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鱼想把金步摇摘下还回去，奈何双手被握住，不便抽出，只好婉拒，“夫人客气了，我们习武之人不讲究这些。”

心里却暗想道：你认准的儿媳妇可比我打扮得还简单，您该打扮她啊。

“戴着，好看。”沧海夫人不容人拒绝的说道，随后又对几个少年表示好意，“你们少年郎喜欢舞刀弄枪，我记得库房中有人送了些好武器，待会让无痕带你们去挑挑，有喜欢的尽管拿走，不要跟我们客气。”

说完还不忘提点一下自家儿子，“无痕，你把这事记下。”

“好。”沧海无痕应声，随后转头扶额。

他母亲见人就爱送礼这习惯，真好！

沧海家盛情难却，苍羽一行在那样的气氛下，行事无比被动。

月色清寥，冷冷光华洒落一地。

晚膳过后，五人被安排在一个干净宽敞的院落休息，素来习武的人面色竟是露出了一点疲惫之色。

“我觉得这趟下山，收获最大的是知道了不少云歌师姐的韵事。”侯子骥吃得有些撑，肚皮微微凸起，端坐着有些吃力，他索性不过形象的瘫在椅子上，揉着略显难受的肚子，无奈出声，“什么弑公子啊，沧海家儿媳妇啊，云歌师姐以往下山都是祸害良家男子吗？”

祁连文渊喝着茶，咽下自己喉间恶心的感觉，无声的赞同侯子骥的话。

“沧海家的人，太热情了。”司空鱼已然是没形象的趴在桌子上，双手抱着肚子，一脸苦色。

晚膳席间，沧海家长辈热情的招呼，夹菜添饭，已然无法用正常饭量来形容，堆满的鸡鸭鱼肉，剩在碗内太过失礼了，大家都是硬着头皮把碗里的饭菜吃完，于是便落了个吃饱了撑着的境遇。

想他们一群修炼之人，刚下山便落到略显狼狈的状态，当真有失苍羽颜面。

司空鱼抬手摸了摸发间插着的金步摇，心里叹息一声，热情得让人怪罪不起来。

“商量一下之后的事吧。”凌傲在院落内巡视一圈后，踏着月色回到屋内，清冷的月华洒落在他后背，让他的冷漠蒙上一层如薄霜般的朦胧，未使得冷漠骤升，反而淡了些许，多的是清华覆面，傲然矜贵。

凌傲在桌前坐下，弟子们懒散的态度严谨起来，侯子骥也坐直了身体。

“师兄请说。”祁连文渊放下茶杯，认真的聆听。

“沧州毕竟是药师协会的地盘，我们在此多久不便，如今借着沧海家的势力提防着药师协会作乱，但不可不防。”凌傲如竹节般的手指扣在桌面，不轻不重，却带着警醒之意，“得盯着药师协会的动静。”

“可我们人少。”司空鱼依旧趴在桌子上，如柳叶的眉毛紧皱在一起，眼珠转动，眼波流转，“让两个小师弟去盯着也不放心，今夜便我去盯着吧。”

“龙亦已经去了。”凌傲答道，望了眼外面的深沉寂静的夜色，黑暗寂静，如睡着的猛兽毫无危险。

“难怪没看到他回来。”司空鱼调整了一下姿势，语气压低了些许，“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司空鱼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划动着，像是在桌面上写字，但细看之下，便发现她只是在胡乱画着写东西而已，看不出个究竟。

“稍微有点在意的地方。”凌傲沉声，“药师协会想取代苍羽学院，单凭炼药所得的人心远远不够，实力差距过大，是致命的弱点，药师协会背地里怕是有高人相助，因此药师协会才敢动这样的念头。”

这是最大的问题，区区玄武药师协会，竟妄想取代苍羽，这个本该虚无缥缈的愿望，因何契机而成？

司空鱼胡乱作画的手指顿住，眼神多了抹深色。

“要将这件事禀报回学院吗？”祁连文渊忧心的问道。

凌傲师兄有此担忧，想来有考虑过不敌的情况。

“我们手上没有证据。”凌傲出言，又是望向了外面的夜色。

且他所忧之事不止如此。

苍羽学院与玄武药师协会撕破脸，在外人眼中势必会造成苍羽以大欺小的坏名，且苍羽素来立于八国中央，不理八国之事，与其中一国的药师协会动手，八国平衡势必会打破，届时牵扯会很大。

相互制约的平衡一旦打破，便是国家间的争斗，多国交战，必定死伤无数，百姓何其无辜？

苍羽学院在八国间地位越是超脱，越是无法动手。

此事，只能当做小辈间的争斗，悄然解决。

“其实，未必要直接动手。”司空鱼懒洋洋地撑起身子，望着她方才在桌面上乱写乱画的位置，幽幽说道：“药师协会要取代苍羽，一需威望，二需实力，若有人暗中相助，敌人在暗，我们动手多有不便，那便动药师协会的根基。炼药救人容易得人心，聚威望，却也容易毁于一旦。”

司空鱼眼神幽深，唇角慵懒的笑意有些冷。

凌傲瞥了眼司空鱼，默不作声，心里却通透得很。

药师协会，最容易让人动手脚的，当然也是药。

侯子骥听得有些心惊，默默的咽了咽口水，只觉这一趟原本是长见识的，结果貌似与一开始的意图偏差了太多。

“我们身为苍羽弟子适合做那些事吗？”侯子骥浓眉高高的挑起。

“见不得人的事，在背地里做就好了，谁知道是我们做的？”司空鱼无所谓地耸耸肩，一番话如同在说今晚夜色迷人般轻松，“再说了，咱们这么做也是不得已的，现在解决总比日后留下祸患强。”

说完，司空鱼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不雅观的伸了个懒腰，一脸兴致缺缺的走出屋内。

“我去消消食。”

金乌清幽，华光环绕。

司空鱼仰头望着头顶那轮明月，眸光闪烁如星，淡淡的愁思在她黑眸浮现。

随后，她垂眸望着地面的影子，月光将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幽暗不明。

她苦涩一笑，摇摇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这世间到哪里去找全然光明磊落之人？面对光亮，总有一面是黑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