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凡再一次到了天台。

这里人去楼空，一片荒凉。

天台的四周是用砖砌的围墙，有半人高。

围墙上方是一个一尺宽的小平台，可以用来晾晒物品。

在平台的两侧，稀稀落落的埋了一些拇指粗，手掌长的大铁钉，用来挂东西。

高一凡用手掰了掰这些铁钉，感受了一下铁钉的结实度。

他又走到吴佳佳坠落的地点。

之前他一直认为吴佳佳是被人抛下楼的，因而对这个围墙上的小平台并没有做太多的检查。

但昨天听了阮晨风的话和同事们收集的线索。

他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他不太确定这个想法是不是成立，所以再次来到这里查看。

待他仔细观察后，他的心一紧。

看来他的猜测，有可能是对的。

只是，如果这是真相，那就太过于残忍。

梁菲被再一次请到警局。

这一次，高一凡亲自审问她。

梁菲一脸冷漠，好像被审问的，并不是她一样。

高一凡静静地看着她，半晌，才开口道：“我想，你应该才是佳佳生前接触的最后一个人。”

梁菲看了他一眼：“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高一凡将一个警用塑料袋拿出。

袋子里，装的正是苏晴送给吴佳佳的布娃娃。

那个布娃娃的身上，有些破损，似被什么尖锐之物划过。

高一凡将布娃娃展示给梁菲看。

梁菲却看向一边。

高一凡开口讲述。

“这个布娃娃身上的划痕，是天台上的铁钉造成的。”

梁菲的身子不自觉地动了动。

“我去看过，吴佳佳坠楼的地方，有一根铁钉上，有布娃娃的布屑。”

梁菲依然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

高一凡继续：“我猜想，事发当天，因为佳佳的布娃娃被洗了，晾晒在天台上。她想玩娃娃，于是找了钥匙想打开木盒，结果被你发现。你用木盒打了她，所以她的额头才会留下伤口。”

梁菲的脸微微颤动：“这和她摔死有关系吗？”

“没有直接关系，她摔死是因为被人挂在天台外。”

梁菲垂下头，不再看高一凡：“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高一凡静静的看着梁菲，半响，才又继续：“你很生气，打了吴佳佳依然不解恨，于是，你将她带到天台，哦，不对，我猜你是直接将她拎过去的。你将她举起，让她悬空抓住挂在铁钉上的布娃娃，她整个人，就被你挂在铁钉上了。”

高一凡顿了顿，补充道：“你应该还恐吓她，不许哭闹，否则你就永远不会让她下来。”

他一口气说出自己的推测。

梁菲一脸麻木的听着高一凡说完，并没有说话。

高一凡静静的等着她，并不着急让她承认。

他想，梁菲的内心，此刻也会有一些愧疚，有一些难过吧。

一个两岁的孩子，被亲生母亲挂在天台上，不敢哭，不敢叫。

苦苦坚持了半个小时，直到支撑她的布娃娃被撕裂。

她摔下楼去。

至死，她还死死的抓住那个布娃娃，以为那是生的希望。

她生命的最后半个小时，是多么无助，多么恐惧！

半响，梁菲开口了。

她说：“我没有杀我女儿，一切都是小浩干的。你们去找小浩吧。”

高一凡愣住：他低估了梁菲，他低估了这个女人。

她是一个没有情感的人。

至少，对她的儿女们，她没有任何的情感。

高一凡还想说什么，他的电话响起。

高一凡接通电话。

“高sir吗？我这边是看守所，石小浩想见你。”

高一凡有些意外。

石小浩想见他，他是想告诉他什么吗？

高一凡道：“我马上过去。”

他挂了电话。

梁菲问道：“我可以走了吗？”

她没有丝毫的不安。

高一凡看了她一眼：“我同事会替你办手续，这段时间你要随叫随到。”

他站了起来，往外走。

走到门口，他不禁又转过头：“我现在去见小浩，你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他的吗？”

梁菲看着高一凡：“你告诉他，他要承认自己犯下的罪！”

高一凡沉默片刻：“真相，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他转身离开。

高一凡匆匆赶到看守所。

石小浩已经静静的坐在接待室里等着他了。

高一凡走了过去：“小浩。”

石小浩见到他，忙站了起来：“高警官——”

高一凡点点头：“你坐吧。”

石小浩慢慢坐了回去，他有些拘谨。

高一凡也坐到他的身边：“你有什么话想告诉我吗？”

石小浩点点头。

他抿着嘴，有些艰难的说出一句话：“佳佳........是被我扔下楼的。”

高一凡心里一个咯噔。

他难以置信。

石小浩认罪了？

真是他干的？

“你为什么要仍她下楼？”

石小浩呆了片刻，才说：“那天我回到家，只有佳佳一个人在，她见到我，就不停的哭，一直哭，我.....觉得很烦，所以就把她扔下楼了........“

石小浩的眼泪流了下来，他心如刀绞。

高一凡默默的看着他：“小浩，你不需要替你的母亲顶罪——”

石小浩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有，真是我......我扔佳佳下楼的。”

“你什么时候将她扔下楼的？”

“我........我回家的时候。”

“几点？”

“大概十点。”

“接着你就去放火？”

石小浩抹了抹眼泪，点点头。

“可是佳佳的死亡时间，并不是十点后。”

石小浩有些惊慌的看向高一凡：“那.......那就是我记错了，应该是九点吧。”

“然后你又去买汽油？”

“是。”

“佳佳平时也哭，为什么这一次，你就受不了了？”

石小浩沉默不语。

“那你扔她下楼的时候，她手上是不是还拿着什么东西？”

石小浩一脸不解：“拿着东西？”

他努力地想了想：“........没有吧。”

“苏晴给她买的那个布娃娃呢？”

“那个娃娃？我给她洗了，晒在天台上的。”

高一凡叹了一口气：“小浩，你连犯案细节都不知道，怎么证明是你做的？”

石小浩一愣，他看向高一凡：“高警官，细节........我.......我记不得了......总之，都是我做的。”

他又将头垂下：“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