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不夜
作者:沈璎璎 | 分类:穿越 | 字数:24.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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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北溟06
谢远遥被娘亲一通劈头盖脸数落,倒也没泄气,立刻回击道:“原是皇上都不计较的事,母亲又何必如此斤斤计较呢?”
沈淑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听谢远遥连声道:“去年琴姐姐忽然被抓入宫中,本就莫名其妙。抄查琴家的时候,皇上既没有找我们家麻烦,就不可能非要和琴姐姐一人过不去,实际上皇上根本就不知道她被抓了啊。如果当时咱们就以祖母的名义向皇上求情,大约琴姐姐早就放出来了。可姐姐千推万阻就是不肯向皇上开口,一拖再拖,直到琴姐姐被皇上撞见,事情才不可收拾。我就是不明白,娘和姐姐到底在计较什么?姐姐在皇上面前那么得宠,却连自己表妹也不肯施救,说出来真令人心寒。”
“胡说!你怎敢这样说你姐姐?”沈淑人板着脸喝道,当初淑妃到底在怕什么,沈淑人亦不甚了然,然而——“宫中的事情岂有你想的这么简单!”
谢远遥拧过头,心中郁闷犹未平息。她也是嫁过来这几天,隐隐听到夫家妯娌背后议论,才起了这些心思。威国公府娶了淑妃的嫡妹做世孙夫人,那些眼红心热的旁支亲族,少不得将谢家的是非拿出来搬弄一番。谢远遥初为人妇没有几天,亦尝到了几分冷暖,又想起娘家那本难念的经,索性一并吐了痛快:“嫂嫂今日也没过来,我听晓霜说她有一个夏天没能起得来床了。连我听着都难过,娘就不心疼吗?当初若早做决断,又何必弄到如今这样,谁都不好受。”
这话生生戳到了沈淑人的痛处。沈端居与谢迁亦是青梅竹马,沈淑人只道换了这个媳妇谢迁纵有不足,总能夫妻和睦。沈端居入门之后又一贯贞静柔顺,房中从未听见吵闹声。直到谢迁收了琴太微留下的丫鬟晓霜,沈淑人才觉出有点不对劲儿来。自初夏入宫觐见之后,沈端居便一病不起。沈学士的夫人登门看望女儿,出来的时候直掉眼泪,口口声声要带女儿回家。沈淑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儿子娶
亲半年还不曾圆房呢。
倘若沈端居当真含恨而亡,这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谢家虽然势盛,却也不能随便得罪山阴沈氏。沈淑人少不得跟学士夫人百般赔罪,守在媳妇房里劝慰了一整天。然而谢迁自做了官,愈发不是她能支使得了的。沈淑人一狠心,把晓霜锁在自己院中的小黑屋里不让见人,逼得谢迁在沈端居房中一连留宿了半个月,沈端居亦不得不跟着求情,晓霜才放了出来。
谢家后院这些鸡飞狗跳的事,都还是在谢远遥备嫁期间发生的。这大半年来沈淑人为偿儿女债,累得两鬓白发多添了几茎,只道等眼前要紧事情忙完,要好好教导一下儿子和媳妇。然则事情一桩一桩涌到眼前,似也没个完结的时候。虽然勉强圆了房,谢迁和沈端居的夫妻情分,只怕也尽了,将来如何是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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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谢远遥含泪道,“让琴姐姐回一趟家,不会出什么事的。哪怕是看在祖母的面上,我听家里来的人说只怕就是这个月了。”
沈淑人微微地点了点头,却道:“别再折磨你娘了。不是我不管琴姐儿,实在家里再不能出什么乱子。我实跟你说,就算我们去接,徵王也未必肯放她出来。”
谢远遥却没想到这个,一时哑然无语。
沈淑人揉着太阳穴,又忍不住数落道:“我是你娘亲,你这样对我说话也无妨。倘若在你公婆面前还是这个腔调,娘可要为你担心死了。”
谢远遥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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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孙待你如何?”沈淑人忽然问道,“——别只顾说没相干的。回门那一日他竟不曾陪着你来,我原是有点生气的,只怕他待你不好。你若有委屈,千万别藏着不说。”
谢远遥愣了愣,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他……也还好吧。只是连日都在丰台大营忙着,是真没有空闲,母亲休怪。”
细数起来,自那稀里糊涂的洞房夜之后,她一直没有机会与夫君独处,甚至近
看几眼都不能。男人忙得整天不回家,只是不停地派人回来问安,她自己则忙于敬奉婆母结识妯娌熟悉家务,迅速陷入大家族的网罗中。依稀记得枕边男人的身体白而冰凉,似乎有些瘦弱,灯下看来面貌颇为矜贵秀雅——但如今想起亦是一团模糊,几同路人。她年纪尚小,又不似琴太微那样聪敏早慧,对男女情事并不放在心上,但这般新婚情形到底令人惆怅。
沈淑人只得道:“终归他走之前,还是要回家来的。你……多与他接近接近。”
谢远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苦笑道:“他这里早有两个通房丫鬟。女儿进门的第一桩事,就是接了那两人的茶,抬她们做姨娘,好让她们跟到北边去。”
“总不成你自己去那冰天雪地处服侍人?”沈淑人道,“有通房也是寻常事,何况世孙年纪不小了。”
“哥哥成亲之前就没有!”谢远遥咬牙道。
“其实也有一个,只是你哥哥一向不看重她,就没抬姨娘,反倒排到晓霜后面去了。”沈淑人叹了一声,“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你看不开,不过是因为太年轻,将来你就知道了。”
说了半天闲话,哪桩烦恼都没个区处。谢远遥扶了母亲回到楼上,又敷衍了一回,方趁人不备慢慢下楼去,心中犹自咀嚼着“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之语,只觉愁来天地翻,茫茫不知何处,一时倚着阑干停了下来。
出了一回神,才发现锣鼓戏文都停了,她拨开竹帘朝楼下望去,只见男客们都息了声朝同一处望去,满堂听得一人的言语,不知是谁在说话。
她将座中宾客一个一个打量过来。今日多有贵客,那些威名赫赫的世家公侯、名臣良将,她一个深闺女子却是谁也不认得,满座衣冠锦绣到底哪一个是她的夫君呢?一时觉得主座上那个穿红色蟒服的有些像,一时又觉得东廊下那个长眉白面的也许是,看了一回皆不分明,倒觉得自己可笑得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