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体滋生
作者:狐仙小昭 | 分类:游戏 | 字数:65.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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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A栋101室的女人(四)
空气中弥漫着纸灰的味道。
有无数的纸钱在随风飘舞,挂到枝杈上、草坪上、垃圾桶上,它们圆圆的,中间有个方形的孔,它们一路上经过很多人、遇上很多鬼。
一个女人在夜色中穿行,她怀抱着一个婴儿,看不见她的脸,也看不见婴儿的脸。
她一直朝前走,嘴里还哼着一首儿歌,曲调哀伤、歌词凄惶。
她唱的是:
听妈妈讲啊,听妈妈说,妈妈有个小窝窝。
窝窝里面有宝宝,宝宝看着妈妈笑。
宝宝啊宝宝,你为什么笑?
听宝宝说啊,听宝宝讲,宝宝有个洋娃娃。
娃娃的眼睛圆又大,娃娃的头上插着花。
眼睛长在花瓣下,娃娃的脑袋分了家。
妈妈啊妈妈,你看娃娃呀看娃娃。
纸灰的味道飘出了小区,一直飘到很远很远的荒山上,那里有一座新坟,坟前立着一个墓碑,上面刻着一行醒目的大字:爱女杨雪之墓。
许多人在墓前嚎啕痛哭,他们都穿着一身黑,胸前戴着一朵惨白的纸花,头发上和手上沾满了草根和泥土,每个人都张大着嘴,喊着那个名字——杨雪。
晓色笼罩了整座城,从天边蔓延到脚下,墓碑上渐渐出现了一道明澈的光,一点一点地填满了那座新坟。
人们逐渐散去了,荒山上只剩下了那缕孤零零的光,和暴露在光里的那座孤零零的坟。
风一吹,坟头尚未燃尽的黄表纸就飞腾而起,围绕着墓碑翩翩起舞。
路上散的纸钱是给沿路小鬼的,为的是贿赂它们、以此保证它们不会明目张胆地去抢丧主的钱。
如果你留心看,就会发现有些纸钱上沾满了黑黑的小手印,好像是有很多小孩在争抢。
这个世上每时每刻都有数不清横死的人,有大人也有小孩。
那个八岁叫做杨雪的孩子是在失踪后半个月被找到的,她安静地躺在小区的草坪里,小手紧紧握着拳头,手里攥着一个洋娃娃的脑袋。
杨雪的头就躺在她肩上的那个位置,只是没有和身子连接上。
是一个晨跑的大爷最早发现了她。
女孩的爸妈闻讯赶到,在女孩的尸体旁边咒骂着那个惨无人道的凶手,哭声震天。
葛天刚刚好前一天晚上去了乡下采访,没有赶上这一幕,倒是余琦彤早上出门上班的时候碰上了看热闹的这一群人。
一个大妈扯着嗓门高喊着:“杀千刀的,是哪个没人性的连小孩都不放过,当心下辈子投胎做臭虫!”
她停下了脚步,低低地问身边人:“这是怎么了?”
那个人说:“这不是之前丢的那个孩子嘛,找着了……”
“找着了?那是好事啊!” 余琦彤不解地问。
“得了吧,你倒是看一眼啊,死的那叫一个惨,脑袋都被人给割下来了,这谁干的这是,还是不是人啊!”那个人说。
余琦彤往人群里看了一眼,什么都没看见,她又往前挤了挤。
“人家死了孩子有什么好凑热闹的?”一个中年女人被她冷不丁推了一个趔趄,不满地朝她叫道。
余琦彤本想反驳:那你还在这看什么?
可是她顿了顿,便转头离开了。
余琦彤并没有看到小孩死的惨状。
晚上下了班,她给葛天打了个电话。
“小天,咱们小区丢的那个孩子,找到了,你知道吗?”她说。
“真的?查清楚是怎么回事了?”葛天问。
“我没说完呢,听他们说,孩子的脑袋被人砍下来了,死的可惨了呢,今天一大早在咱们家楼下草坪上发现的。” 余琦彤说。
“孩子死了?”葛天惊讶至极。
“是啊,不过我没亲眼看着,后来警察就来了,把尸体给抬走了,好多人都看见尸体了,真是太可怜了。” 余琦彤说。
“就是说还没查到是谁干的?”
“没有。”
“那这么看来,咱们小区也不安全呀,之前倒是没觉得,你一个人在家怕不怕啊?”葛天问道。
“我在想……如果那是我的孩子,我该怎么办啊……” 余琦彤的声音越来越轻。
“唉,才那么小就没了,做父母的肯定伤心啊,你别太放在心上了,别人遇上这种事我们也是无能为力啊,我明天一早就回去了,你早点睡。”葛天安慰道。
余琦彤又和他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就挂断了。
她把脑袋倚在了床头,打开了卧室里的电视机。
电视里的吵闹声让她又想起了早上那一群乱哄哄的人,那个大妈冲她嚷嚷道:“赶上这不是你家的孩子了,凑热闹一个顶俩,什么热闹还都能凑啊!我就不明白了,这有什么好看的!”
大妈站在人群的最里面。
电视里有个四五十岁的胖女人在大吼:“姓李的,你别站着说话不嫌腰疼!”
看了一会儿电视,余琦彤觉得腰很酸,脖子好像被谁勒过,很不舒服。
她关了电视,躺下了。
余琦彤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她也是这样躺在床上,对面的床上躺着一个小男孩,余琦彤能看到他的两个小脚丫,他睡得很甜,脚趾还时不时地动了一下。
余琦彤就那么看着,她觉得很幸福,好像那是她自己的孩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孩子突然抽搐了一下,猛地坐了起来。
他缓缓地站起身,瞪着两只猩红的眼珠子,死死盯着前面看,他并没有发现醒着的余琦彤。
余琦彤关切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小男孩僵硬地站在原地,一个字也没说。
过了片刻,他慢腾腾地转向过道的方向,一步一步地朝前走去了。
他迈的步子很均匀,好像是在舒缓的平地上走路,他目不斜视、没有丝毫的犹豫,整个人直撅撅的,像一块木板。
余琦彤顿时明白了,他之所以对自己视若无睹,那是因为……那是因为他在梦游!
床很高,在他右脚踏出床沿的一刹那,他“嘭”地一声掉到了床下。
余琦彤连忙坐直了身子,查看小男孩的情况,她心想,这个孩子摔得这么重,一定得摔醒了啊。
可是小男孩并没有理会,他甚至没有拍拍身上的土,就又站了起来向厕所的方向走去了。
余琦彤松了一口气,看来是没摔坏,想要上厕所了。
她又大声问了一句:“没事吧?没摔疼啊?”
小男孩离厕所的门越来越近,他还是直撅撅地朝前走,好像没有听到余琦彤的话一样。
余琦彤迫切地想弄清楚,男孩是醒了还是没醒。
于是,余琦彤又对他喊了一声:“喂,你醒了吧?你没摔伤吧?”
小男孩就这样像个木偶一样滑过了余琦彤的床边,滑到了厕所门口。
余琦彤放弃了,她又缓缓躺在了床上。
忽然,她感觉到有人拼命拽她的褥子,一瞬间,她就要被拽到床下去了,她下意识的赶紧把褥子往回拉,与此同时,她看到了小男孩铁青色的脸,他依旧是面无表情、依旧像一块僵硬的木板。
他还在梦游!
更糟糕的是,他在梦游中认出了余琦彤这个活人,他要把她也拉下床!
床下是另一个世界。
余琦彤猛然觉得,她离死不远了,她大声呼救着:“你要干什么?救命啊,救命啊!”
她狠狠地跌到了床下。
余琦彤睁开眼睛,惊恐地环顾房间,只有她自己,并没什么小男孩。
她松了一口气,又重新爬上床,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四点半,快天亮了。
余琦彤闭上了眼,莫名觉得刚才的这个梦有什么象征意味,好像是要告诉她接下来要发生的什么事情,可她却捉摸不透。
小男孩代表什么呢?小人?或者单纯就是小孩?
他梦游一直没醒又代表什么呢?说明自己也要陷进层层迷雾中,难以自拔,看不到真相?
那她被小男孩拽下了床指的是什么呢?难不成她要被一个小孩拉近传销组织?
她觉得自己越想越离谱。
葛天果真在第二天一早就回来了,他开门进屋的时候,余琦彤正在刷牙。
他一进屋就带回来了一个令人窒息的消息。
小区里又丢了一个孩子。
他说回来的时候碰上了对面楼的男人,他和葛天在一个办公楼里上班,葛天在楼里进进出出、经常能在电梯里遇上他,久而久之,两个人也就熟络了起来。
昨天上午,他去杂志社和主编谈工作的事情,又遇上了刚到公司的那个男人,他们就随意寒暄了几句。
男人说:“好久不见啊。”
葛天说:“是啊,最近你们忙吗?”
男人说:“还好吧,我这段时间要被派到洛南市出差,今天就走。”
葛天说:“那你们家孩子就妈妈带着呗?”
他在楼下遛弯的时候见到过几次男人的女儿。
男人说:“她妈妈工作也忙,这几天也出差不在家,让孩子奶奶来照顾呢。”
两个人便在电梯口分道扬镳了。
结果,刚才葛天刚进小区大门就又碰上了那个男人,他火急火燎地跑到葛天跟前,声音颤抖着问:“你看见我女儿没有啊?看见没有啊?”
葛天怔住了,半晌才答话:“你女儿不是奶奶看着吗,怎么啦?”
男人急得连舌头都打结了:“我……我我我……我女儿没啦,没啦!”
“啊?”
“昨天晚上她奶奶带她出去玩,结果一个转身,孩子就没了,她奶奶自个找了一宿,愣是没找到,我这不,才刚到洛南,就折回来了,可是从天黑找到天亮,就是没有孩子的影子啊!”男人的全身都在哆嗦。
葛天也跟着急的一头大汗:“我这也是刚刚出差回来,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这句话在旁人听起来,更像是急于撇清关系。
两个人在对话时,两只闪着绿光的眼睛就从一扇紧闭着的窗子死死盯着他们,窗子上扒着两只毛烘烘的爪子,指甲尖尖的,在玻璃上划得“吱吱啦啦”响,听上去让人直起鸡皮疙瘩,抓心挠肝得难受。
没有人注意到它。
这是小区丢的第二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