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白了叶默一眼：“你就不能顺着我说一次？怎么老和我抬杠？”

叶默冲我笑了笑：“如果你被厉鬼追杀，我会帮着你说句话。”

我闭上眼睛，嘀咕着说：“你就盼我点好吧。”

过了一会，我又说：“你当然得帮我说话了，不然谁给你交房租。”

我躺在椅子上睡了一会，老张已经回来了。我看到他带来了几大箱纸钱，堆起来像是小山一样。

叶默指挥着他说：“把纸钱放在车上吧。去出事的地方看看。”

老张顺从的答应了。他没有办法不答应，因为今天要定生死，定他的生死。

因为车上大部分空间都被纸钱占满了，所以老张一家人只能蜷缩着挤在一起。

叶默开车很快，眨眼之间就到了公司附近。

老张的声音有些嘶哑：“就是这里了。”

叶默把车停下来，和老张一块，把那些纸钱搬下来了。

这条路有点偏僻，很少有行人经过，路边也没有摄像头，不然的话，老张不可能逍遥法外这么久。

叶默很从容的把一叠一叠的纸钱拿出来，像是垒积木一样，叠成了三座一人高的小山。

做完这些之后，他冲老张摆了摆手：“穿戴起来吧。”

老张答应了一声，就把孝服穿在身上了。

为死者披麻戴孝，姿态很低，歉意很诚恳，但是在生死面前，好像还不够看。

我站在旁边，看的直叹气。

叶默拿出来一支蜡烛，点在了马路的正中央。在烛光的照耀下，周围的景色都变得有些恍惚。

原本空荡荡的马路似乎消失不见了。路灯也不见了。这里似乎变成了一片旷野，旷野的中间有一条河，正在缓缓地向前方流去。

老张茫然的问：“怎么有一条河？”

叶默淡淡的说：“这是黄泉。”

他从身上拿出一张纸来，白纸黑字，写着：“开通冥途路引。”

叶默把玩着那张纸，折来折去。配合着他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让我以为他是在施一种高明的法术。

然而，他折了几分钟后，把纸交给我，有些尴尬的说：“帮我折一个纸船。”

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这家伙……

纸船很快折好了，一部分字被遮住了，船身上只剩下冥途两个字，露在外面。

叶默把地上的蜡烛放在纸船上，然后轻轻地送到了黄泉当中。

他淡淡的说：“这只船，是用通往阴间的门票折成的。如果那只鬼魂肯上船，它就会乘船去鬼门关，你们之间的恩怨也就可以结束了。”

老张问：“他怎么样才肯上船？”

叶默指了指我们身后的三座小山：“赔偿他，给他烧纸钱。让他看到你的诚意。”

老张答应了一声，就要去烧纸。然而，叶默去拽住他了：“这样不行。普通的纸钱他看不上眼，他要的是财运。”

老张疑惑的问：“我怎么给他财运？”

叶默把匕首拿了出来：“忍着点。”

然后他准确的在老张的手腕上划了一道。动脉被割破，鲜血流了出来。

叶默抓着老张的手，让鲜血自上而下，淋淋漓漓浇在纸钱堆成的小山上面。

每一叠纸钱都沾上了鲜血，无一例外。第一座小山被血染红之后，老张的脸色有些发白。

第二座小山被血染红之后，老张的步子开始打晃。等第三座小山也完成的时候，老张已经晕倒在地了。

叶默帮他止住了血，然后喂了他点东西。

叶默让老张躺在地上睡了半小时，然后把他拍醒了。

老张还有些迷糊，但是已经能够强撑着跪在地上了。

叶默长舒了一口气：“去把纸钱点燃吧，诚恳一点。”

老张点了点头，点燃了三堆纸钱。然后磕了一个头，虚弱而又大声的说：“对不起，我一时迷了心窍，求你原谅。”

没有人回答，夜风呜呜的吹过来，风借火势，火借风势。很快三堆纸钱就熊熊的燃烧起来，火势越来越旺，热浪让我们接连退了几步。

几秒钟后，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鬼哭声。哭声很悲伤，很愤怒，也夹杂着痛苦的呻吟。

这声音由远及近，裹在一阵狂风当中，一直吹到了纸钱旁边。

原本熊熊燃烧的火焰见了这狂风之后，瞬间灭掉了。纸钱还没有烧完。一半纸灰，一半纸钱，看起来很丑陋。

叶默划燃了一根火柴，叹了口气：“冤家宜解不宜结，放了他吧。”

叶默重新点燃了纸钱，这一次，狂风并没有再吹灭纸钱。我们都松了一口气，以为那只鬼魂放弃了。

然而，纸船上的蜡烛，却噗地一声，灭掉了。

那支蜡烛灭掉之后，黄泉不见了，荒野不见了。我们又回到了现实中，回到了冰凉的马路上。

老张一家穿着孝服，还茫然的看着纸钱。

那些纸钱正在燃烧，但是烧得不温不火，七零八落。倒有点凄惨的意思。

老张的嘴唇一个劲的打哆嗦，他小声问叶默：“他……他是不是不同意？”

叶默点了点头。

老张苦笑了一声，然后瘫坐在地上了。他嘀咕着说：“换做是我，我也不同意。我杀了人，就该偿命，也没什么好说的，我认了，认了……”

小张忽然抓住叶默的胳膊：“你能不能救救我爸？你本领这么大，一定可以抓住那只厉鬼，是不是？你抓了他，我告诉你那张图的消息。”

叶默一脸无奈：“你还要用那张图要挟我几次？你以为那是藏宝图吗？”

小张一脸黯然，不再说话了。

叶默拍了拍老张的肩膀：“我可以送你一道符篆，你把他贴在卧室里面。只要你不出门，那只鬼就无法杀你。”

老张苦笑一声：“我要做一辈子牢吗？”

叶默笑了笑：“你如果不喜欢的话，可以去警察局自首。”

老张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我还是去自首吧，死在活人手里，比死在鬼的手里要好一点。”

我们扶着老张上了车，然后向张家走去。他明天就要去自首了，最后一晚上，想必有很多话要交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