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玄真人等循声望去，只见两道人影，自掌门大殿之外走进来，身穿袈裟，脚踏芒鞋，宝相庄严，大刚大阳的佛力从两人身上弥漫出来，如同烈日一般。

“原来是普泓和普空两位大师到了……”，看着这两位走进大殿的僧人，道玄真人开口说道，大殿中其他几位首座也各自开口，算是见礼了。

天音寺四大神僧，普泓和普空可是其中之二，特别是普泓，更是天音寺四大神僧之首。

“阿弥陀佛，得到青云门的消息，事关我寺大梵般若，小僧不敢迟疑，星夜兼程便赶过来了，希望没有让诸位青云门的师兄们久等”，身为四大神僧之后，普泓倒是挺和善的模样，谦虚的说道。

“普泓大师太客气了”，青云门诸位赶忙还礼，对于普泓大师，心中也都多了些好感。

若是换了别人，得知自己门下护教神功泄露了，早就声色俱厉的质问了，可普泓大师居然还是这么谦虚有礼，让人不禁感叹，果然是一代神僧啊，这份涵养，就不是寻常人能比的了。

跪在地上的张小凡，这个时候也偷偷的抬起头来，打量了普泓和普空两人一眼，复又低下头去，只是心下暗道，这两位，和普智师父是一起的吗？

接下来，青云门当着天音寺的面，自然是质问张小凡那大梵般若的真相，只是张小凡却咬着牙，承受了极大的压力，无论什么情况，张小凡都闭嘴不言，多次气得道玄真人都忍不住要出手，可偏偏每次都是普泓大师开口，拦住了道玄真人，让他不要动怒。

这倒是让青云门的人心下觉得诧异，这普泓大师的涵养，也好得过分了一点吧？简直就像是，就像是大梵般若泄露了，他一点也不在意似的，可如果真的不在意，又何必收到消息便马不停蹄的赶过来呢？

这掌门大殿的一出戏，看得东方玉暗自摇头叹息，青云门七大峰脉的首座，天音寺两大神僧，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区区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身上，即便这些人什么都不说，单单是眼神，就足以把人压垮了。

可面对这么多人的质问，张小凡竟然还能咬牙坚持，这让东方玉心下叹息之余，又多了些欣慰。

资质低下？即便是真的资质低下又如何？如此年龄，谁人心性能有他这般坚韧？虽说已经脸色苍白，精神萎靡，可却依旧紧咬牙关，谁人能做到？

没看到即便是同样跪在张小凡身旁的碧瑶，这个时候也骇然色变，脸上带着惶恐之色吗？此刻看来，张小凡和碧瑶两人，就如同落在狼群中的两只小兔子一般，瑟瑟发抖，惶惶不可终日。

“好啦！不要再逼他了！”，就在道玄等人逼问张小凡，天音寺的人反倒闭口不言之际，突然，一声暴喝响起，让这掌门大殿陡然一静。

所有人循声望去，尽皆愕然，开口之人，正是东方玉。

看着张小凡几乎独自面对这么多顶尖人物，都快要被逼死了的模样，东方玉还是忍不住插嘴了，说到底，他也是自己的弟子不是？尽管只是记名的。

“东…东方先生……”，道玄眉头微皱，看着东方玉。

这件事情，一个处理不好，天音寺和青云门可就留下了难以逾越的隔阂了，于情于理都必须给对方一个交代，他这出口阻拦？难道身为散修的他，就不明白护教神功被别人学了去的严重性吗？

“你是何人！？恕老衲眼拙，你不是青云门的人吧？”，东方玉这一声暴喝，旁边的普空眼睛瞪了一瞪，作怒目金刚状，开口暴喝道。

相对于普泓的涵养，这普空看起来，脾气要暴躁得多了，本来看着张小凡死不开口，他就心头不爽了，只是道玄等人逼问，他也不好插嘴，可这个时候，居然有人站出来维护这小子？普空哪里还能忍得住？

“师…师父……”，张小凡抬起头来，看着为自己开口辩护的张小凡，心下浓浓的感动，有一种孤立无援的境地，终于有人对自己伸出了援手的感动。

“大师”，对于普空的大喝，东方玉没有理会，反倒是目光落在普泓的身上，道：“真相便是真相，永远只有一个，这件事情虽说对你们天音寺的颜面来说很重要，可是，你莫非就要坐视因为这件事情，这个孩子被逼死不成吗？”。

“阿弥陀佛……”，东方玉的话，让普泓长长的宣了一声佛号，叹了一口气。

青云门诸位首座，面面相觑，听东方玉的意思，这真相那普泓大师自己似乎知晓？

“师兄？”，看着普泓的反应，同为天音寺四大神僧之一的普空，自然也看得出来，脸色微微一怔，涩声的叫了一句。

这青云门的孩子身怀大梵般若的缘由，莫非？普泓师兄竟然真的知晓？

“唉，冤孽啊……”，长叹一声之后，普泓似乎也知道，这个地步，自己必须交待一下了，否则这个孩子今**死了，那普智的孽岂不是又多了一层？

叹声之后，普泓开口，道：“其实，这个孩子身上的大梵般若，乃是我师弟普智亲授”。

什么！？

此言一出，掌门大殿上所有的人，脸色具是大变，青云门诸位面面相觑，惊愕不已。

片刻之后，道玄真人眉头一皱，语气带着质问，道：“既然这孩子的大梵般若，是你们天音寺普智大师亲授，那么他就该是你们天音寺弟子吧？为何这么多年，你们没有把他接走？反倒是留他在我青云门，研习太极玄清道？”。

“冤孽啊……”，普泓大师低叹一声，手上拨弄着念珠，徐徐开口，将当年草庙村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了。

普智大师一直想堪透长生之道，所以想融合天音寺大梵般若和青云门的太极玄清道，看能否找到出路，但多次想要交换太极玄清道的想法都被青云门拒绝了。

恰好在草庙村遭到黑衣人袭击，服下三日必死丸后，自知必死，便想到了让张小凡这个资质平庸的弟子，让他上青云门研习太极玄清道，自己教导他大梵般若，希望他能秉承自己的遗志。

害怕青云门不会收纳张小凡这个资质平庸的弟子，普智竟然一口气将草庙村的人全部屠杀。

之所以不把这个希望放在林惊羽的身上，也是因为林惊羽资质非凡，入了青云门定然会被青云门高层过多注意，反倒不美，总的来说，留下林惊羽，是为了给张小凡吸引注意力的……

普智大师一直以噬血珠伴身，临终之际被魔念入侵，造下这番罪孽，事后清醒过来，强撑着回到了天音寺，将这个真相哭诉给了普泓之后，这才坐化

“这…这……”，这番真相，从普泓大师的嘴里和盘托出，听得青云门上下，脸色巨变，谁也没想到，当年草庙村之变的真相，竟然会是这样的？当年屠杀了整个草庙村的凶手，居然会是天音寺的人？

“不…不可能的……”，这番真相，让张小凡抬起头来，目瞪欲裂，一双眸子中满布血丝，略待稚嫩的脸上，居然给人一种狰狞之色，对于这个真相，张小凡难以接受。

这么多年，自己一直苦守着这个秘密，一字不发。

这么多年了，自己时时回忆普智师父的音容，觉得他对自己极好的，甚至噬血珠都留着，做个念想。

今日被逼问到如此地步，自己都抱着宁死也不说的觉悟，就因为当年自己答应过普智师父的。

……

谁知？当年屠杀了自己整个村子的人，居然是普智师父？这不可能的，这不可能的。

“不…不会的……不会的……”。

嘴里大叫，难以接受这样的真相，张小凡嘴里大叫着跑出了掌门大殿。

“小凡！”，看着张小凡跑了，田不易开口就要去追，只是张小凡却伸出手来，拉住了他，对田不易摇摇头，低声说道：“算了，他跑步了多远的，你让他安静安静吧”。

“唉……”，想想东方玉说的也在理，田不易长叹一声，心下同样觉得酸楚，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身上实在是背负了太多的东西了。

真相已经揭露了，天音寺的普泓和普空两人也没脸在这多待下去了，甚至普泓连询问东方玉为何知道这个真相的心思都没有了，两人很快告辞离开了。

不过普泓最后说了，普智的法体还在天音寺，曾留下遗言，若是张小凡心头怨愤，遗体任他处置。

天音寺的人离开了，遭逢了这样的事情，对于碧瑶的处置也没有心思了，道玄真人挥了挥手，让萧逸才把碧瑶关起来，日后再处理。

倒是苍松真人，这个时候站出来开口了，对在场的诸位要求，希望大家这个紧守这个秘密，千万不能告诉自己的弟子林惊羽。

同样是草庙村出身，林惊羽的天份，之前七脉会武上诸位也都看到了，张小凡的反应也是前车之鉴，这些人自然点头，表示答应。

至于这件事情，张小凡会不会告诉林惊羽？这就不得而知了。

就这样，时间一晃，三天过去了，这三天谁都没有去找张小凡，这件心结，也就只有靠他自己才能打开。

只是，三天后的一天夜里，东方玉的修炼小屋，一阵敲门声响起。

东方玉打来屋门，只见门口，一个少年跪着，形容枯槁，神色萎靡，一头长发竟然夹杂着些许灰白色。

东方玉微微一震，目光落在张小凡那几缕灰白色的头发上，数日不见，他竟然连头发都有些白了，东方玉的声音有些嘶哑：“小凡”。

“师父，帮我”。

张小凡低着头，声音没有气力，仿佛这几个字，是用他所有的力气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