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体内部空间的下方，一个微小的光点出现在岩壁上，慢慢地水平移动，撕裂出一道狭长的缝隙。在它周围的石块都呈现出和钢水一样的火红色，厚达十多米的岩层就被这样一道光线轻易穿透，简直像是正在被切割的豆腐。

“那是什么？”白骨精注意到钢铁厂底部的异样，但却很难看清那里的情况，那道光芒太过耀眼，让人没办法长久地注视。

“重型矿机的光束，他们要切掉这座山，从底部整个切开。”玄奘忽然无奈地笑了起来，看得白骨精莫名其妙。“蛇盘山是中空的，把底部切开，山不就塌了吗，你还笑得出来？”她忍不住说，“你的判断全错了，玄奘。”

“是啊，已经一败涂地了。”他摇头道。因为顾及敌人扭曲事实的手段，对这场战争的代理人一直不肯出手，被一路打到了门前。白龙的诡计被撞破，和悟空一同身陷危机。认为门外的进攻者会优先进入这里拯救所谓的人质，结果对方直接动用了重型矿机，要把整座山摧毁。

见玄奘一直不说话，始终有些置身事外的白骨精也看不下去了。自她苏醒以来，已经见识过这个时代的怪异和可怕，自知面对那些天神毫无胜算，因此才选择留在了蛇盘山。若此次没能度过危机，她也肯定无法独善其身。可眼前这人一副放弃抵抗听天由命的模样，实在令人着急。

“把地下室的人叫出来，大家一起撤离吧。”她劝说道，“几个人互相照应，至少存活的概率更大一些。知道你舍不得这几个月的发展成果，但你把他们关在底下，山都塌了他们又怎么可能活下来？”

“有那些平民在，逃不掉的。更何况悟空和白龙还在前线。”

“战争总会有牺牲。”

“但要牺牲得有价值，带上所有人一起逃，只会被天庭的战舰追上。抛弃战友。只会被各个击破。”玄奘回头看了一眼，说，“地下工事有完善的隐蔽措施，只要不主动暴露。加上有其他人转移视线，即使是神仙也发现不了他们。万一山真的塌了也不全是坏事，敌人会认为这里已经彻底沦陷。而地下室有足够的食物支撑我们的人活下去，直到无人机挖回地面。”

“那我们呢？”白骨精瞥了一眼光束的位置，它已经移动了将近两米。上层的岩壁开始出现裂纹，迅速向四周扩散。而且它还打到了对面的岩壁上，不用多久就能完全贯穿整个山体。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苦笑道：“转移视线……原来我们才是牺牲的那一方。”

“不，只有我。”玄奘说。

从来就没有万全的计策，对手不可能配合自己的布置来行动，即使是自己这边，每个人也都是有独立思想的个体，不是输入指令就能忠实执行的机器。

真是好用的借口，难道不是因为相信你。才遵照你的安排去做，最终走到现在这一步。罪魁祸首，就是玄奘你啊。

既然如此，那就由我来承担吧。

看见玄奘忽然动身走下楼梯，白骨精不由得问道：“你要做什么？”“投降。”玄奘头也不回地说，“你们两个躲起来，要让对方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如果我成功把人带进来，并做出这个手势，你就释放孢子致幻。”他分别竖起了拇指和食指。

“他们会杀了你，他们连山都要弄塌。不会在乎你的投降。”

“他们不会，矿机的切割效率没这么慢，他们也在犹豫。”玄奘从容地说，人已经走到了车辆入口那一层。沿着宽阔的环形悬崖向门外移动，一步未停。

后方的净琉璃则默默转移了位置，找好狙击位，准备在必要的时候进行支援。“就由着他这样乱来吗？”白骨精说。净琉璃轻声回道：“能劝住他的人都不在，他知道这一点，所以才这么做。”白骨精无奈地叹息道：“真是疯了。”

山脚下。一众游骑兵们都装好了滤光镜片，面罩上一对对漆黑的眼洞反射着炫目的红光。那辆最大的厢型车停靠在他们中间，背对着山峰，外围的装甲已经全部展开，显露出一个形似坦克炮台的大型装置。繁复精细的结构，和承载它的粗犷车辆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这是神仙赐予他们的终极武器，用以彻底摧毁妖怪的老巢。它的威力的确惊世骇俗，看到光束发射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被深深地震撼了，那连山都能切开的仙光，是他们永远无法企及的神力。

当他们付出将近一半车辆的代价，冲破敌人的防线抵达山脚时，另一分队忽然传来消息，说妖猴已被哪吒大仙捉拿，而哪吒告诉他们，被妖猴抓走的人质已经全被杀害了。愤怒的众人当即决定启用最终的神兵，将妖窟连同它内部的法阵一同铲平。

然而看着这一切，指挥官的心情却并不轻松。在接近此地的途中，蛇盘山方向仅发出一击就让他们遭受了如此巨大的损失，看来妖猴布下的法阵的确不可小觑。出于安全考虑，她才同意直接摧毁妖窟。但没能进入其中查看情况，收回同胞的尸体，总有些耿耿于怀。

而且情况的转变有些太过突然。神仙明明说过不会出手相助，却又亲自捉拿了妖猴。既然已经捉到了，那应该很快就会过来这边，另一分队的人也该及时报告进展，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后续消息。他们所说的法阵那么厉害，怎么只攻击一下就消隐无踪了，是只能打那么一下，还是另有玄机？

更令人不安的一点是，出兵之前，神仙特意告诫他们要小心防范妖猴的同伙，那些敌人的实力也是非同小可，但直到现在他们也没看见有其他人从山里出来。有人认为这是被他们上一波攻势给打怕了，在那样大规模的轰炸下，敌人是没法反击的。如今神兵已发动，那些家伙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巢坍塌，毫无还手之力。

指挥官却不这么认为，胜利来得太过简单，和先前所说的相差太大。“我们也许中计了。”她忽然想起什么，让人联络另一分队的士兵，结果失去了信号。于是她赶紧减缓了切割山体的速度，节省能源，给另外几台车上的电浆鱼叉充能。

“长官，这是怎么回事？”手下对她的命令感到不解，“这样分散能量，推平妖窟的速度就要慢上很多了。”

“这可能是座空山，里面没人。”指挥官担心地说，“另一队人失去了信号，从这里也看不到他们了，很可能是被敌人包抄到了后方。我们得留点能量防着。”

“那哪吒大仙……”

“搞不好是假的，否则不会现在还没下文。”

“长官，那我们是继续进攻，还是回头查看一下？”

正在她犹豫的时候，忽然看见半山腰的大门里走出了一个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