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重生:权倾六宫
作者: | 分类:穿越 | 字数:152.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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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4.第464章 番外:敬思皇后传(二十二)
七十七
裘钏推门而入,满面娇嗔:“阿爷,你又疯了?这是御书房,不是咱们家宴厅!”
裘峙看见女儿风华绝代的样子,笑得两只眼睛都眯起来,赶紧丢下酒盏站了起来,三步两步跨过来,一把抓住裘钏的手:“乖女,这几天事情这么多,累坏我乖女了没?”
裘钏轻轻咳了一声,抽回了手,站得笔直:“尔等退下。”
洪凤机灵得很,忙恭恭敬敬地先叉手行礼:“贵妃娘娘万安。”然后招呼众人迅速鱼贯退出。
裘峙这才稍有知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有些迷茫。
待洪凤回身掩上房门,裘钏这才噗嗤一笑,娇憨满面,上前挽了裘峙的胳膊,将他送回坐榻上,低声笑谑:“阿爷,反了啊!人前你是一丁点儿规矩面子都不管,我把人都赶出去了,你倒拘谨起来了——你是不是在姑母跟前也这样?”
裘峙心中微微不自在,但瞬间也就恢复了正常,笑着答道:“你姑母入了宫,规矩就大起来了,别说当了皇后,就还是淑妃的时候,就让我给她行过全套的跪拜大礼。”
裘钏理所当然一样,自顾自地仪态万方地端然坐好,点头道:“那当然了。进了宫,就算是妃子而已,也是一品内夫人,就不从圣人那里论,官衔也比阿爷你大着呢。你见了上官难道不跪的?还是那些品阶比你低的人都不用跪你?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裘峙皱起了眉头:“乖女,你何时学了这样势利的说辞?好歹我是她亲大兄,从人伦上讲,她怎么也不该让我行礼才对。”
裘钏歪着头,用了大大惊奇的目光看着他,大惊小怪道:“阿爷!天地君亲师,君在亲前。姑母是先帝爷的妃子,除了当年的太后和先帝,不论面对谁,她代表的都是先帝的体面。若是大场合,便是祖父祖母,也是要跪她的,何况你只是平辈?若在私室,她免你的礼是她孝悌,可不是应当。阿爷这个念头,万万在外头不要提,传到御史耳朵里,悖逆两个字是逃不掉的,若是狠毒一些的,直接说你大逆不道,眼里没有李唐帝王,你辩都没得辩!”
裘峙越听越生气:“那照你这话,难道按照礼制,我见了你也该行礼的?”
裘钏失声笑了:“那当然啊。不仅阿爷你,就算是祖母和母亲,也是要给我行礼的。”
裘峙托地跳了起来,恼怒上面,戟指戳向裘钏的鼻子:“白眼狼,枉我还这样处心积虑地让你当皇后,敢情你跟你姑母一模一样,一旦嫁掉就完全把娘家丢到了脑后!早知道,我在西北的时候,直接把你送给蛮族当阏氏,还能少死我几万将士!”
裘钏听这话,越听越心惊,越听越委屈,听到最后一句,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谁说要当皇后了?我从入宫就没说过半个字要当皇后的话。是你和祖母母亲三个人权迷心窍才要让我去当那个万众一心陷害的对象!何况,三从四德,我在家时乖乖从父,阿爷的话我句句听,也绝绝对对地尊重阿爷;可如今我出嫁了,自然是要从夫——你想让我一辈子只给你当女儿,那你别接表哥的圣旨,别把我嫁进宫啊!既然我进了宫,裘家享了两代后宫的福,就好好地按礼守节,别让圣上打了嘴。姑母得了先帝一辈子的宠,可也只是独霸后宫,你何时见她在外朝的事情上僭越过?!朝廷的官儿们为甚么怕姑母怕的要死?还不是因为姑母从来没把柄在他们手里?阿爷如今这个样子,就算你没有那个心思想要当权臣,也会有御史把这盆脏水泼过来,到时候,我和姑母都没脸活着了,我看裘家还指着甚么让表哥倚重去!”
裘峙虽然不安,却还强撑嘴硬:“女人不过衣衫!我裘家手握大唐的精兵百万,你表哥到什么时候也必须倚重裘家!”
裘钏的脸色顿时一白,放声大哭:“阿爷,你糊涂了么!那种情况下,那还能叫倚重么?那必定是猜忌了!表哥说过多少回,自古权臣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你自己知道表哥有多聪明多果决,你这不是逼着他覆灭裘家么?!”
裘峙终于闭上了嘴,虽然不甘,却不得不重新坐倒,抄起酒盏,仰头干了一杯酒,恨恨地低声道:“难道马上两代皇后了,还不能随心肆意么?”
裘钏终于找到机会,忙胡乱擦了一把泪,低声急问:“阿爷,你说什么两代皇后?你是不是逼着表哥答应立我为后了?”
裘峙翻了个白眼:“逼着他?我可没那闲工夫!他自己提出来的,说宝王的事情完了,就要立你为后。”
裘钏跌坐下去,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
裘峙不满地看着她:“你怎么跟你小叔叔一样,一点儿都不高兴?”
裘钏半天才从呆滞状态恢复过来,苦笑一声:“阿爷,你不懂……”
顿一顿,忽然反应过来,忙低声问道:“阿爷,你们已经议定了如何应对宝王了不成?”
裘峙还在不满裘钏的那句“不懂”,先驳了一句道:“我不是真不懂,只是反应慢。后来我也明白了,还特意替老三争了一个位置出来,然后答应了小四,除了你哥哥和你,裘家不再有人出仕。”
裘钏顿时松了一口气。然后才听着裘峙低声把一应事情都说了一遍。
裘钏冰雪聪明,已经明白了裘峰的意思,便微微一笑,开始演戏。
七十八
什么叫做七情上面,什么叫忧伤纠结,什么叫提心吊胆,什么叫患得患失——裘钏现在脸上的表情就是了。
裘峙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放在手心里疼了半辈子的宝贝女儿瞬间就变成了个最普通寻常的妇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忍不住心下大加怜惜起来:“乖女,怎么了?”
裘钏二话不说,大眼眨巴眨巴,大滴的泪珠便挂在了长长的睫毛上,涂了娇嫩粉色口脂的小嘴儿一瘪,头一回向着自家阿爷震天动地地撒起了娇——扑到裘峙的怀里,娇娇气气地小声哭了起来:“阿爷,我害怕……”
裘峙一边享受着好多年不曾享受到的顶级待遇,一边感觉大奇:“你怕甚么……”
裘钏糯着嗓子,抽泣:“阿爷你想啊,想当皇帝、能够决定谋逆的都是些什么人?除了大唐先祖碰见隋炀帝那样的昏君的情况,哪一个不是心黑手辣、灭绝亲情的?宝王哥哥这摆明了是要给雍郎争皇位,私底下除了暗害四表哥子嗣的事情,还不定做了多少败坏他名声、挖她墙角的事情呢!加上前头福王一倒,谁知道当年过贵太妃到底安插了多少人,如果没有清理干净,是不是都倒向了宝王哥哥——宝王哥哥可是手段高强、无孔不入啊!阿爷你大约还不知道,前头祖父刚刚传出来病危,宝王哥哥跑去找祖母,说要让锦娘嫁给雍郎!祖母说一半藏一半,但我能猜着,只怕宝王哥哥是在暗示祖母,只要裘家站到他那边,雍郎继位,锦娘立马就是正宫皇后!连祖母都动心了——”
裘钏说到这里,放声大哭:“祖母疼了我一辈子,面对这样的诱惑尚且忍耐不住想要放弃我,何况宝王哥哥想要拉拢的是小叔叔?”
裘峙听到这里,顿时气得胸膛起伏,腾地立起,低声吼道:“这样大的事情,如何都瞒着我?难道老三真的已经……”
裘钏紧紧地搂住裘峙的胳膊,哭道:“小叔叔只怕是担心阿爷性子直率,为这个真的跟宝王哥哥翻了脸,那宝王哥哥肯定是要把裘家连根拔起了——你看宝王哥哥后来忽然跟二叔走得近就知道了,他在小叔叔那里是碰了钉子的。”
裘峙这才稍稍气平,冷哼一声:“老二那家伙,当谁看不出来?伪君子!一辈子最大的念头就是压我们一头,顶好把阿娘羞辱得投了井,他才开心。”
裘钏擦着泪,委屈道:“对啊。如今你们计议,必定是不让打草惊蛇的。可二叔何等聪明,但凡阿爷你、小叔叔和我哥哥露出了一丁点端倪,他一定立刻通知宝王哥哥动手。京城皇宫顷刻间就会是一场大乱!以宝王哥哥的心机,在宫里一定有不少心腹,到时候——”裘钏说着说着,眼泪又涌了出来:“到时候我连吃饭喝水都不敢了!何况,这种事,姑姑要多么多么作难,她肯定要大病一场。万一她再有个什么不对,万般的不是都会落到我的头上……”
裘钏说着说着,几乎要嚎啕:“阿爷,我怎么能不害怕啊?!”
裘峙脸色一正:“女儿,你错了。咱们裘家的老爷们,虽然在其他事情上可能不擅长,但在这种正经事上,绝对都是一等一的靠谱!宝王这件事情这样重大,我原本就想要嘱咐你小叔叔和你哥哥,回家之后,一个字都不要提,尤其是你娘和你祖母。一则免了她们担惊受怕,二则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皇家阴私事,原本就不该轻易参与。不因为这是宝王,是你姑母的亲儿子,小四又是我们眼看着长大的,我也懒得管。”
裘钏听到最后这一句,心中一顿,立马相信了父亲的话。
——余姑姑那天无意中的那句话,已经引起了裘钏的无限狐疑。但是裘钏当机立断,聪明地一个字不听一个字不问,甚至回到蓬莱殿后,都没有令人去打听当年的事情。
而如果裘峙真的是他平常表现出来的性情,如果裘峙真的是一个轻重不分的人,只怕话赶话讲到这个地步,他一冲动,就有可能把当年的旧事说给自家女儿听。
可裘峙没有,甚至,你从他话里的逻辑中都听不出来宝王的身世真的有任何的不妥。
裘钏心里清楚,虽然父亲和小叔叔交流不多,家里的情报信息都归小叔叔管,但如果当年真的发生了什么不才的事情,这个家里,一定会知道的三个人,必定是祖父、小叔叔和自家阿爷。
所以,裘峙不是不知道那件事,而是,不肯告诉女儿。
裘钏这才真正放了心,破涕为笑:“阿爷,你这样说,我就放了一半的心。”
裘峙此时又恢复了一个慈父的状态,上来给自家女儿擦泪,口中柔声劝慰:“我钏娘这样好,这样聪明,这样乖,值得全天下最尊贵的位置,也值得所有人都好好对待。阿爷只愿我乖乖女儿一生快快乐乐的。其他的事情,阿爷和你哥哥,自然会替你打点妥当。所以乖女儿,不要担心害怕,好好地吃饭睡觉。这天底下,肯定没有一个人敢对你怎么样的。”
裘钏心下明白,自家阿爷虽然功利,却是一片真诚的爱女之心,眼泪顿时又涌了上来,伏身到父亲怀里,低声道:“阿爷,对不起,不是为了皇家的体统,我一定不会让你给我行礼的。但是,表哥是个最看重面子礼仪的人,咱们家要长久富贵,这种表面文章,必须要比谁都做得足——其实,我想,姑母也是这个意思吧……”
裘峙哼了一声,轻轻拍了拍女儿,道:“我知道了。你们都想得多。裘家有一个裘三郎守分寸礼节就行了,我用不着。”
裘钏抬起身子来,看着父亲抿嘴一笑,翻了个白眼,道:“是~!阿爷你大智若愚,阿爷你扮猪吃虎,阿爷你粗中有细,阿爷你天底下第一最最聪明!行了吧?!”
裘峙呵呵一笑,转身抄起酒壶,一口气饮干,一抹嘴儿:“行了,看来你没事,那我就也去兴庆宫打个转儿,然后跟你小叔叔一起回家了。”
裘钏点头:“阿爷替我问候祖母,和母亲。”
裘峙伸手在女儿娇嫩的香腮上一捏,昂首挺胸去了。
裘钏松了口气,喃喃:“真不知道,这到底是真的原本就大智若愚,还是被我激将激得懂了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