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股决定脑袋，无论方谦是燕王李忠的遗腹子李黔，还是章怀太子李贤之子永安郡王李守义，这些都注定了方谦绝对不可能与李显、李旦两人和平共处。

虽然方谦说的大义凛然，但狄仁杰能感觉到，方谦掩盖在谦谦君子的面目之下的野心，方谦能有今日之语，并未出乎狄仁杰的预料。

只可惜群臣并没有听从他的意见，否则的话，哪会有此时这等尴尬的局面？

张柬之等人想要开口，但欲言又止，因为刚才他们在替方谦辩解的时候，将方谦塑造成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圣人，现在他们找不出话来了……场面一时僵住了。

可以说方谦只一个人，用了一个釜底抽薪之策，就将朝臣全都玩弄了一遍。

现如今太子李显、朝臣，是方是圆，全在武则天一念之间，这就是武则天想要的局面，酷吏真的非常好用。

但方谦的提议武则天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她可以两废次皇帝（唐中宗李显，唐睿宗李旦），然而她却不能将天下人的念想给断了。

就算武周再强大，仍然是站在李唐的肩膀上的，武周与李唐根本就分不开，若是非要强行分离，这朝堂之上恐怕有一半的人会造反，但他们却没有造反，为何？

因为他们仍然抱着希望，武则天会传位于李显或者李旦，到那时仍然可以兵不血刃的光复李唐天下。

所以武则天微微一凝，轻声说道：“太子关乎国本，并无大错，如何能轻言废立？”

“陛下圣明！”自狄仁杰一下全都跪了下去，这一次群臣是心甘情愿的呼喊，他们可是真怕武则天脑袋一热同意了方谦的话，废了太子李显。

“江南东道按察使方谦，枉言废立，罪在不赦，念起有功于社稷，罚俸一月，以儆效尤！”

武则天的这种高拿轻放的举动，让方谦成了群臣之中的眼中钉，可惜的是他们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毕竟就连武承嗣、武三思这两位权倾天下的主都因狂言悖逆而被下狱，而方谦枉言废立、罪在不赦的罪，却仅仅是罚俸一月，其中的门道谁能思量不清楚？

于是一切就在朝会结束之后，落幕了。

方谦怕挨揍，刚要偷偷的溜走，就被上官婉儿截住去路，只听上官婉儿说道：“陛下要见你。”

于是在朝臣愤恨的目光之中，方谦又回到了万象神宫。

见方谦进来，武则天笑道：“今日之事，你做的不错。”

方谦闻言急忙说道：“臣多谢陛下勉励，日后必定会尽忠职守、再接再厉，必定会顺着陛下的心思将太子废掉，随后清逐朝堂之上的狄仁杰、张柬之、李昭德等人，还朝堂一个平静，还陛下一个郎朗乾坤。”

武则天闻言嘴角不由的扯了扯，她感觉这个方谦可能是有些用大劲了，于是她低声说道：“世玉，若是狄仁杰、张柬之等能臣都被去官罢职了，朕用谁为相，替朕治理天下？难道用你吗？”

可惜的是武则天低估了方谦的不要脸及无耻的程度。

方谦闻言顿时脸色大喜，急忙跪下谢恩道：“臣谢陛下隆恩！”

武则天陡然色变，旁边的上官婉儿则捂着嘴娇笑连连。

方谦听到声音，抬头一看，顿时不悦的说道：“上官才人，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方谦就做不了丞相吗？”

“想我方谦也是名门子弟，世家出身，少年参加科举，一举夺魁，随后二十年间，因功而累得升迁，终于在不到四十岁的时候做到了正三品下的职位，而且我的资历丰富，无论是治理地方，还是兵事军事，皆有涉猎，他狄仁杰、张柬之做得，我方谦为何就做不得？”

……

朝会散了之后，张柬之上了狄仁杰的马车后，就迫不及待的问道：“狄公，你这位学生究竟是打的什么心思？”

狄仁杰闻言睁开微阖的双目，说道：“这个……虽然我不清楚方谦的心思，但我知道他做的所有事绝对是有益于李唐的，这一点我敢用自己的身家性命作保！”

听到狄仁杰说的信誓旦旦的，再加上刚才在朝堂之上，狄仁杰又是唯一一个比较清醒的人，张柬之缓缓的点了点头，随后他又皱眉说道：“这样一来的话，咱们可要提醒太子这些日子要小心谨慎了，陛下可是有言语的，太子并无大错，怎能轻言废立？若是有了大错，岂不是给了陛下把柄？”

狄仁杰闻言苦笑道：“太子还要如何的小心谨慎？历朝历代以来恐怕没有比咱们这个太子更谨小慎微的了，或许用窝囊二字形容更为恰当一些。”

张柬之闻言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当他想起李显的所作所为后，颓然不语。

狄仁杰见张柬之这副失神的模样，不由的想起了当日在幽州见到的那张酷似高宗，神似章怀，威如今上的俊脸，若是他真的是……

狄仁杰陷入沉思的时候，只听张柬之幽幽一叹道：“若是孝敬皇帝（李弘，李治嫡长子）或章怀太子有一人在，大唐天下焉能落得如此境地？”

狄仁杰见状低声说道：“孟将，你久在中枢，有一事我想让你帮忙打听一下。”

张柬之闻言说道：“狄公，您尽管吩咐。”

狄仁杰于是附在张柬之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张柬之听完之后，惊呼道：“什么？他还活着？他不是死……呜呜呜……”

狄仁杰闻言立即捂住张柬之的嘴，脸色肃然的说道：“小心隔墙有耳！”

张柬之闻言立即拼命的点了点头，然后面露喜色的说道：“狄公，您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调查清楚的。”

狄仁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孟将，当务之急，就是找到袁天罡被囚禁的地方，只有找到了他，才能确认那位究竟是生是死。”

“狄公请放心，我明白！”张柬之脸色郑重的说道。

……

方谦虽然毛遂自荐了，但显然武则天并没有把丞相的位置让他做的打算，这让一心想要学操、莽的方谦很是遗憾。

当方谦回到府邸门前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公子突然朝着他走了过来，他见到方谦的面容之后，脸上露出愤恨之色，随后紧跑几步，冲向了方谦。

边跑还边喊道：“方谦，你这老贼，罪恶滔天，罄竹难书，饶你不得，今日，吾为天下诛此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