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魂乱
作者:一纸信笺 | 分类:穿越 | 字数:220.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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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章
付葭月只支持了小片刻便身伤被一只箭射中小腿。
八王爷见状吼了两声,“你若是肯交出兵符,我现在便让这些人停手。”
付葭月置若未闻。
谢白终于摆脱那些人的纠缠赶到寒山寺时,付葭月已经身中三箭,倒在地上了。
他只觉得那一瞬间自己的心都被人扎了个洞,冷风呼呼地往里头钻。
谢白持剑先将面对自己那一方的弓手砍了,这才得以靠近付葭月。
谢白一出现,八王爷就怒了,自己安排的人都是废物么,百十来号人拦不住一个人,“给我射,两个人谁射死赏金万两。”
在场的人也不过都是些普通的从军士人,万两金他们只怕十辈子也花不完。
谢白挡住箭雨,一面拉住伤重的付葭月朝还没有完全合拢的自己撕开的口子冲过去,幸而他轻功好,这才从箭阵之中逃出,可是付葭月伤的太重了,这样下去他们都逃不掉的。
付葭月被谢白半抱着,轻功根本施展不出来,他只能往树林里钻,“你撑住,我们得摆脱他们。”
付葭月气息不稳,“谢白,把我放下来吧,这样下去,我们都得死。”
反正她本来也是个死人,这几年借着这具身体活下来已经是赚了,可是谢白不一样,他还年轻,还有那么多事情可以做。
“笨蛋,我怎么会放开你。”谢白几乎被她这话弄的气急败坏,“不要再说话了,想想凡凡,想想你那个至今都没有找到的哥哥,你现在一定要撑住。不然他们知道你死了,要怎么办。”
凡凡,哥哥!付葭月痛苦地眯起眼睛,自从假哥哥一事后,她已经放弃寻找自己的哥哥了。而凡凡,那个孩子没有她,虽然痛苦,却一定能够活下去的。她对自己的孩子有自信。
可是谢白呢,她死了无所谓,他要活着啊。
八王爷不知道是不是真疯了,估计也是让付葭月刺激的,以至于现在根本就不考虑所谓的兵符了,他一定要干掉这两个碍眼的家伙。
付葭月身受重伤,一看便是已经了无生意了,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更似在交待后事一般。
谢白即心痛又难过,最后忍无可忍,“你闭嘴,死也不是现在。”
他干掉一波冲上来的人,更快速度地带着付葭月逃命。
人在绝望之下,其实选择往往是凭着本能。
也许是救生之念太过强烈,也许,是天意,两人最后竟然从寒山寺逃入了那个早已经被人几乎忘记的终年大雪覆盖的大山。
雪芒之下,追兵虽然没有跟上来,却依然守在山下,似乎不见他们死去便不会罢休一般。
“怎么办!”付葭月此时气息已经有些微弱了,她看着一片白雪,无耐又害怕,“谢白,我冷。”
此时三只箭依然插在她身上,由于刚才的急速奔袭,那些伤口的血再度迸了出来。谢白的眼睛通红,“我们先上去。”
这雪山靠近帝都,曾经他和人行猎来过此地,当时谢白和朋友都曾经惊讶过这种奇异非常的景象,他记得这山上是有很多洞的。眼下已经没有别的法子了,付葭月的伤口再不处理一定会出问题。
付葭月点头,于是两个人便往山上跑去。
山下,那队追兵已经于随后赶来的一队人马汇合。
“队长,咱们怎么办,跟不跟。”
“跟,跟屁跟。你没看这雪下的。啧啧,老子在边关这些年,还没见过这等怪象。那女人受了那么重的伤,剑剑直冲要害,入了这冰天雪地,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咱们现在上去干什么,待到明日一早,上去收尸便是。”
底下人不得不对这将领竖起了大拇指,怪不得同样是小兵人家能混成领队,他们还是小队。这见识,要学着点儿啊。
付葭月和谢白两人并不清楚也不欲理会那些人的想法,事实上,付葭月现在的身体非常虚弱,谢白也在刚才的连番打斗下受了伤。眼下他带她上雪山,只怕是——
她知道这个男人必然极担心,只是她太难受了,没有力气安慰他。付葭能闭上眼睛,却根本睡不过去,那几只箭真是太讨厌了,不仅把她扎的跟只刺猬一样,最麻烦的是它们让她的身体每动一下都痛的让人想哭。
付葭月昏昏沉沉的,脑子里光影一样掠过很多事情,被人绑上雪原的凡凡又被八王爷再度绑架。三岁大的孩子在月余之间便经历这许多事情,爹娘不在身边,他可会害怕?以后少了娘亲陪伴,他会不会长成一棵歪脖子树?
还有茶茶,这么久了她一个人在冥界过的怎么样?不知道想她没?李白说她新近又得了几个新男宠,也不知道她的审美可否变好了一些。
还有还有,乔羽书和绿篱,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争吵?两个人都不像是仔细的人,能不能将她的白将军照顾好?
皇后去找师傅他老人家,可是有消息?皇帝的毒也不知道撑不撑得到那个时候。皇帝会死么?要是他死了,自己以后见到茶茶就求她让皇帝下辈子投个好胎好了。
呜,还是别死了,皇帝虽然有时候感觉很二货,可也是这具身体的爹,对她又那么好。
哇,头好痛。
付葭月睁开眼睛,发现谢白此时正痛苦异常地看着她,“付葭月,别睡了。”
“我没有睡觉。”她想朝他笑一个,可是她一张开嘴巴,感觉自己都会被吓哭的节奏,而且嗓子也疼的非常厉害。
看来是真的痛狠了啊。也是,两只扎腿肚子了,一只还扎进了她的心脏。
她没办法笑,抬了抬手最后也放弃了,“谢白,不要担心。”
“付葭月,你一定要撑着。”他将她放在一些干草上,“我们已经上山顶了,这里暂时挺安全的,那些人应该不会马上上来。我现在先替你疗伤。”
谢白伸手想要去拔付葭月身上的箭,可是眼下他身上即没有伤药也没有包扎的东西,而且这里空无一人,万一拔了箭无法控制伤势。
谢白此时无比希望这地方能有个多余的人,哪怕是个多余的鬼也行啊。可是山洞里一片空洞,除了他们,便是冰冷的空气。
他伸手在那三只箭间来回转,始终还是无法下手。这箭的位置都中要害,无论哪一只箭,都能要了她的命。
付葭月又闭了下眼睛,她现在力气不济,不能告诉谢白自己本来也只是一只鬼,其实没有死亡这一说的。
谢白身上也是血迹般般,脸上猩红一片都是交汇的血线。可是纵然如此,他的额头间还是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付葭月明明不在意死亡,可是看到谢白那个样子,仍然发现自己的心刺。
她倒是真想着要是两个人都死了也就罢了,利用和茶茶的关系走个后门儿,以后必然也能够投个好胎啥的,可是最后她却清楚地意识到这是不可能的。她做为一只闯入别人身体里的鬼怪,哪里来的死亡这一说呢。别人死了,起码还有魂能够投转来世。她……魂飞魄散罢了。
付葭月能够感觉得到,这具身体的生命气息很弱,似乎快要到尽头了。她不想谢白再为此折腾自己,左右她也是个死了便魂飞魄散倒不得地府的人,那么他还是好好活着罢,这样起码
想到这儿,付葭月不知自己哪儿来的力气,竟然一把抓住了谢白的手,“谢白,不必再挣扎了。陪我一会儿,不好吗。”
明明眼睛都在翻白了,她却还有力气说出这番话来,谢白呕至极处气血上涌,一口血就那么喷在了付葭月面前。
“你难道不知道我是有阴阳眼的吗。付葭月你这个女人好吃懒作毛病一堆就算了,怎么总是自作聪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若死了,便再也没有了。”
他一字一字地看着付葭月,“你若死了,我怎么办?嗯,这个世间再也找不到一个人能够让我坚持下去,付葭月,我怎么办。”
他有一双极好看的眼睛,像天上的星辰,总是能够让你在日夜无光之时心中仍然对这个世界存着希望和感恩。
可是此时那双眼睛里只有绝望,“哪怕是为了我,付葭月,我求你,不要放弃。”
死是多么容易的事情啊,可是要活着。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你要活着,要看到八王爷那个老混蛋伏诛,要看到凡凡长大,要看到这世间四处江山如画。还有,你还要找哥哥,对吗。”
他忽然轻轻握住了付葭月的一只手,“付葭月,你还记不记得在雪原上的时候,无心曾经无视过你偷偷跟我进入日城去绑架日泽。你可知道她为什么如此。”
“嗯,她喜欢你。”付葭月当然记得啊,那个女孩子明明和她差不多的年纪,怎么会有那样重的心机。
“是啊,无心说如果我肯抛弃你的话,她愿意与我共享整个雪原呢。而且她说了,自己也不介意做个便宜娘,愿意养凡凡长大成人。”
“嗯,她倒是看的开啊。”
付葭月几乎想大笑,这个男人平时说话总是有些冷,要么就板着个脸一本正经的,此时为了自己能够有生念竟然能够说出这些来。她付葭月,何德何能啊。
“所以你看啊,你要是真的死了,会有一个陌生女人,她睡你的夫君,抢你的孩子,说不定还要对等人说你的不好。你这么聪明,必然不会愿意让这件事情发生对不对。”
“嗯。“
付葭月的手心有源源不断的手浪传入她的身体,可她此时身体太过虚弱,思维又被谢白牵动着,竟然一时之间根本没有发现,“谢白,原来你还有这样的野心么!”
“傻瓜,我怎么会有这样的野心。不过告诉你自己的夫君有多好而已,你要知道珍惜。“他用空着的那只手在她身上各处大穴点了几下,暂时封住了她的血脉。
不然以眼下的情势,付葭月的箭伤不处理那血又止不住的话,极有可能会血崩而亡。
谢白不能看着她死,于是又道,“听说你和李白的关系也不错,那小子在冥界里便颇得你照
冥王掌控着整个冥界,付葭月若真是抱上了冥王的大腿,自然大家都要给她几分薄面了,“付葭月,你老实说,李白是不是看上你了,所以这才屁颠颠跟到人间的。”
“不是。”她好想翻白眼,这男人真是醋坛子,“他是茶茶看上的人。”,
付葭月觉得身体忽然有了些体力,想着大概是自己在这儿休息了一会儿恢复过来的原因,“茶茶那个丫头也不知道是长了几个心,见到花美男就飞出来。你是不知道,她的后宫美男团人数之大,简直比皇帝的后宫都夸张。只不过茶茶这姑娘根本没有自觉,依然一见美男就管不住自己的腿。”
她忽然看着谢白,若有所思,“说起来,茶茶倒是挺喜欢你这种款形的。她可是没有什么朋友夫不可欺的觉悟,保不齐就得对你动心思。”
冥界,某个正在享受冥身的人忽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想她也算是纵横黑白冥界了,谁要是不服的话自被自己打趴下,没有敢不服的,又怎么会有人胆敢在背后骂她。
男宠丁见茶茶动作不优雅,忍不住伸出兰花指,“我王,莫不是昨日被风吹了,着凉了?”
他才入后宫不久,而且又是个刚刚进冥界的新魂,并不太晓得鬼怪们可不会着凉这种凡人才有的体验。
需知茶茶等级比鬼怪们还要高一些又怎么会发生着凉这样的事情,“我王,不要搭理他,新来的就是不懂事儿。您吃块蜜饯,这可是我新学的手艺。”
男宠乙笑脸相迎,伸手就将那个碍眼的家伙从茶茶身边拖开,“想来是最近有人日子过的不舒服了,您别管他,一会儿我们替你收拾就是。”
茶茶嘴角含着笑,可不是说,正是有人的日子过的不够舒坦了。只不过,那个人他们只怕收拾不了。敢在背后说她冥王茶茶的不是,这世上能够找到的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付葭月,好久没跟你讨论人生又皮痒了哈。
山洞里,付葭月忍不住耳朵一热,“我跟你说,茶茶可是那种明明像个色中饿鬼一样谁都不肯放过的神,偏偏还要装出一脸的假清高。不过她那个人极好对付,只要你嘴巴够甜,把她捧上天了她简直能够让你做冥王。不过……”
付葭月感觉自己像是在指导谢白以后怎么对付茶茶好让自己讨个好来生,可她就是想要他今生好好的,连来生都好好的。
她颇有些嫌弃,“你这脾气,真的不太行。不要老是那么严肃,搞得大家好像都欠你什么一样。谢白,这样不好。你要知道你长的这样好看,整日板着张脸会让人难过的。”
“哎,你还记得不记得我刚认识你那会儿,你一门儿心思地想把我抓了,我一个鬼怪自然斗不过。于是茶茶就在后头帮我,结果你以为我是修成了精的,抓我更起劲儿了。”
“记得。”谢白的心似乎在滴血,他轻轻地应着,“那回儿你还变着法子来激我,天不怕地不怕的,简直像是天地以我为中心似的。我就想,一只鬼怪,居然还敢为所欲为,于是一天都在想着要怎么样收你。”
“然后我就在想着让你出丑,附在个丫头身上要诱惑你……谢白,当时你知不知道你把我都看傻了。”
一个大姑娘光溜溜地站在一个正常男人面前,那个人会吓晕过去?要么是见识不多,要么这个人就有大问题了?
“嗯,后来你就附了男人来诱惑我。”
提起往事,谢白已经没有那么强烈的愤怒了,那些两人之间相识的点点滴滴,无声无息地钻入他的心脏,痛不欲生。
付葭月,你可不可以不要用这种交待后事的口气同我说话,付葭月,你可不可以不要提起那些的时候总是那么欢快。
你不要交待后事,你不要丢下我。否则,你让我怎么办。怎么办!
谢白想冲出去和那些人拼了,可是他知道她已经撑不了那么久了,他想向人救求,可是眼下,京中谁能够救得了他们。八王爷的人把雪山困住了,他们都撑不到旁人来了。
付葭月像是根本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谢白,我那个时候真的有仔细研究过的,一个男人被女子的身体吓倒,那必然是喜欢男子的。结果你差点一剑杀了我,也是服你啊。你说你……至于吗。”
“至于!”谢白那只手仍然紧紧抓着她,“如果那个人是你,怎么都至于的。”
他其实甚至都不是一个很会讲话的人,可是那些最真实最精浅的情话,几乎是付葭月这一生唯一能够留给自己的财富了,“你真是个傻瓜,真不知道老天爷怎么会让你拥有阴阳眼这么好的东西。”
拥有阴阳眼,在寻常人看来于怪物无异。倘若不是他出生于世家大族,遇到了极好的爹娘,他如何活得下来。谢白从来没有告诉过她,二十年的生命里他其实都是憎恨老天爷的,这样异于常人的能力所带来的痛苦与折磨是一般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可是直到遇到她,他才知道老天爷原来什么都知道。
倘若他没有这样的能力,怎么能够遇到她,能够发生接下来这么多事情。
谢白无声叹息,“月儿,等你好起来,我带你去南方吧。那儿的气侯比京城好,而且风景也好。那里四季水果都不断的,你随时都能吃到新鲜的瓜果,也不必再担心火食了。”
她喜欢吃,喜欢玩儿,他便宠着,“如何。”
“好!”付葭月终于有了笑的力气,她不忍这个已经濒临崩溃的男人再希望,“等我好了,跟你去看南国风光,我们带着凡凡一起去,让他经历这江山如画。”
“不过有你这么个爹,我可要好好管着凡凡,不能让那孩子小小年纪就学的老气横秋的,孩子么,活泛些的好。”
她一口气说了好话,像是这辈子加上辈子的话都准备全说完,“不过我得先找到哥哥,否则的话,总归是不安心的。虽然我很多事情都没有印象了,但是我有种直觉,我能够找到他。”
“好!到时候大哥和我们一起去南方,我们一家人,热闹的很。”
付葭月的伤口处已经不流血了,她的体力也恢复了不少,“谢白,你是不是……”
身体刚才是实在太过于虚弱,所以她才会什么都没有在意。可是她伤的那么重,怎么可能只是在这儿躺一会儿就恢复了这么多。付葭月眨了眨眼睛,扭头看到谢白脸上苍白的像一张纸,终于就什么都明白了,“你干什么!”
她几乎是一下子便哭了出来,“你疯了!”
别动!谢白叹了两口气,“哭什么。别动,我现在有些累。”
当然会累,他一直将自己的内气往她身体里输送,怎么会不累。付葭月哪里肯听他的,拼命想要甩开他,那个男人几状想要抱她,可是付葭月身上晃来晃去的箭身让他根本无从下手,“付葭月,我手要是断了,你以后可是要日日服侍我的。你这么做,是不是想谋杀亲夫来保证自己以后日子不那么麻烦。”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永远都是这个调调。她哭的根本无法停下来,却也不敢再动了,“谢白,你快停下来。你这样,我们两个都得死。”
瞧,她永远都不聪明。明明不想活了还要什么都答应他。小骗子!
谢白又爱又恨,“别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吗。”
好好的脸色能那么白,付葭月几乎能够看到他脸上的血管走向,那等苍白,像是元气已然耗尽。
这个人怎么能这么傻,“谢白,你再不停下来,我马上把这只箭拔了。”
到底是受了很重的伤,心脏那只箭若是拔下来,她必血崩而亡。
威胁他!谢白一面继续传输着内力,一边发笑,“好,你便拔,我们一起死。”
他的狠,她是见识过的。这个男人从来说到做到,哪怕是对她。付葭月气笑了,“谢白,你这个疯子,你明知道这样我也活不了,为什么要搭上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