的半壁天下,殿下……有太后看顾,殿下或者也能偏安一方继续闲散吧。”
已经是第三次用这话来刺激他了,杨楝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设若不是他,”冯觉非微微笑道,“那么,诸事还可徐徐图之。”
他这话说得极婉转,细思却极凶险,杨楝不由得打断他:“你的意思是?”
“只是提醒殿下留心,没有别的意思。”冯觉非笑道,“到底是亲儿子,皇上即使存着废长立幼之心,也未必真下得了手,还得看宫中变数。”
杨楝不觉望向郑半山,却见他微微颔首。他心中便明白了:“我自当留意。”
冯觉非说了半天,亦觉唇角舌燥,喝了一口凉茶,又道:“殿下可知戴先生的近况?”
杨楝略知一二,却并未走动过。
冯觉非叹道:“殿下固是守礼,不敢结交官员。不过戴先生终归也是殿下的授业师父……”
“冯大人见教的对。这个确是我疏忽了。”杨楝点点头,忽然问:“冯大人贵庚?”
冯觉非愣了一下,笑道:“二十五。”
“冯大人年轻有为,前途无量。”杨楝微笑道。
冯觉非盯着杨楝看了一会儿,这少年生得过于秀美,未免令人担心他犯了物忌,难免薄命。只是他们谁又是信命的?他肆无忌惮地挑拨他的野心,指给他一条穷山恶水的险途,却也算不准他心中是否早有丘壑,倒是谁在挑拨谁?冯觉非并不回答杨楝的问题,却说:“下官还有一句话,是余先生带给殿下的。”
“请讲。”
“余先生说,无论殿下做什么样的选择,他都一力支持。殿下小时候就很向往遨游海上,登蓬莱、揽瀛洲,若到了那一日……若将来有机会,余先生会备下木兰巨舟以待殿下。”冯觉非笑道,“下官家中,也有几条小船,亦愿为殿下驱驰。”
话已说到这份上,冯觉非心满意足,便称告辞。杨楝与郑半山俱含笑起身,将他送至亭外,望着他步履轻捷地消失于莽林之间。
杨楝慢慢收起脸上的笑容,从袖中摸出那只珐琅盒子,朝郑半山亮了一下。
郑半山道:“是有一件事情,当年我和余无闻曾约定,要等殿下年满二十岁时,才能郑重地告诉你。如今形势有变,余兄是等不及了。好在殿下已经足够大了。”
杨楝低头笑了一下,余无闻和郑半山都是亦师亦友的长辈,性情却大不相类。郑半山久居深宫,一贯隐忍冲和,虽位高声重却若隐匿无形;余无闻叱咤潦海,长年雷厉风行,虽远隔千里却声犹在耳——他漂泊海岛不能登陆,还要派一个弟子到京城来守着,生怕自己久居帝都,耽于安乐,便迷了本性。
“郑先生要说的事情,”他缓缓道,“和先父有关吧?”
“确是太子的事。”郑半山道,“殿下,想听吗?”
杨楝沉默了。
“余先生是怕我再次和徐氏联姻,一生依附忠靖府。他真是多虑了。”他说,“不论是为什么,我都不会再做徐家女婿,他大可放心。所以,如果郑先生觉得还可以等等,那就不用急着告诉我。”
郑半山遂不再说下去。从十四岁之后,杨楝的心思变得深不可测,远超他和余无闻的预料。他或者早就听到过什么,毕竟谁也不知流言会从宫闱的那个角落里沉渣泛起。或者他仅凭借猜测,就已经能够了解全部真相。此时他既然不想谈这个事情,何妨再缓缓,毕竟并不是一件能够轻松说起的往事。
郑半山想了想,转而道:“照如今这
情形,徐家的婚事确实阻碍重重。且不说别的——皇后将琴小姐赐给殿下的那天晚上,据说徐三小姐发了脾气。殿下……”
提起那晚的事情,杨楝迅速侧过脸看着亭子外面,似乎有些尴尬。郑半山见状叹道:“殿下向皇后索要琴小姐,莫非正是打的这个主意?”
杨楝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必定要如此吗?”郑半山皱眉道。
“总算把她捏在手里,不用再悬心了。”杨楝弯着眼睛笑道,“如此大好机会,我岂能放过?”
“殿下有没有想过……”郑半山忽然停住了——这算不算有违伦常呢?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杨楝的笑容并不从容,半明半晦地似有狰狞之意,令他暗暗叹息:为逞一时意气做出这样的事,不知他将来会不会后悔。
“先生不用为她担心。”杨楝微讽道,“她如今是笼子里的金丝雀,我何必要跟一只雀儿过不去?”
郑半山不太习惯这样的杨楝,不免有些恼怒,便道:“这雀儿生病了,你知道不?”
“知道,程宁派来送书的人和我提过。”杨楝道,“说她偶感风寒,我叫他们好生照料着,想来已经病愈——先生如何得知,去看过她吗?”
“我是想去看看,却被你的人拦下了。”郑半山道。
觉出其中有异,杨楝吃了一惊。
“我还是听坤宁宫的曹典籍说起的。”郑半山冷冷道,“因皇后赏赐下一些东西,琴小姐却称病不能谢恩,所以几位女官领了懿旨前去探病。据曹典籍讲,琴小姐自那晚之后便一病不起,情形很是不妙。”
总不会是因为……杨楝想起琴太微满面泪痕的模样,一时怔忡,咬着嘴唇说不出话。
“我听说此事,想去看看,你的管家娘子却说琴小姐病已见好,而且内宅姬妾不宜见人——如此我也无法了。”郑半山道,“这还是月初的事,如今竟不知如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