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确定秘密谈判事宜后，苏吉拉纳立刻发出电讯，让佐尔和罗娅乘坐最快的船，送金永真与他汇合。等候期间，夫妻二人每天宴请小图普、丝琳宽和喜莲，和他们聊着家常。有时阿尔弗雷德也坐陪。

回到自己的舱室，丝琳宽和小图普也会讨论这几天的见闻，猜不透苏吉拉纳要干什么。旋风派丝琳宽亲自拜访，只是要证明这是由他主导的谈判，并非部下冒名欺诈。既然苏吉拉纳相信了这件活证物，下面应该派亲信执行使命。比如这个阿尔弗雷德就是合适人选，为什么一定要派儿子？

半旬后，金永真登上“吴兴川”号，父母一起把这个天大的责任讲给他听。哥哥姐姐突然护送自己过来，金永真知道一定有大事委托。路上三兄弟猜测半天，结果还是远远超过他的想像。登船前他和战友去靶场射击，靶子上画的还是旋风头像，全军上下视之为最大敌人。

爸爸现在要和这个魔头谈判？

“孩子，启蒙战争不是复仇，而是要推行科学。在我心目中，这就是人类最后的战争。以后科学大兴其道，人类将不再需要撕杀。如果现在就能停止这场战争，换取千万家庭不至于破裂，岂不是更好？”

苏吉拉纳很想把金永真培养成下一代政治家，孩子也知道父亲的意图。虽然不能马上转过弯，但他保证执行父亲委托的事情。

金子淇拉着养子的手，让他坐到身边。“你也曾经是旋风的养子，当年你父亲把你抢过来，从私人感情上对他们造成了伤害。我们派你去的最大理由，就是用弥补个人亏欠的方式表示诚意。在这个问题上，私人感情胜过官方交往。”

金永真曾被旋风夫妻收养过，这在他们家中并非秘密。兄弟姐妹经常拿这件事开玩笑，说他在两边都算是王子。但它已经过去十几年，现在，苏吉拉纳想把养子当成感情牌打出去！

看到儿子能够理解自己的用意，苏吉拉纳又给他解释其中的风险。“这不是正式谈判，你也不是我们派出的公使。旋风的亲信当然要一路保护你去见他，但那边其他派系的人，或者地方上不知情的军官有可能截查你。如果遭到逮捕，他们还有可能按照对付魔媒的刑罚对付你。这些你都有思想准备吧？”

“爸爸，既然您这么说，我就更应该去。这么大风险，我怎么能让别人去冒。”

“好！是我的好儿子！几百万人的性命就落到你的身上。”苏吉拉纳重重地拍拍金永真的肩膀，又嘱咐说：“其实，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极低。倒是有另外一种精神考验，你更要做好准备。”

“您说吧，我记着。”

“你到那边后，他们可能会向你展示自认为优秀的文化，甚至不排除向你宣讲教义，动员你入教。”

金永真一撇嘴。“他们那些教义听起来就像笑话，就是给我讲几天几夜又能怎么样？”

“孩子，这正是你们这代人和我们不同的地方。我和你妈妈早年也是真理教徒，像你这么大时，只会从真理教的角度看待世间万物。你们从懂事起就生活在科学世界，不管学校、军队、工厂还是社会上，人们提到真理教都使用批判的口气。但是这次你过去，会接触到一些把真理教视如生命的人。环顾全球，他们远多于我们。即使五十年一百年后，我都不敢保证比例会倒过来。所以，你要学着理解他们的视角。”

金永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表现有点轻狂。是啊，丝琳宽看着很聪明的一个女孩，不也是坚定的教徒吗？为什么他们会相信那些歪理邪说？里面一定有些道理自己还不了解。

“那……我该怎么办？”

“多听、多看、多问，换位思考，不断琢磨他们为什么那样想？那样说？那样做？在他们面前少表态，或者不表态，尤其不要居高临下教训他们。旋风能让你见的人，都是他们那边最有智慧的人。你一定要把‘邪教徒’这个标签放下，先把他们当普通人对待。”

苏吉拉纳又指着走廊末端凭栏远望的丝林宽。“这个女孩，于公，她是我谈判对手的女儿。于私，他是我好朋友的女儿，当年还是你的干姐姐。你要和她同来同往，在咱们境内，你得确保她的安全。过去之后，你也要把自己最优秀的一面表现出来。不是指你的学问，而是你的礼貌，你对人的关爱。真理教徒认为我们待人粗俗，刻薄寡恩。你要通情达理，善于关心和照顾别人，让他们改变这个印像。”

“儿子明白！”

嘱咐完毕，苏吉拉纳带着金永真来到丝琳宽面前。没人知道金永真亲生父母长什么样，他从小就吃着最好的营养品，现在虽然只有十七岁，已经长到一米八零，超过被同代人视为高个子的养父。因为营养良好，擅长运动，金永真体格健壮，浑身上下透着朝气和魅力。作为一个十九岁的女孩子，丝琳宽乍看到这么出色的小伙子，心里也不免一动。她连忙稳定一下情绪，过来施礼，却被金子淇拦下。

“他可不是外人，是你干弟弟！”

从记事起，丝林宽就听母亲念叨，她曾经有个乖儿子，丝林宽有个好弟弟，不知被哪个恶棍偷走。“天啊，难道你是巴颂？”

这次轮到苏吉拉纳反应不过来了，他并不知道旋风夫妻曾给金永真起过什么名字。一旁，金子淇接过话来：“丝林宽小姐，这孩子就是他叫人从你母亲身边抢走的。当年不管出于什么动机，他这样做都严重伤害了你父母的感情。既然有这个机会，我们决定让他陪你回去，从此作为我们之间的私人特使！”

“真……真的是他……”丝林宽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当年出事时她正在现场，但是年纪很小，现在已经没有记忆了。

“他身上的烙印，你妈妈一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