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能不能帮我个忙？”面前的老太太一脸期待地望着钟壅，眼中的泪水外渗。

“……能……你说……”他也想不能，但是如果不同意老太太的请求，他就要面对方才的情况，一个壮汉在他面前，坐在地上打滚哭嚎，怎么劝都不愿意起来。看着他身后长龙般的队伍，他只能答应壮汉的请求。就这样，后面的‘人’纷纷效仿壮汉的做法，耍无赖。

老太从兜里翻出个照片，指着照片上的男女两人合影，说：“这是我闺女和姑爷，。去年刚刚结婚，今年年初，姑爷酒驾车祸死了。我闺女是苦命的人啊，夫妻俩和和气气的，小伙儿人特别的好，孝顺。才结婚就阴阳相隔。我姑爷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没什么钱，跟我们住一起。家里没有了倚靠，葬礼也花了不少钱，又碰巧我心脏病发作没有救过来，在医院死的。我姑娘是彻底的无依无靠的。她住在童亭路三十五弄六号楼。我们是老式房子，整…”

“大娘，你直说想让我帮什么忙？先说好，我不会娶她照顾她下半辈子的。”就算是**丝，也不想接盘，尤其是这种莫名其妙，幻真幻假的情况下，被人塞女人入怀。

老太一脸的失望，但不绝望，马上又说：“不照顾下半辈子也无所谓，能不能帮她争取一笔钱？其实我不是自然死亡，在医院的时候，内科的主治医生在饭局上，不想抽空回医院做手术，而是让一个实习期的年轻医生上手。我是死后在手术室听到的，似乎是这个医生基本功扎实，但是对手术室人员配置使用不当。让一个新来的护士帮忙，发生了医疗事故，我死了。我被阴差大人带走的时候，他们还在骗我闺女，说是我年纪大，多年心脏病严重。将自己撇开的一干二净。我闺女是个老实人，不会反驳别人怀疑医院的。所以你回去以后，能不能跟我闺女把这个情况说一下？让医院赔点钱，我闺女也好过一些。我是昨天死的，一定还有证据的。还有。你在跟我闺女说一声，家里米缸最下层有两个存折。前年家里进过小偷，虽然没有偷什么东西。但是我害怕再出事，所以把存折藏在里面了，密码是，”说到这里，老太突然一脸的警惕。问，“小伙子，你发誓不会自己花掉存折里面的钱。”

他很想说“我会用你的钱的，所以别找我了。”但是良心上，让他分外想帮助这个无助的老人，同情那个可怜的女人。说：“我发誓，我绝对不动你的钱。”

老太将密码告诉他后，又重复了一遍这件事的重要性。然后在原地慢慢消失。

钟壅看着消失的老太身后的一拍长龙，除了叹息，别无他法。

*

洛晃耳边的呼吸声，平稳，温暖。他背着钟壅从六道殿走到奈何桥。一路上钟壅都没有转醒的迹象。没有人知道钟壅在鬼群中遭遇了什么，第一个救援他的阴差也因为阴差阳错地被六道殿的防御型红光击中。彻底的消失了。娃娃脸判官因为这件事甚是光火，现在还在与六道殿殿主马脸转轮王——阎王之一——对峙咆哮讲道理。阴差死了，大清又不能说话，方冲在鬼群中被鬼迷了眼又看不到钟壅的情况，所以没有人清楚钟壅的境遇和情况。倒是张魁在钟壅身上嗅了半天，说钟壅的灵魂仍在，只是他身上还有很多其它的气味，由于气味太过繁杂，怀疑是多只鬼共同寄宿在他身体上。獬豸一定能唤醒钟壅，只是獬豸现在似乎对活人的死活不感兴趣，来到奈何桥后，站在桥头眺望。还真让他盼望来两个身影。两个身影他们都很熟悉，一个是带他们进入阴间的老鬼，另一个是是不是出现妨碍他们的张岱。

“你果然来了！”张魁见到张岱就是一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死了个宋坤鹏，险些搭进去个谢洋，张岱似乎完全没有感触，看上去就是个没事人儿一般。

张岱也不好受，他也不愿意在阴间遇上对头，张魁名义上是自己外孙，可是自己先前的做法主要目的就是坑害这个外孙，所以在阴间，就目前的状况来看，他确实是自己的对头。他尝试过拒绝老鬼的好意，怎奈老鬼个性热情，拉着他说个没完没了，张岱就这样被他拖到了奈何桥。老鬼见张魁主动对张岱说话，乐了：“你们果真是认识的。这样就好了，有个伴儿。现在各通道口都聚集了很多出逃的鬼，等阴差将他们回收好了，我再送你们出去吧。”

“要多久？”张岱皱眉问。

张魁接茬：“你很急？”他反倒不急了，原本担心通道口被关上后，他们出不去，现在看来即便通道被关上，老鬼也会开后门放他们去阳间。张岱一改往常找麻烦的作风，竟然不理会他们，而是急着离开阴间，让他不得不怀疑这老头现在在急什么。

老鬼搔头，看了看獬豸，斟酌着说：“这个不好说啊。要看阴差们的效率。快则一天，慢则几年吧。”阴间的办事效率想来不快，不过判官殿是个例外，如果娃娃脸动作慢，审判慢，那么现在判官殿外就要弄一个小黑屋来关那些排队审判的新鬼了。

“……”张魁觉得自己还是需要捉急的。

“明日即可。”獬豸终于发话，他的眼光不再呈痴呆状望远，转而盯着张岱怀中的玻璃瓶，半晌，道：“还回去。”他这样一说，其他人才开始注意到张岱怀中精美的玻璃瓶。张岱在混进混出六道殿的时候，没有遇到过獬豸，所以并不知道此鬼的存在，现在对方一语中的，让他不得不警惕地怒视对方的双眼。獬豸缓缓抬头回望张岱，张岱险些败下阵来时，对方淡淡道：“各殿的东西归各殿管，她属于六道殿，还回去。”

张岱将瓶子抱得更紧，问：“我若是不还呢？”

獬豸歪头想了想，说：“那是你的事，别把她带到奈何桥。”他的管辖只有奈何桥，出了桥，他通常懒得去管闲事。跟着娃娃脸判官去六道殿，仅仅因为这些鬼就是归属奈何桥，真要发生暴乱，他露个面比不现身要好交代一些。

张岱看了看他，扭头就朝边家的相反方向跑，阴间的通道一定不会太少，只是他知道的就是他们进来的地方。如果现在鬼聚集的地方就有可能是通道口，那么他只需要寻找成群鬼聚集在一起的地方。他跑开了百米，张魁才想起问那个瓶子里是什么东西，獬豸无所谓地说是个鬼魂，气味闻起来，应该是张岱从六道殿内偷出来的女鬼。至于他为什么要偷，偷来做什么用，獬豸都不关心。他正专心致志地站在桥头感受着边显所处的位置，好去看热闹。

张魁一听说是女性的鬼魂，一个名字忽然跃上了脑海中——吴珂，他的外婆。这个女人早亡，似乎张岱对她十分情有独钟，终生未娶。上一次在头石镇的河底看到的女尸听说长得与吴珂一模一样，但是她是否真的是吴珂的真身他又不大确定，如果吴珂与边显一样，死后身体不腐不烂，倒真有可能是吴珂。可是张岱会舍得将吴珂的尸体放弃？他们离开头石镇时，是带着吴珂走的。后来被洛晃托关系，安放在市里一家殡仪馆的冰柜中冷藏。想着这事确实蹊跷，张魁往张岱离开的方向追去。洛晃背着钟壅不方便跟过去，方冲拉着不情不愿的梁晏跑了。向来不愿惹事的张大脚这时破天荒地让张义濂搀扶自己往同一个方向追。张义濂听师父的话，但也好奇地询问理由。张大脚露出了进入阴间后第一个怅然表情，道：“躲避是徒劳的，也不知道当年闯进阴间认识边显是不是命中注定。但是与张岱父亲的结识，现在看来，似乎是被刻意安排。张岱折腾了这一溜十三招看来还是想复活他的婆娘。事情没他想得简单。阴间也不会再允许这个方法外传多人。边家是特例，不会再有特例出现了。走，去看看。”

张义濂听得满头雾水，可是似乎张大脚对阴间的恐惧心理在看到张岱的同时消失了，或者是被张大脚隐藏在内心中。老头现在是一脸的毅然决然怅然若失，定是对年少轻狂时的不计后果有了愧疚，现在想尽力的补救吧，不论是鬼婴还是被残害的孕妇。张义濂如是想。

奔跑了不知多久，张岱胸口火辣辣地疼痛，阴间的温度很低，呼进肺子中的冷空气刺激着喉咙和肺部，连带着岔气，腰疼，张岱放慢了奔跑速度。远处隐隐一座千疮百孔满是洞穴的高山，高山脚下一座村子赫然出现。张岱胸口憋闷，寻思着这座村子难不成就是边村时，悄声走到村口，村大门是防盗门，门上两个水墨大字：潭村。看来是传说中另外一个寄居在阴间的家族，身后远处隐隐传来了说话声。他慌忙躲到村子旁的碎石后，隐去了身影。远处一个中年人带着一位青年赶到潭村门口，不消片刻潭村呼啦啦出来了一堆人，为首的一个矮个子老头可笑地站在椅子上，昂首挺胸向来人作揖：“边兄，见到你太高兴了。怎么今天这么有雅兴来到我家……”寒暄中，得知了来人就是边权。

张岱吃惊，传说中的边权竟然还没有死？不老不死看来真的有成功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