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晓东的药丸里，有‘马钱子’的成分，散结止痛的药力来得很慢，药丸还没完全发挥效力。李立明趁这时间，将南京之行的前后经过详细讲给我和张春来。

早在大家四川叙云的行动结束，苏文就叫李立明和南京向伯的人联系，在南京期间，李立明也只是得到了向伯的一句话搪塞，‘等着吧！有事情会叫你们的’。

李立明一直不明所以，苏老和向伯难道在谋划什么事情？

李立明照指令做，可是在向伯身边哪会有他容身的地方！一通使唤操作下来，李立明没找到丝毫头绪，还给向伯当了几个月的马仔！可是李立明又不能一走了之，苏老交代的事情，必须尽心尽力做好，因为苏文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事情背后一定有更深层的原因。

在云南的旅馆里，李立明口若悬河的胡说八道，就是这么来的！

当时明哥心里很不爽，这不是被人当猴儿耍嘛！之后大家一起在云南嗨皮，那时候他们口中说起过的大亮就通知李立明，尽快去南京，再贴到向伯身边。

‘硬着头皮上吧！’

当时李立明的心情就是这样，不禁是硬着头皮上，还带上了刚刚达成同盟的两个陈东家的人。

再次回到南京，向伯就把李立明三人安排进了下关码头，而下关码头，李立明自然也熟悉得很，那里平时就是个大仓库，只有罕见的东西现世，大老板指定的代理人才会开市。所以李立明当时又询问了大亮，这样的情况大家还要继续贴着吗？毕竟大家都不是市面上的人，结果招来大亮在电话里一顿训斥，‘滚蛋！苏老交代你的事情，该怎么做你问谁！’。

那时候的李立明，心里一百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但仍然不能抱怨，没有任何提示李立明也要照做。向伯是苏文故交，两人究竟有什么密谋明哥不可能知道，只能按照发生的事情来看，把我们送到暗店大老板手中，给日本人做事，八成是被向伯给卖了。但从苏文的实力来想，向伯又不太可能这么做，出卖苏老，这个罪过他是扛不起的！

向伯实力虽强，但和苏文比起来，还差一层！

在下关暗店，肖金彪闯进我们的包厢，李立明当时也是怒火中烧，是丁晓东压住了李立明的火气，让他冷静下来。一个土贼，知道对方也是和自己一样是土贼，敢进到包厢里说，‘谁叫李立明，黑珍珠今晚归我嘛？’。

‘对方不是愣头，就是老谋深算的家伙！’

张春来和我对视一眼，和我们猜得还真没多大出入，李立明也是在后来，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中，一点点拼凑事物的主线。

‘苏老和向伯都知道下关暗店有日本人，之所以不说透，是因为不能确定日本老板出现之后，要不要雇人下地！’

换句话说，知道你来了，但不知道你此次会不会真的花钱请人做事。

这就是老家伙们全都不说透的原因！

这个结论是在几天之后，我们被带到山上，已经接近入口的时候，李立明才隐约理顺得出。

雇经验丰富的人下地，只是蹚路，虽然符合情理，但从暗店找人，似乎又显得过于形式，要那么大的暗店摆排场，确实没必要！

再从钟磊跑到我们包厢说想挣这个钱来分析，一个小团伙的老大，想给日本人做事挣钱，自身没有足够力量的情况下，想办法拉拢外援。做法虽然冒失，但从实际来讲，对方也是小团伙，他自己和远山信雄谈妥了，另一个小团伙不管远山信雄有没有收买的意思，他都要先拉拢一下，钟磊的做法实际上是‘释放消息’。

这一点只需要一个前提，钟磊必须要知道，远山老板除了钟磊他们之外，还需要一些人！“只有这样钟磊才敢这么做”李立明道：“此人有点意思”。

所以在钟磊走了之后，李立明思考半宿，那时候还没见到远山信雄，但从钟磊嘴里得知，有个日本大主顾在幕后。

明哥把日本大主顾算作一方，钟磊算作一方，他们之间的谈话只会是多少钱，做什么事而已，只要日本大主顾言谈中表现出顾虑他们三个人不够，那么钟磊想挣这个钱，一定会就近拉拢那些看起来可以成为同伴的人。

下关暗店的规矩，淘沙客入店，一身浴服。

跟脸上刺字一样明显！

四个人同时一声唏嘘，苏老和向伯都不能肯定我们会被日本大主顾选中，一个土贼小头目先锁定我们，他还真有点意思。

远山信雄、钟磊，他们的做法都无可厚非，只要脑袋转的够快，所作所为也不难理解。唯独肖金彪，闯进我们包厢是什么意图？先声夺人，欲盖弥彰都没必要，李立明把自己想象成肖金彪，一个小弟这么做，不管是不是受指使，这么做只会让别人对钟磊一伙人提高防范。

苏老的事情一定认真做，李立明答应远山信雄是必然的，但是肖金彪如此出场，只能逼李立明出此奇招，一大早冲进肖金彪客房，把他和黑珍珠按在被窝里一顿炮火。肖金彪也不是吃素的，打得明哥捂眼儿青。

黑珍珠飞也似的逃跑，玩命的叫喊！

两人打完，李立明给肖金彪扔下一句话，‘想活命，留在最后面’。

而满脸血的肖金彪却得意微笑，回答了两个字‘成交’。

“这句话，是我琢磨半宿才想出的话”李立明道。一句话留在最后面，也是直接告诉肖金彪，李立明同意一起下地，而那时候，远山信雄还没和我们见面商谈。一句话同时也是借肖金彪的口告诉钟磊，‘可以一起挣这个钱！’。

同时李立明打肖金彪这件事，钟磊也会告诉远山信雄，即使这样，任凭远山信雄再怎么多疑，也不会认为李立明是冲着他来的，这么做只会让远山信雄想到，李立明只是想抬高价码。

因为钟磊之前来过，说想挣这个钱！

“人不可貌相呀！”李立明长出一口气：“大眼睛圆脸盘，黑不溜秋的老实相，脑袋可真不一般”。

丁晓东和他们分开，钟磊带着明哥在倉室和券道里查看。李立明跟了他一路，从南京暗店开始的每一个细节都被他一一揭穿，两个人谈笑之间气氛还算轻松。两人说的话里，远山信雄的任务才是真正的重点，活墓是此次下地的最关键一段，远山信雄手下的吕俊早已知道地下有这么一段重要路段，没理由不拿出来重点强调，‘只要到了活墓下边，原则上你们算是完成了任务’，一句话轻描淡写略过！

李立明的脑袋里，都在想着从钟磊身上，多抠出一些远山信雄的情况，对活动的倉室和券道，根本没有留意。若不是钟磊提起悬奇大殿他说的社神稷神，心心念念爱我大明那些话，李立明都不知道，钟磊也没从阿约那里弄清楚，一路下来看到的事物都有什么来历。

‘龟背脊’我们最先见到，那是泥土掩埋的风蚀岩山体横断层，横向开裂的山体断层中石穴密布，在几百或者一千年之前，必然是山顶。

直到一伙人进了悬奇大殿，钟磊立刻断定，那是明初建造的‘悬空观’，那种建筑通常在悬崖峭壁之上，地势险峻。而我们见到的，应该是临水不远的峡谷脚下。

那些破败的窗扇，是由内向外的开透刻法，每个窗页上的透花边角都是开放的喇叭形，那叫‘万星窗’，夜晚在大殿里，不用开窗就能一眼收进漫天星斗。

“只有明初的建筑物，才能在工艺上有这么高的‘海纳气象’要求”李立明道。

我们眼中悬奇大殿破败，可那‘海纳气象’的要求做出来的东西，处在山涧峡谷的山脚处，比水面高不了多少，大殿神坛后面有一条直通山顶的暗道，尽头是布满石穴的山体横断层，石穴里有‘仙蜕’！

“悬奇大殿也是处在有瀑布的峡谷底下，而瀑布后面有个崖中村”张春来道。

“呵呵呵呵”李立明轻声笑道：“钟磊也这么说的，悬奇大殿只是引人眼球的东西，华美的悬空观放在瀑布外面，真实目的是掩护人们去悬空观的路上，必然要看到的崖中村”。

我说道：“崖中村看到了还没什么，我猜测崖中村和悬奇大殿一样，也是个掩护”。

“哈哈哈哈”李立明笑出声来。

悬奇大殿，崖中村，掩人耳目的小伎俩对普通人没问题，但是在行家眼中，看到崖中村的那一刻，一切都穿帮了。我们一路下来，下到底才发现，崖中村的崖洞顶部，是山体穹断束的裂口顶端，尽管崖洞上壁被砸的细密圆滑，风蚀岩的特征，埋在地下多少年也不会消失，行家走到近前，一眼便知。

当然这个一眼便知，可不是谁都行，必须是‘行家里手’！

“活墓是那个被掩饰的主体”李立明的灯光朝向刚刚出来的券门说道：“钟磊在那坐了半个多小时，目光就朝着斜面下的齿轮，我和他说了半天也不搭话，最后只说了四个字，‘营造法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