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鱼线低骂一声，落地穿鞋，乒乒乓乓跑回自己卧室去了。

应龙一愣，把剩下的水果几口吃完，跑去看鱼线。只见屋里头点了台灯，鱼线正趴在书桌上双手飞舞。他在拼命地制作程序的设计。应龙抓抓头，鱼线这小子平时懒得像条蛆，今晚竟然在工作？太不正常了。

应龙弱弱地问：“线儿，这是干嘛呢？”

“我加班儿呢。别打扰我。”

应龙惊讶：“为什么？”

鱼线侧过头来，两眼怒睁：“唯行是最棒的机械智人！他第二，没人能当第一。谁敢说他是二流，我就他全家。我从今天起，每天都努力工作，一定把他做成真正的世界第一。然后一个一个找他们单挑去！”说完转回头去继续工作，嘴里还嘟哝：“二流！你妹的。”

鱼线看起来非常火大。

应龙想了想，出去给他准备了杯热牛nǎi和一碟小点心，让唯行用托盘送了进去。

鱼线嘴里叼着一块点心，口齿不清的跟唯行说：“唯行，你放心。有叔在，一定让你成为真正的世界第一！”说完带着深深的怨恨，继续工作起来。嘴里还念叨着：“二流！你妹的。”

“叔”，唯行问，“二流是什么？你妹在哪里？”

鱼线烦躁地白了一眼唯行：“你先出去吧，别打扰我工作。”等唯行快走出去的时候，鱼线又嘟哝着说：“确实有差距啊。二流！你妹的。”

＊＊＊

唯行的眼睛一直左右上下地看，他在跟踪大块儿的动作。

大块儿戴着个钟表放大镜。一层层的镜片放下来，从唯行的角度看来，大块儿那只黑眼珠儿显得又大又圆又萌。可惜唯行不懂这些。

大块儿又仔细地看了看，把镜片从头上摘下来，说道：“应该没问题了。试试吧。”

鱼线突然出现在唯行身前：“唯行。来，像我这么做。看我口型！”然后鱼线的牙齿喀喀喀连续咬合了三下。牙齿撞在一起，发出清晰的响声。

唯行跟着做了。强烈的震动，让唯行的镜头开始发虚。大块儿摇了摇头：“不行，震动太大了。比跑步时的震动都强烈。时间长了，唯行的视觉设备会受损，或移位。这样不好，还得再改改。”

鱼线有点儿失望：“那，那让他不这么用力不就好了吗？”

“如果不用力咬合，就这么放着也能用，反正是个摆设。不过还是改良过，才能让人放心。”

“嗯，大块儿去改下颌的设计，我们先禁止唯行用力咬合，将就几天。一切要以安全为重。”应龙道。

两人点头，默默看着唯行。唯行左右看了看他们三个，三个人一脸的得意，抱着双肩并排站在一起。

大块儿突然笑着说：“你别说。这样看起来，确实比以前顺眼多了。至少有人样儿了。”

鱼线美滋滋地说：“当然了。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点子！”

应龙说：“看起来感觉挺好。线儿，说话时配合口型的控制程序做好了吗？”

“早就做好了，就等今天测试了。唯行，说句话来听听？”鱼线挑着眉毛，两眼放光地看着唯行的嘴。

“叔，说什么话？”唯行一边发出声音，一边动着嘴巴。新装的机械嘴巴，有几种简单的口型可以表现。鱼线儿加了配合发声的嘴部控制程序，让嘴巴看来跟发声是同步的。现在的唯行，有眉有目有鼻有嘴，只剩下脸部还没有表情了。虽然嘴部略显僵硬，看起来不是那么协调，但人类的几种基本表情，都可以粗略地进行表现了。

应龙说：“不错。这下就能更好地体现他的情绪了。明天开始教他照镜子，然后给他校正各种表情。再过几天，那几个新模块完成，就要开始给唯行上课了。”

“这些交给我好了。你忙你的。”鱼线爽利地说完，从旁边拖过来一面落地镜，唯行从里面看到一张陌生的面孔。银亮的机体整修得崭新，脸上多了张嘴。

大块儿说：“我得走了。有件事你们一定要注意。钛合金关节已经安上去了。虽然理论上不会出现断裂和强磨损问题，但是定期的检修保养一定不能少。我们毕竟不能保证每个关节件儿，都是合格耐用的。”

“这个你放心，我们下一步是教唯行自己进行维修保养，就像Ｒ３那样。唯行屋里的大镜子，就是协助他做这个工作用的。”应龙笑道。

大块儿恍然，收拾工具准备回家去。突然一拍脑袋：“差点儿忘了拿出来。看我这脑子。”

大块儿憨憨地笑着，从自己的背包下面拉出一个小箱子。“这是我专程买来的一套工具。本来要送给你们，检修时用的。既然将来是唯行自己照顾自己，那就直接送给唯行好了。只当是件小礼物。”他拍拍箱子。里面是一套不错的维修工具，看起来非常专业。

唯行木然地接了过去。

鱼线看了唯行的表现，叹了口气。“不要紧。很快他就能了解别人送礼物给自己，是件多开心的事了。只要再坚持几天就行。我都等不及要看唯行的新表现了。”

＊＊＊

给唯行启动情绪模块的这一天终于来到了。

鱼线和应龙对望了一眼。应龙一点头，鱼线比了个“Ｋ”的手势。

鱼线从旁边的密封袋里抽出一样东西来：“唯行，现在给你做个测试。这是一双没洗过的臭袜子，在‘心理感受系统’的情绪模块里建立这件事物的好恶权值，设为－１。”

“完成。”

两个人捂着口鼻。鱼线把身子向前靠了靠。他的袜子实在太臭了。

鱼线突然把袜子往前递了一下。两个人紧盯着唯行。

唯行慢慢把身体向后退了一些。两人面露喜sè，有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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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这件事物的好恶权值设为－１００。”

“完成。”

鱼线突然前跳一步，前伸的手差一点顶到唯行身上。

唯行退了一大步，头歪向另一侧，似乎在避开袜子。同时面部配合地做出一个比较厌恶的表情。

应龙问：“现在的权值下限是多少？”

“－６５５３６。”

应龙像是下了个决心，轻轻一晃头，用眼神说：“上。”

鱼线明白，拉着应龙退开很远，把袜子扔在地上。远远地大声喊：“把这件事物的好恶权值设为－６５５３６！”

只见唯行一个后跃，快速退到对面的墙边，帖着墙边快速远离刚才的位置。一边退一边激烈地喊：“不要啊～，滚开～！”他几乎冲到电源线的极限位置才停下。而且还在试图跳出窗子，离开一楼大厅。

应龙是首次听到唯行带有强烈厌恶感的发声，非常受鼓舞。

鱼线却道：“我，这也太夸张了。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儿恨他了。我袜子至于这么让你讨厌吗？自尊心很受伤啊。”

这时袜子上落了一只苍蝇。它正在慢慢转悠，好像找到大便一样开心。

应龙赶紧喊道：“唯行，把这件事物的好恶权值设为－１００就好了。”

唯行从窗上慢慢退下来，转身看着应龙的方向，不再移动。

应龙让鱼线快快收了法宝，赶紧开窗散味儿。

两个人在窗边大口喘气。窗外一大丛爬墙虎，爬了半面墙。幽幽的绿sè，让两个人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儿。

“为什么要用这么臭的东西当测试道具？”应龙抱怨。

“你说什么都行，反正做测试而已。刚好看到，就拿过来了。”鱼线不高兴了。

应龙说：“大哥，你不打开密封袋不是一样能测试吗？”

鱼线一愣：“你不早说？”

应龙说：“我去，你那袜子拿出来，谁还敢喘气？算了，拿我的钱包做下一个测试好了。”应龙的钱包里没什么钱，都是卡片。随身带的东西里，除了钢笔和手机，就是这个钱包最大最显眼了。应龙平时不怎么爱出门，总是把这东西随手扔在办公桌上。

鱼线招回唯行，重新回到大厅中间来。他举着应龙的钱包：“这件事物的好恶权值设为１。”

唯行说“完成”的同时，眼睛却看着钱包，身体向前靠了一点。

鱼线带着钱包后退一步，唯行只是看着，却没有靠上来。

应龙很满意。

鱼线接着说：“这件事物的好恶权值设为１００。”

唯行一边说“完成”，一边向前走了过来，眼睛一直盯着钱包看。

鱼线左右晃了晃钱包，唯行的身体和眼睛就跟着钱包来回移动。钱包好像磁铁一样吸引着唯行的注意力。

应龙说：“鱼线，我说完之后，如果唯行的抢夺的表现，立刻松手退开。明白吗？”

鱼线做了个随时准备后撤的姿势，向应龙点头示意。

“这件事物的好恶权值设为６５５３５。”

唯行喊着“完成”，冲上一步，双手抓稳钱包，努力跟鱼线争夺起来。

鱼线吓了一跳，忘了要赶紧后撤避开唯行，还抓着钱包。

这时唯地突然改为一只手抢钱包，另一只手推向鱼线的脸，想把鱼线推开。

鱼线吓得赶紧松手，抱头退开。应龙拉着鱼线躲到一边。

两人退开几步远，唯行抱着那钱包哈哈大笑，像捡了什么特别难得的宝贝一样高兴。然后把钱包抱在胸口的位置，转过身去，好像想让两人无法看到。但却回头看着两人，怕两人抢夺似的jǐng戒着。

“这情绪机能应该是没问题了吧。”鱼线问。动作、表情、声音，都很好地表现了唯行情绪等级。

“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线儿啊，你设定过这样的保护动作吗？”应龙指着唯行问道。

唯行一见应龙伸手，赶紧退了一步，怕他们抢走钱包。

“我可没设过这个动作，看起来像是为了钱包能拼命的样子。感觉心眼很小。不过很好地表现了他对钱包的喜爱之情。你说呢？”

应龙抓抓头：“唯行，你这个动作哪学来的？”

唯行用一种充满不安和恨意的声音说：“电视剧里演过。特别喜欢某件事物的时候，人们都是这种样子。”

两人对望一眼，点头。

应龙说道：“把钱包的好恶权值设为－１００。”

唯行转身，钱包被扔在应龙和鱼线面前。唯行还用手拍拍胸前碰过钱包的地方，似乎觉得很脏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