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准备好了吗？”鲁塞塔大声问道。

“好了！”一个黑人汉子手握铁锤，嗡声嗡气地回答。他是当地有名的碎石工，体壮力大。这个工种要把采来的石块砸成小石子，运到城里铺设路面。

这是曙光省的一处采石场，主人在战乱中死去。鲁塞塔给了家属一笔钱，把它低价买下来。家属害怕惹事，拿到钱匆匆消失。鲁塞塔留下以前的工人，只派来监工，就这样恢复了生产。现在，他们要给科学大会头号工程打造砟石。由于砟石需求量极大，鲁塞塔引进了碎石机，由蒸汽机带动一吨重的铁锤反复冲砸。以后工人们只需完成粗采，把石块搬到碎石机铁锤下面就行。还是原来那些工人，产能扩大了七倍。

鲁塞塔要证明机器的效率。就把碎石工里面本领最大的一个找出来，让他和机器比赛。在规定时间里，如果碎石数量能超过机器，就赏给一枚旧金币。

时间一到，这名黑人汉子和碎石机的面前各站一各工人，把同样大小的石块摆上工作面。黑大汉抡起铁锤，有节奏地砸着，工友们给他喝彩助威。这台碎石机有10人力的功率，一开始技师用得不熟练，但是几分钟后就超过对手。黑人汉子毫不气馁，抡锤的节奏越来越快。

“好了，机器完胜……”

鲁塞塔的话还没说完，黑人汉子就瞪起眼睛。“胜什么，再比十分钟！”

鲁塞塔笑了笑，当地人暂时不能得罪，于是就指挥技师继续碎石，一分钟、两分钟，碎石机前面的石子已经三倍于对手。黑人汉子用力砸、用力砸、用力砸……突然一口鲜血狂喷出来，工友们知道不好，马上过去扶住他瘫软的身体。

黑人碎石工死于心血管破裂。事情搞成这样，鲁塞塔也不好再按照原来的剧本演下去。他厚葬了这个不服输的工匠，赞美他的勇气。当然，采石场仍然用上碎石机。有两倍的工资诱惑，同行们很快就忘了这个英雄。

鲁塞塔是一号工程的重要承包商。这是科学大会眼下最重要的工程，从首都曙光城直到平等省省会马克思城铺一条南北大铁路，长度两千三百公里，路过三个省，十年内把延线变成共和国的经济核心带。

南北战役让科学大会增加那么多地盘，资源紧张，便制定出先南后北，先东后西的工业发展计划。首批重点项目都落在平等省、发现省和曙光省，三省合计人口三千万，人烟繁密，与本土省距离近，便于将那里的人才和设备调运过来。

其中，贯穿三省的南北大铁路成为核心工程。其他十个新省份，只有米纳斯油田作为第二号工程，同时投入了重资。麦斯欧德、马图尔这些核心专家都把精力投入一号工程，仅预算就占用大会财政的八分之一。大铁路分几段同时开工，两千名技术人员，一万名科学工人，五万名外围劳工陆续投入工地。还有很多象鲁塞塔这样的承包商，他们雇用的人力总数不少于十万。

在一号工程带动下，沿线土地交易开始兴旺起来。丝骜旧城一座咖啡馆里，两拨人就在围绕土地紧张地谈判。

“一比一置换田地，每公顷再补偿三个金币，总可以了吧？”

“不行，这不是钱的问题。我们祖祖辈辈住在这里。”

“祖祖辈辈住在这里，和你这辈子发财致富，哪个更重要？你们要去的地方，以后附近会有很多工厂。”

“工厂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谈判的一方是马西，依靠科学大会发财的旧地主。一方是宾巴丁村村长，当地家族势力领袖。这个村子现在属于创造省，不过在村民眼里，这种新的行政划分没什么意义，大家还是要靠脚下土地生活。

马西靠走私赚得第一桶金，又靠出卖土地致富，于是就把心思用到这上面。他弄到南北大铁路的设计规划，开始低价购买沿线土地，将来转售给科学大会。新统治者也喜欢这样的中间商，他们能搞定征地中的麻烦，成为新政权与旧民众之间的缓冲垫。

宾巴丁村这块地皮，将来要修建距离丝敖最近的铁路站点。一千三百年前工业革命时代，修铁路都在大城市里设站点。如今，旧城里住满怀疑科学的人。有过珊瑚城的教训，科学大会不想再惹这个麻烦，就把车站设在旧城外，以其为中心规划新城。

阿西知道这个游戏规则，所以志在必得。正面谈判不成，便使出江湖办法。宾巴丁村和邻村一向不和，迷魂骚乱期间还发生过械斗。马西买通邻村，添油加醋，引发几百人的械斗，伤亡数十人。

发生械斗，科学警察自然要赶到现场处理。各种证据都不利于宾巴丁村，马西合法抢到这片土地，他把规划的车站以外地皮作为报酬送给邻村，剩下的把持在手里待价而沽。

这起案件很有代表性，司法部长亲自查问。博克尔看过案卷后，凭借丰富的经验，已经猜到事情原委，于是传唤马西，当面提醒。

“刑侦技术还没有再生，法律也不健全。这次让你钻了空子。希望就此收手，因为我会补上这个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