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祂的原话？”魏朝大都，锦绣山庄，上林家家主上林义正坐在摇椅上，眯着眼听取身前手下的密报。

“是的，主人。”半跪着的黑衣人，始终深深地埋着头，不敢抬头有丝毫的僭越。

作为四大世家中，对尊卑等级礼节看得最严的一家，上林家后山的埋骨峰中，每年都会多上几十具一脸惊惶的尸体。

……

暗杀失败，被四面道人星炬从寒落城中救出的一众隐龙卫，带着它的口谕秘密回到了大都。

密切留意着事态发展的上林义正，借助皇宫中的密探，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实力差距并不明显的四大世家之间，互相掺沙子，玩谍中谍已经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哪怕段家在这两百年稍稍力压其它三家，成为了所谓的皇族，也丝毫没有改变这个事实。

“没想到连隐龙卫主力都失败了，要那个家伙亲自出面救人。虚玄家算是吃了个哑巴亏，丢掉了虚玄零这个天才。

要放在平日里还值得浮一大白，但偏偏是这个多事之秋。

荒野妖邪，天外妖人，都不是好对付的。”

老对手痛失一员大将固然是好事，但现在正值源种现世，妖邪丛生，四大家族应付得颇为吃力，又有实力未知的天外来客虎视眈眈，种种压力让上林义正的心情变得颇为矛盾。

“只是这天外妖人，内部似乎也不是铁板一块……这个叫诛神盟的妖人组织，倒是有可以利用的地方，只可惜都是些藏头露尾之辈。”屏退手下后，他从兜里拿出了一根布条。

相比起炎盟这种集体降临寻找机缘的操作，方舟上另一个大组织诛神盟的行动则更为疯狂。

他们首先隐隐地向上林义正秀了一番肌肉，证明双方有谈判跟公平交易的基础，然后则开始有计划地用地球上的知识跟情报，去换取莽荒界的功法与资源。

“《钛极金身》、《聚变神功》……异人功法的取名习惯真是奇怪。

虽然还有不少可以优化的空间，但不失为开拓眼界的东西。”

来自地球上的功法，在完善度上，自然是难以跟已经被反复琢磨了数千年的莽荒界根本传承相比。

只是其中部分结合了现代科学的理念，却是让这个活了近三千年的老头都感觉耳目一新。

“构成世界的太素，他们称之为原子，太素之内，其实还有更微小的存在，通过对它们的操作，释放出毁天灭地的力量，这就是《聚变神功》的机理？”

上林义正不断地在脑海里模拟着功法里阐述的景象，一双白眉时而收缩，时而又缓缓舒张，一点一点地咀嚼《聚变神功》当中的话。

……

“我们是不是在玩火？”大都城外，两个黑影窃窃私语。

“在文明这么落后的世界，还能修炼到六阶顶点的都是人中之龙，他们缺少的不过是一套现代科学的观念，我们还给他提供这些真的好吗……”

“六阶顶点，在天上的那两位看来也不过是个头大点的虫子，弄死只是多摁几下的事情。我只担心要是闹得不够大的话，没办法完成盟主的任务。”

“盟主就这么恨那个人，不惜养肥土著，也要给他找点麻烦？”

“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那样是个浪子，什么牵挂都没有？盟主可是跨国集团的继承人，家族里世代积累了上百年的财富，绝大部分都留在了地球不说，还有家族立身保命的核心技术，通通都被强行复制了一份，换你你恨不恨。”

“人可以走，钱留下，标准的强盗逻辑，没毛病，至少光明磊落，说要钱就只要钱，不要命。

不过我浪子觉得，出来混，早晚要还的。

盟主家族名下的那些物业跟公司，说到底也是靠资本掠夺剥削其他人得来的。抢人者，人恒抢之，成王败寇罢了。”

自称浪子的黑衣人，毫不忌讳地调侃组织的领导。他向来就是个百无禁忌，追求绝对自由的性子，不然也不会选择踏上方舟这条路。

“别说这些了，干！”担心对方越说越过火的队友，适时地掏出了酒去堵住他的嘴。

“喝起来还挺像伏特加的，没想到这鸟地方也能蒸馏出这么烈的酒。”

“手搓核弹的猛人都不缺，造个烈酒只是小事一桩。”

“干！喝最烈的酒，日最野的狗！”两口烧酒下去，浪子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了，他的酒品一向不怎么样。

……

“真是奇怪，整个社会都是懒洋洋的，但效率却不像是很低的样子。”卢玥笙花了好几天的时间，一步一个脚印地走遍了到处都在进行大规模改造的寒落城。

她对白墨口中的文明形态实在是太好奇了，难以想象在三十年不到的时间里，人类竟然走到了这等地步。

因为实行半配给制，商业几乎完全失去意义。

周围没有了在她记忆里，几乎每个公司都不可或缺，而且数量极为庞大的业务员推销员，只剩下零零落落的几个仓管，负责收拾整理配给仓库的物资。

他们甚至不需要看着前来领取物资的人手脚干不干净，有没有多拿，因为系统本身是照亮一切黑暗的光。

现代社会曾经无比庞大的文娱体育产业，在这里则变成了大多数人在六小时工作制外的个人爱好。

全社会统一的收入水平，个人资产的限制，彻底熄灭了追逐金钱的欲望之火。

人类社会付出的代价，则是工作欲望的飞速下降。

失去了金钱的动力，除去兴趣爱好以外，没有多少人还愿意拼命做事，完成系统的任务就六十分万岁。

“以我们现代工业的生产力，也许只需要真正负责生产制造的两到三成人口，他们配合先进的机器工作，就足以产出供养全社会的物资。

剩下大部分人的工作与忙碌，其实都只是为了赚钱，对社会的存在跟运行或许并不是必要的。

白之大地之所以能维系下去，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利用了这个事实。”她最后在自己的笔记本里，留下了这样的一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