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体滋生
作者:狐仙小昭 | 分类:游戏 | 字数:65.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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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尸肉(4)
天阴得像铁锅的锅底,黑黢黢的,把太阳遮得严严实实。
毛庆喜打了个哈欠,从炕上坐了起来。
“娘,几点了?”
身边空空的,看样子母亲已经起了。
“娘。”毛庆喜冲着屋外喊了一声。
没人回应。
屋里只有他自己。
他披了件衣服,走出了屋子。
刚推开门,一股冷风就呼地窜进了房间,就像好不容易找到猎物的猛兽。
和猛兽一起闯进来的,还有一个人头。
那正是毛母的人头。
她的身子正横在门外,脑袋随着门被拉开的那一下,哐当一声就砸进了屋里,四肢极度扭曲,姿势看起来无比得诡异。
“娘,你这是怎么了?”毛庆喜连忙蹲下身,扶起了母亲的头。
毛母的身体被冻得像个木板一样,直僵僵的,五根手指像个巨大的叉子,死死扒着地面。
毛庆喜推了推她,她还是没动。
她死了。
毛庆喜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在他解完手进屋的时候,踢着了个什么东西,那东西圆滚滚的,还死沉死沉的。
现在想来,那应该就是母亲的脑袋。
他的脚碰到了母亲的头,却丝毫没有发觉。
如果当时他能弯腰仔细查看的话,就会发现躺在脚边正是自己的母亲,说不定那时母亲还没成为一具尸体,说不定她还在喘着气。
一股浓烈的悔意涌上了毛庆喜的心头,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看着母亲那张青紫色的脸,忽然感到很害怕,他分明记得,昨晚在他回屋以后,母亲还是躺在他身边,貌似还翻了个身。
月光洒下一片银白,罩在她的身上,宛若一张洁白的闪闪发光的裹尸布,将她从头到脚包了个严实。
如果说母亲昨晚一直躺在屋子外面,那个睡在他身边的人又会是谁呢?
他顿时慌了,做过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儿,都从没感觉到一丝一毫的畏惧,他不信命,不信邪,不信因果报应,不信天道轮回,一直以来,他只信一个人,那就是母亲。
现在,连母亲都跟他闹起鬼来了。
在毛庆喜很小的时候,他就喜欢装神弄鬼地吓唬人。
村里几乎所有人家都被他吓到过。
半夜,趴在哪一家的院门口,或者直接翻墙跳进谁家躲在大门后,都是他惯用的伎俩。
他曾经甚至还把一个刚会走路的孩子吓成了痴呆,村子里兴师动众地请来了一个大仙,给那个孩子叫了三天三夜的魂。
十二岁的毛庆喜就躲在栅栏后边偷看。
那是一个身穿道袍的中年男人,他的头顶挽着一个发髻,面容消瘦,脸色蜡黄,嘴边长着一颗痣,上面还有一撮毛。
他的左手拿着一沓黄纸,呼啦啦地在那个小孩的身边散着,口中还念念有词,听不清他嘟囔的是什么。
过了一阵,他便一声声地喊着孩子的名字,对着的正是毛庆喜所在的方向。
他的心怦怦跳着,还一度以为自己的藏身之处就要暴露了。
这样的法事一连做了三天,道士便离开了村子。
那个孩子就是刘椿山的哥哥。
他的魂具体招没招回来还另说,反正没过几年,他就生了一场不知名的病,一命呜呼了。
毛庆喜一点儿都不觉得那是他自己种下的恶果。
他爹死的时候,他都没生出一丁点儿的愧疚之情。
现如今,报应终于来了。
他把母亲的尸体驮进了里屋,母亲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紫黑色慢慢转化成了一种淡淡的青紫色。
他用那已经露出了棉花的被子裹住了母亲,将她端端正正地抬到炕上,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母亲紧闭双眼,仰面朝天。
他轻轻地推了推母亲,唤道:“娘。”
他好像在恍惚中看到母亲翻了个身!
这一幕,是那么的似曾相识。
破烂发黄的棉被在太阳的映照下反射着白晃晃的光,像极了昨晚那一片月亮洒下的网。
不同的是,现在母亲盖着的,真真正正是一块裹尸布。
他猛地想到,或许,昨天在他进屋时,母亲就已经死了,那个一整夜躺在他身边的,并不是个人。
母亲曾经对他说,庆喜,我怎么觉得,咱们家进来什么东西了呀?
那时他并不以为意,他还以为是母亲年老痴呆,出现了幻觉。
会不会真的是有什么东西不请自来了呢?
那个东西杀了他的母亲,刚要逃走,正赶上他回到家,它情急之下就披上母亲的衣服面对墙壁躺下了,装作母亲的样子,等待时机出逃。
半夜,毛庆喜说,娘,我口渴,它就下了炕给他舀了一碗水。
对了,在毛庆喜把碗递给它的时候,他不小心碰到了那个东西毛烘烘的手,那绝对不是人的手!
什么东西手上张着长毛?
狗熊?老虎?狮子?野狼?
什么东西能站立行走,手上还长着长毛?
猴子?猩猩?
什么东西会讲人话,能站立行走,手上还长着长毛?
有吗?有吗?有吗?
毛庆喜的手脚忽然一阵发麻,怎么没有啊!
僵尸!
僵尸生前是人,它们都会讲人话;僵尸有两条腿,它们都用脚而不是爪子走路;僵尸手上的尸斑上,都会生出密密麻麻的长毛。
毛庆喜听说过那种长毛僵尸。
他们一到夜里就走街串巷,见到谁家的门开着就溜进去,躲在那个人家里,伺机而动。
他们和一般的僵尸比起来,要精明的多。
他们懂得什么时机应该现身,什么时机应该躲藏,什么时机应该逃走。
他们也很会挑人家。
他们能嗅到哪些人做过很多坏事,哪些人干过许多好事。
毛庆喜属于前者。
僵尸就喜欢他身上那种腥咸恶臭的坏人味儿。
日上三竿,毛庆喜正坐在炕沿上,嘴里喃喃有词。
如果你走近一点儿,你可能会听到这样一段话。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
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炖羊肉;
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
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闹一宿;
大年初一断了头。
今天是大年初一。
外面一阵嘈杂声,好像是村子里出了什么大事儿。
毛庆喜听到有人在叫他。
“毛庆喜在家不?快开门啊。”
毛庆喜附在母亲的耳边,低低说了一句:“娘,有人找我,我去去就来。”
他走出屋的时候,特意回头看了一眼炕上的母亲,她的右眼皮好像动了动。
他马上回到母亲跟前用手探了探她的鼻息,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母亲确实是已经没气了。
大概是他看错了吧。
果然,门外聚集了几乎全村的人,他们都在嘁嘁喳喳地议论着什么。
见到毛庆喜出来,一个驼背的老头就主动走上前,说:“庆喜啊,昨天晚上出事了,你知道吗?”
“出什么事了?”毛庆喜没精打采地问。
“和你一起上山埋尸的刘椿山,他失踪了。”
“失踪了?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你来说吧。”驼背老头对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说道。
女人头上围着一块黑色的破布,脸被冻得通红,看得出,她刚刚哭过。
她说:“昨天,我们家那口子莫名其妙拿回来了一堆生肉,愣是让我做给娃吃,还死活都不说那是什么肉,你告诉我,那究竟是什么肉啊?”
毛庆喜说:“我不知道。”
女人似乎并不相信他说的话:“你跟我老实说,昨天明明是你和他一起上的南山,你怎么会不知道那些肉是哪儿来的!”
毛庆喜还是铁青着脸说:“我们埋完人,就下山了,到了山脚下,各走各的路,我怎么知道他又去干了什么。”
女人冲了过来,发了疯似的就要咬他的脸,被毛庆喜给一把推开了。
“你男人没了,来找我干什么,疯女人。”毛庆喜的火气也蹭得一下蹿了上来。
“就是啊,你不是说他是出去捡柴火了一直没回来嘛,这事儿吧,跟毛庆喜确实扯不上什么关系,他又不是压根没回过家。”驼背老头说。
“他会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可能!一定是那个肉有问题,村里出的哪件事和他扯不上关系?你说,是不是你把他给杀了?”女人不依不饶。
“刘大姐,你不能遇上倒霉事就往我身上推啊,要是哪一天他看上别的女人跑了,你是不是也得赖我啊。”毛庆喜说。
驼背老头走到他跟前,隔开了他和女人,低头思考了一阵,对两个人说:“会不会是他在上山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呀?”
毛庆喜说:“没我的事儿我就回去了。”
“你等等,现在各家各户都没多余的口粮,连年都过不去了,他能从哪儿弄来的肉啊,你真的不知道他那肉是哪儿来的吗?” 驼背老头问。
“我们下山的时候,他手里什么都没有。”毛庆喜说完,就推开他,回了院门。
毛母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炕上,不过,她和之前相比却换了个姿势。
毛庆喜记得,他出门的时候,母亲是仰面朝天的,可现在,她却面对着墙侧躺着。
那和她昨晚的睡姿近乎完全一样。
昨天晚上,刘椿山失踪了,毛母咽气了,这一切都是发生在吃了尸肉以后。
难道真的跟僵尸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