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上天都在帮咱们。”一场洪水淹了巨魔近半，又赶上连番暴雨倾袭，别忘了，现在可是冬季。

冰寒刺骨的雨水混着雪花，浇在身上又冷又粘。谁要是敢呆在外面，那和找死没什么区别。奴隶们缩在窑洞烤着小火，锅里钝着的肥骠咕咕翻滚，诱人的热气一个劲往鼻子里钻。

“还是领主大人好，以前冬天哪能有这待遇。”啧啧有声咬着肥油，这玩意对奴隶来讲，可比什么瘦肉骨头实惠多了。正所谓肥油滚三滚，寒冬站得稳。以前肥肉都是上面的事，跟自己没一毛钱关系，能捞块啃过的骨头，都是天大的幸运。

现在好了，只要听话，管够！一口肥油，一口浓汤，喝下去全身都暖和。

“要是再配上点小酒……啧啧……”

人心不足蛇吞像，生活都得往前看。

一旁打哈欠的野猪翻了个身：“想要酒还不简单，过两天多砍几个脑袋，想什么没有？就怕你小子不敢玩命。”

“放屁，谁说老子不敢玩命？”急红的眼睛翻白的瞳，侧过的野猪人一脸狞笑，尺长的刀疤斜过面颊，将好好一张猪脸两分成两半，连鼻子都少了半边。

刚才还硬气不已的年青，立即陪起笑脸，将装满肉汤的饭碗递了过去。

“算你小子懂事。”毫不客气的接过咕咚两口，疤脸猪头倒没喝光，汤是按人头分的，事情不能做的太绝。

还回的碗里只剩少半，可送汤的年轻没有一点心疼，也不敢心疼。按领主老爷的话，想要地位凭拳头。任何一个小队，都得按实力说话。疤脸虽然只是他们小队的三号人物，但真拼起命来，前面两个加一起都不够他看。这从军功就能知晓，若不是有个残废弟弟拖累，至少也能混个百人当当。

“疤哥，您说咱们这次能不能行？”

打眼瞄瞄蹭到身边的年青，疤脸揪了根压床的荒草，扔在嘴里嚼了嚼。这玩意搁以前，那可是冬天的主食，现在反倒成了被子。想想，也真应该好好谢谢领主大人。

年青的猪头还在等待回答，略显稚嫩的脸上没有一点青紫，反倒有种健康的红润。

疤脸撇了眼翻滚的肉锅叹了口气：“这次不比以往，虽然老板放了把水，但青皮还剩不少，冲锋的时候往后靠靠，别一个门狠冲。”

嘿嘿两声嘻笑，平时就滑头的年青，当然明白疤脸的意思，冲的越快，死的越快。听到号令拨腿便跑的那是傻子，他们小队，没这种愣货。不过冲慢也有冲慢的坏处，最明显的一点，就是人头不好抢。

扭头瞟瞟屋外风雪，年轻起身拾了把荒草，走到门口用力掖了掖，从门缝透过的阴寒，吹的他混身一个激灵：“达伽玛在上，外面结冰了。”

冰雨混着雪花落地即化，化了便冻，抬手擦擦小窗，整个世界都披上了冰层，房顶，街道，凡是能看到的地方，全结起了冰枷。

疤脸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青年旁边，脸上即有兴奋又有惆怅，他弟弟就是在这样的天气诞生，结果先天受了寒气，打小骨子就弱，见不得风。

“疤哥，您说巨魔会不会冻死？”

“不会，丛林巨魔天生恢复力强，这样的天气顶多让他们遭病。”

“老板，干不干？”

外面风雪冰寒刺骨，屋里心头火热冒汗，猴急的贝吉塔恨不能拎起棒子冲杀两番。

奥尼尔一边悠闲的剃着钢牙，一边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遭瘟的猴子，别得了怒气就不知道北。你现在也就比原先强上那么一点。说白了，还是个废物。”

“你说谁废物？”

“谁接话谁废物？”

“都给我坐下。”面色发青左右看看，东辰对这两活宝，一点招也没有。一天到晚不吵上两回，混身都不自在。

老板发怒，黑熊和猩猩都闭上了嘴，开始用挑衅的眼神互瞪，面部表情极为丰富。

安妮在旁边瞅的咯咯直乐：“哥哥，他们两个好好玩哟。”

尴尬的笑笑，无语的翻白，东辰深深的吸了口气：“让兄弟们准备好，巨魔在这样的天气里挨不了几天，等天一放晴，咱们就去收拾他们。”

“首领，这样下去不行。”一个夜晚老人倒下近半，剩下的不是伤就是病，年幼的孩子全打起了哈欠，连青壮都有不少泛起咳嗽。

丹图双手交叉搭在膝头，面前的火堆早没了温度。撒哈拉荒原树木稀少，单独旅行还能凑付。可人一多，升火都成问题。如今被冰一裹，想点着都不可能。

“要不，咱们回去？”

回去？回哪去？流沙河水波浪宽，一场大水冲走了所有浮桥，再想回去，就得去雪山伐木，一个来回最少也得半月。可是现在，又哪能挨过半月。

怎么办？

前任首领大仇未报，族群又身陷绝境，刚刚接任首领大位的丹图，一夜之间愁白了头。

雪花还在无情的飘，巨魔还在痛苦的嚎，罕见的雨雪足足下了一个星期。

满目血丝，眼眶凹陷，混身打飘的丹图扯着嗓子对日悲嚎，凄厉的叫声，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克里斯蒂娜，你说我是不是挻像坏人？”

“你不是像，你就是。”

缠满裹布的牛蹄象脚，每一次下去都是一片咔嚓，跟踩碎玻璃似的压了一路。

隆隆铁骑滚滚而至，巨魔没有一点反抗的心思。

呆滞，麻木，充满悲伤的乐曲唱响，泣血悲歌，绝望哀鸣。

丹图瞪着凶狠的眼神走出人群，望向东辰的目光恨不能吃人。

“投降或者死亡。”

高高在上的俯视，冰冷无情的注目。午日的阳光带不来一丝温暖，丹图从东辰眼中看到的只有毁灭。

那不是人，那是来自无尽深渊的恶魔，人不可能有那样的眼，那双眼没有一丝怜悯，没有一丝同情，只有无尽的杀机，只有无边的血色。

丹图颤抖的昂起脑袋，挣开了卫兵的搀扶，泣血踉跄：“为什么要屠戮我的子民？为什么要阻拦我们旅途？三百年了，我们巨魔从来没有招惹过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