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科学纪元5年，真理纪元1008年，公元3038年。

全岛人民迎来第四个复兴节。这天，几百名会员和上千名科学工人放下活计，来到一片刚刚平整过的靶场。那里竖起一排木板，厚度都达到护教军船板的水平。它们一块挨一块，连成二十米长的木墙。百米外架设着一具复杂的武器。它有六个金属管，围绕圆心组成一个圈。末端有手柄，下面有扳机。这套武器重达一百公斤，几个人一起才能抬得动。穆塔里甫带着伊尔汗和佐尔，还有两名近卫军士兵围着它做着最后调试。

这是穆塔里甫的新作，从当年给苏吉拉纳制造连发弩开始，他就对速射武器很感兴趣。《科学之舱》没有记录任何武器技术，甚至连它们的名字都没有。穆塔里甫靠着天才的头脑把它独立研发出来，这挺新家伙被定名为速射枪。

旁边的高坡上，彭志真举起大旗，示意全场安静。穆塔里甫和两名助手单膝跪地，在速射枪后面就位。大旗一落，穆塔里甫用力扣动扳击，佐尔摇动手柄，让六个枪管均速旋转。伊尔汗负责供弹。枪身很重，而且在射击中不停抖动，另外两个士兵用力扶着它，维持平衡。

哒哒哒哒哒……

节奏单调的连声脆响在人们耳边轰鸣着。一分半钟后，穆塔里甫射完两百发子弹，那排木板早被打个稀烂。安静了好几秒种，大家才意识到武器演示已经完成，顿时暴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一群人冲过来，将穆塔里甫抛上空中。另一群人跑到木板那边，兴致勃勃地观看射击效果。

他们有了比步枪更厉害的科学武器，这家伙能让护教军所有战船都变成靶子。

“这么重，得五个人才能抬走吧？”阿尔弗雷德瞧出了问题。

“是很重，所以首批速射枪要装到蒸汽船甲板上。”阿迦兰回答他的疑问。“到时候三个人就能操作。要能让陆军也用上，我们还得减轻重量。”

“这枪很消费子弹嘛！”罗斯托夫指着满地弹壳。“三十个人用步枪射击一分半，也打不了这么多。”

“所以才优先给我们海军。”保龙坚得意洋洋地接了喳：“假如明天就开战，两艘蒸汽船架上速射枪，开到外海足够打沉敌人的战舰。”

时间，如果有足够的时间，他们就能有几艘、十几艘蒸汽船。再配上速射枪，那将是一道钢铁防线。这次演示成为复兴节上最大的新闻，再次提升全岛人民的信心。

然而，科学近卫军要形成战斗力，还不能光靠新武器，必须有假想敌陪练。这个活就由沙欣承担下来。他招来一百名旧军人，还找来旧军服和旧武器，扮演旧军队。

兄弟群岛很小，护教军仓库里没什么重武器。将来遭遇的敌人会武装到牙齿。于是，大家把他们见识过的护教军重型装备描述一番，由凯里带着工匠制造出来，配合演习。苏吉拉纳在中央禁军住过一段时间，见识过盾车、火油柜、连环箭之类顶级装备。穆塔里甫和伊尔汗根据他的回忆，将它们一一复制成型。

于是在模范城周围，人们经常看到一队穿着铠甲的护教军与科学近卫军进行攻防演练。他们严格按照护教军队形进退，用安装钝头的弓箭，或者不开刃的刀剑向近卫军进攻。铜炮的轰鸣划破寂静，火油柜喷吐着烈焰。

科学近卫军则用脱敏弹向他们射击。这是没有弹头的训练子弹，主要用于让新兵适应武器的后座力，克服对枪械的恐惧心理，所以叫做脱敏弹。

全副武装的假想敌会从百米外开始集团冲锋，科学近卫军排成两队，前蹲后站，看他们在敌人冲到眼前时能发射几次。有时候，假想敌也会推出盾车和抛石机，向科学近卫军进攻。

甚至，这群冷兵器战士会来到模范城的建成区，从街道上向守在“科学楼”里面的官兵进攻。万一涌来几万名敌人，环岛所有防线都被突破，科学近卫军还得准备在模范城里打巷战。大部分时间里，演习都在河边、山坡等处进行，训练不同地形的攻防。

这些训练不仅是军事演习，也是科学研究。对付冷兵器肯定会有巨大优势。但这些优势究竟体现在哪里？如何才能更好发挥？必须用一次次实验来证明。

每次演习，假想敌里面总会有个高大帅气的身影，正是伊尔汗。生长在一个土耳其家庭，伊尔汗从小就渴望成为武士。进入科学预备班，他又和比尔伯成为好朋友，后者介绍了许多行为科学知识。伊尔汗从小跟着父亲习武，刀法箭术都很精良。在新武器面前，旧武艺逐渐失去作用，但是超强的身心素质总会派上用场。于是，伊尔汗产生了系统研究战斗行为的兴趣。

毕业后，伊尔汗同时拜了两个师傅，一边跟着比尔伯研究新士兵的作战行为，一边跟着阿迦兰在军事工程处研究新武器。假想营成立后，伊尔汗又充当队长，带领旧武士想尽各种办法进攻科学近卫军。

“总得要以战代练才行，得拉他们出去试试！”几乎每次执委会上，彭志真都希望让科学近卫军执行一次真正的作战任务。无奈弟岛上并没有敌人，他们也不敢贸然进攻兄岛。

后来，马图尔的一项研究成果为彭志真鼓了劲。当年登陆的十艘船一直停在埃尔斯米尔湖边，马图尔制造出简易蒸汽机，可以装在这些帆船上，形成双重动力。旧世界拥有大量帆船，如果这项技术能过关，战争一启动，他们可以迅速改装一批机器动力船。

海军司令保龙坚拿出三艘旧船让马图尔作改装实验，到了科学纪元五年底，它们已经装上了蒸汽机。然而，从埃尔斯米尔湖进入内地只有一条小河，实验价值很小。如果在湖里搞实验，升起的黑烟又难保不被敌人发现。

于是，彭志真把两个理由结合起来，终于说服大家组织一次远征，目标是接应留守在莫里奥里岛的二十名战友。

在一个月亏之夜，两百精兵手持步枪，乘坐三条改装船出海。开始阶段只用传统的帆桨动力，甚至烟囱都拆下来，放到甲板上的杂物下面。只靠帆和桨，三条船全力向东驶去。估计已经越过护教海军的海禁圈，他们才把烟囱重新装好，生起锅炉。

从此白天靠帆桨，夜晚使蒸汽，三艘船在八天后驶入莫里奥里岛。二十名会员在那里留守五年，他们不知道弟岛上的任何消息，全靠顽强信念支撑下来。双方见面，不胜喜悦。三十名科学战士留下来换防，又带来各种新奇设备。二十名勇士上船进入弟岛，去过新世界的生活。他们踏上陆地，从观察哨里面的发报机，再到铁壳船、蒸汽列车、工厂、新城市，仿佛坐在时间机器里跨越到未来，都难以相信这些东西能在五年内由同事的双手打造出来。

从这次开始，每隔半年就有一批新战士踏上莫里奥里岛换防，巩固着这片仅有的海外领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