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不才深深被这双眼折服了，转而抱着拳，“尊辈，您真有法子么？”

“没法子。”乞丐悠悠的说道，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文不才见他如此无赖，心中怒火顿时升天，杀意已起，刚松手的剑又被紧握，自己居然在全城生死攸关的这一刻，被这个乞丐当猴耍。

“我只是来告诉你，怎么对付这些尸体的。”乞丐说的轻飘飘，全然不顾文不才的怒气。

“那尊辈倒说说对付的法子。”文不才咬牙切齿，举着剑，只要乞丐下一句和对付尸体的内容不沾边，就得在他身上刺上几个血窟窿。

“全身干瘪、大嘴的是长舌荫尸，舌头长好几丈，能吃人；那几具长有长发、长指甲，看起来和活人相差无几的是鬼眼荫尸，千万别对上他们的蓝眼，会被勾走魂魄的；至于那些肉尸、醒尸、走尸，城墙不破，自然不会造成危害。可是，后面那一批黑毛僵尸可不是好对付的。”

乞丐说的很快，他望着离城墙只有百步之远的黑毛僵尸，瞥了一眼文不才，“射手的铁头箭得换成火箭，城门各处得安排大锅炉，用来烧油浇破门的尸体，不知能不能赶在黑毛僵尸到之前，收集足够的黑狗血和童子尿，这驱邪二物是对付他们最有效的东西。”

“尊辈，是否要请个道士来贴些驱邪黄符？”文不才也不质疑乞丐所说的是否成效，但是这人的眼神足以让自己相信他是一位高手。

乞丐听到驱邪黄符哈哈大笑，“那些都是骗人收钱的把戏。”

“尊辈，那些尸体源源不断出现，后面出来的会不会更加难以对付？”文不才问出了心中埋着的最大担忧，倘若之后奔出几个侵扰太府的红尸，那可有的折腾了。

乞丐摆了摆手，却并没说出那句后面的那些你是解决不了的，“能不能守住北城墙就看你了，十万性命也在你手上，且不论一旦失守，整个华夏受到的重创。湮灭在历史长流中的你是以英雄成名，还是民族罪人遭唾骂，就看今朝了。”

文不才见乞丐走下了城墙，马上责令下属去准备火箭和大油锅，以及捕杀黑狗和收集童子尿。拉身回战场，形势依然严峻，黑毛僵尸群来的气势恢宏，浩浩荡荡。

时间又流逝了一会，黑毛僵尸已在城下，可是准备的东西都没好。

黑毛僵尸仰着头，爬了几次，都从陡峭的城墙上滑落下来。瞬间变得暴跳如雷，蓄力猛地一跃，连蹬城墙几下，已经上了三四丈，幸好北正门的城墙是加筑的，黑毛僵尸无法接着往上攀，无奈又摔了下去。

文不才忙下令，只要黑毛僵尸向上跃，半空就射，这和过江到半射杀一个道理。

更多的黑毛僵尸跃跃一试，可是无不被箭射落下去。这段时间，长舌荫尸偷袭的倒很精妙，趁着射手射箭马上就扬起长舌卷走那个来不及退身的射手，这来来回回，黑毛僵尸确实被抵挡住，上不来，可是也损失了数十名余名射手。

北城墙每隔一丈直接设立一个篝火堆，川流不止卸下甲胄的步兵抱着一大捆箭头后部绑附浸满油脂的麻布易燃物的火箭分堆给射手，第一批运来的火箭已经准备就绪。

一声令下，带着烈火在空中划出一道红光的火箭如直下的飞蝗，铺天盖地射向城下的尸群。

又一轮的火箭已经上弦拉射，很快城下的尸群倒了一大片，火光四起，时时传来一阵阵嗷叫，黑烟直冒，烧焦的糊味弥漫开来，让人作呕。

黑毛僵尸显然要聪明的多，在被火活活烧焦好几具后，向后退了点距离。文不才也并不着急，他刚才也目睹了火箭射中黑毛僵尸的成效，大油锅已经在搭建，黑狗血和童子尿正在收集，形势是偏向自己那方的。

一个眼尖的射手惊恐的大叫了一声，“快看!”

众人朝他手指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里是一片火海，烈焰的火舌绕着几具烧焦的尸体，噼啪噼啪……里面有一具尸体手舞足蹈般，一时卧倒，一时直立，形状怪异。

文不才搭箭在手，猛射过去。箭矢在那具尸体无规则的动作中偏离并未射中，在文不才再一次拈弓搭箭时，那具尸体裹着火往城门冲去。

文不才忙让城门那的射手换下火箭，用铁箭头射击。远处的黑毛僵尸见城上的人注意力都被那具裹着火焰的尸体吸引走了，忙狼奔虎扑般又一次袭来。天空中像是在下火雨，带火的箭矢再一次阻挡了黑毛僵尸群的进攻。

可是城门下那具火尸不断撞击着城门，城门内备战的士兵，一脸的沉重，他们听到瓮城的城门一声又一声震耳欲聋的冲撞声，心里顿时没了底，这比上战场和人厮杀要难很多，他们并不知道即将面对的敌人会具有怎样的能耐，也不知道他们平时训练的团队击杀有无效果。

又退回去的黑毛僵尸，显然已经怒不可遏的，他们急切想要破墙而入，吃人肉，喝人血。

文不才一方面让人警惕着隔岸观火的黑毛僵尸群，一方面打算派人扑杀掉火尸。由于火尸已经在门洞里，射箭的角度极差，对火尸的伤害性很小。

因此，打算用绳索悬挂射手在城门上方进行射击。

文不才亲自挑选了十名射手，每人喝了一大碗酒壮胆，各自在腰间系了绳子，另一头有别人拉住。他们也读懂了眼前文大人沉默不语的眼神，这次任务是极度危险的，他们悬挂的位置完全是可以被黑毛僵尸一跃抓到，而且也不知道火尸除了壮实力大之外还有什么能耐。

可是这次任务必然有人要去做，外城门岌岌可危，一旦月城被破，玄武门就完全暴露，三重门不知能否守得住。上千的黑毛僵尸涌入城内的话，那必是一场腥风血雨，而自己唯一能做的是信任城墙上的兄弟，他们能够保护自己免受黑毛僵尸的攻击，还有就是猎杀火尸。

大小姐一路小跑，转进鄯瑾阁，在门前差点撞到出门的郭姥姥。入屋，看到躺在躺椅上的奶奶，开门见山直接表明了目的。

“奶奶，方才城里四处的金鼓台鸣金，这是全城戒备待战的警示，那么我们许家是否也要出财出力？”

大小姐问得小心翼翼，由于之前两人的关系一直处于不冷不热，但也绝非是温的，自己心里是打算贡献绵薄之力的，但不能直接跳过了奶奶这关，因此前来刻意请示一下。

颜老太太何其的老辣，一瞧就知道许蕾肚子里有几条蛔虫，心窝里有几个心眼，但终归是许家当家主，既然她主动下了台面来请示，那也能好说话，“官府并未敲鼓传告要求百姓帮忙，自然有官府的道理。官府若要让百姓协助，许家作为扬州城第一世族，自然当仁不让。”

“奶奶，督兵处都派兵布守了，城外发生了什么大事，盗贼来抢劫么？”大小姐知道主动协助是不可能了，打算从奶奶那捞点信息。

颜老太太看着窗外，漫不经心的说道：“这种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大小姐哑了口，她知道今日奶奶下达了许家禁门令，而且还让人尽量不出屋子。这种事情从未发生过，说明整个扬州城遇到的为难绝对不可忽视，而且满城都在捕杀黑狗，收集童子尿，这两东西的用处大家内心也知道。

“百密必有一疏，奶奶，要不让家里的男丁按晚上那般巡查以便防患于未然。”由于前几天，许家连续两天出了人命，导致人心惶惶，为了对付，特殊时期，夜巡的男丁除了四处巡逻外，还要每隔一个时辰就要报点人数，因此普遍下人的休息都受到了严重破坏。

“蕾儿，这事我已经吩咐下去做了。”

“噢，好，奶奶那我去二妹那。”大小姐对奶奶这种未雨绸缪的做法十分敏感，奶奶肯定早就知道城外发生的事。

“不用了，二丫头那我已经派人去了，你和三丫头去你四妹那吧。”颜老太太朝大小姐看了一眼，内心十分明白大小姐的意图。

“那好，奶奶，我便和三妹一同去四妹那。”

大小姐告辞后，由于鄯瑾阁本身就在东苑，她先去了三小姐那，再一同去四小姐院子。

许家后院一棵树上，此时已经换上一件青绿百褶裙的浣浣背靠着树干，坐在枝桠上，乌黑散下来的亮丝遮住了美丽的姿容，曲着被裙摆遮住的修长双腿，将视线透过稀疏的树叶投射在北方。

刚才城里四处响起的鸣金声，毫无疑问，自己的假想成真了。

她将右手中一块晶莹剔透、凉湿润滑的半弧形古玉收好，迷离涣散的双眸在眨眼后，变得炯炯有神。晃眼间，一个窈窕女子从树上一跃而下，像个仙女落地般，如此轻盈，美丽的背影一闪，不知已经到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