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科学纪元10年11月15日。

朴运成带着彭志真等人渡过海峡，进入阿萨耶城，检查当地港口运力。战事一旦开始，弟岛物资主要通过这里运向前线。苏吉拉纳作为民政主管陪同视察。

看完港口工地后，两个人又在城里长谈。朴运成询问西征物质准备得如何，苏吉拉纳却仍然请会长重新考虑，整个国家到处都要建设，人人超负荷运转。再加上准备远征，估计弦很快就会绷断。

“你和他们一样只看成本，不看收益。”朴运成变得很急燥，完全失去以往的耐心。“在西面占领几十万，一百万平方公里，再占领至少一座铁坟，什么成本都收回来了。”

苏吉拉纳却强调另外一方面，如果西征陷入苦战，就会把科学大会拖垮。他又提到兄岛上严酷的镇压。“那些人只是普通百姓，他们世世代代生活在那里。假如我们不占领这个岛，他们根本也想不到反什么科学。我觉得应该尊重他们的权利，而不是把所有反对者都投入矫正营。”

“他们的权利？”朴运成哼了一声。“开国宣言中我就讲明，科学共和国并不属于领土上的所有人。以后会有人打着各种旗号要求我们让出权利。什么平等、公正、自由、天赋人权，诸如此类。这些漂亮话史书上有的是，那些都是狗屁，哪一条都不能用科学去证明！只有科学才能引领人类进步。科学人一旦失去权力，受害的不光是我们，最终会是全人类。这一点，历史已经证明过了。”

他已经不准备听任何意见！苏吉拉纳暗中感叹，但还是犹豫要不要下最后的决心。

这天下午，顿堆次仁悄悄找到苏吉拉纳，告诉他，自己联系不上环境科学部老主持。他们一起从珊瑚港乘船到这里登陆，奥德里奇想看看附近的工程建设，却就此失踪。他曾经嘱咐顿堆次仁，万一出现这种事，立刻去找民政部长。顿堆次仁不知道原委，但是发现苏吉拉纳正在此处，就赶快把情况告诉他。

苏吉拉纳意识到大事不好，立刻让佐尔跑到港口电讯处，偷偷给兄岛的江玉琴和模范城的阿尔弗雷德发出密令。他们之间早就约好了暗号，可以避开电讯检查员的耳目。

这两名亲信已经枕戈待旦，听到指令迅速行动起来。阿萨耶城既不像进步城，由朴运成经营很久，也不像模范城那样人多眼杂。如果要动手，这是最好的地方。

阿尔弗雷德的旧部早就分散在各地军队和警察中，其中最靠近军械库的是路易斯。他担任食品厂厂长多年，这家工厂生产罐头和便携军粮，也生产民用食品，在市场上很受欢迎。和军工厂相比，食品厂并不重要，朴运成就把它让阿尔弗雷德部下管理，算是卖个并不危险的人情。

就这样，几年中路易斯不断把亲朋好友招进来，控制工厂的运转。所得的好处无非是几个钱而已。彭志真也不把这里当成监控重点。

这些工厂骨干以前都是阿尔弗雷德的喽啰兵。按照新制度，他们成为工厂工人，其中一些人有点文化，还考上会员，也都接受军事训练。在主人安排下，路易斯带着十几个可靠的兄弟盯在军火库附近。听到命令，他们立刻冲进军火库，软禁阿迦兰，夺取武器弹药。

依靠这些武器，金子淇把科学预备学校所有师生都武装起来，由她指挥在模范城实施戒严。师生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个别行为教师有所猜测。他们受到小田和金子淇的影响，对“会长的孩子们”早就不满意。平时就有人抱怨，希望高层能有人出头纠正这些错误作法。

不过，金子淇并不能公开高层的矛盾，她向学生军发出的指示是有敌人上岛袭击，立刻保卫城中要地。想到两年前才发生的战斗，上千名师生迅速启动，很快占领电讯处和各大工厂。

就这样，阿尔弗雷德、古斯蒂、路易斯等人召集几百名亲信，领到枪支，乘火车直奔阿萨耶城。经过几次技术改进，列车时速已经达到五十公里。三小时后，这些人便手持步枪进入城区，立刻来到苏吉拉纳身边接受他的指挥。苏吉拉纳留下其中一百人，其他人分成几股，搜索奥德里奇的下落。

作为弟岛以前的首府，阿萨耶城在海禁时被焚毁。各方专家本来给它制定出宏伟的重建计划，要打造成和模范城规模相同的新城市。然而大会资源被三个新岛迅速摊薄，两年下来只是将铁路通到这里，并且翻修旧港，建设起木壳机帆船厂。至于老城区只有几个大院子可以用，里面住着科学工人和技术人员，并没有定居人口，搜索起来非常容易。

最后，路易斯的一组人截下几名情报员，他们正押运一个木箱去港口。打开一看，正是奥德里奇的尸体！路易斯曾经当过稽察队员，稍一检查就知道，奥德奇里遭受刑讯逼供，心脏病发作而死。

苏吉拉纳来到现场，看到尸体，立刻猜到老专家惨遭横祸的唯一原因，就是彭志真想调查他是否向苏吉拉纳告密。奥德里奇在刑讯中突然死亡，他们只好暂时把尸体藏起来。白天苏吉拉纳只有几个卫兵，还在和会长谈话。入夜后突然来了部队，把小城团团包围。他们慌了神，只好冒险外逃，带出罪证予以销毁。

事已致此，苏吉拉纳不能再犹豫。他立刻下令保护尸体作为证据，其他人跟着他包围朴运成的驻地，寻找凶手。此时，苏吉拉纳还只想逮捕彭志真，至于朴运成，如果反抗的话，苏吉拉纳会把他软禁起来，再招开全体会议处理。

无论当年的阴谋，平日的矛盾，还是今天的罪行，苏吉拉纳都有足够的动力发动兵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