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无头尸！此时此刻，他就静静站在蓝幽幽的洞口里，恍如一座雕塑。

“干！妈的快放开大黑！”眼见那只手越缩越紧，就要硬生生卡断大黑的脑袋，我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不过不等我冲上去，大黑陡然一声咆哮，整个身子迅速膨胀变大，虽然换来的是对骨头更多的伤害，但也因此硬生生撑开了拳头，狼狈的逃回来。

“吼！怪物！它怎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大黑脑袋已经不能直起来了，歪着脖子叫嚣的样子给人感觉很滑稽，但我们，却谁也笑不出来。

“我...你...”

师父已经变得有点结巴，尴尬、悲伤、渴望...种种元素无一例外交加在他脸上，我从来没见过师父这样复杂的一面。

而那无头尸，却没有言语和动静，就像在地府里面一样，依旧那样静悄悄的看着师父...

突如其来一颗紫球，打断了这空旷的宁静。大黑咧着嘴骂我们怎么还不还击？而那紫球，却已经喷吐到无头尸上。

师父哀嚎一声，狠狠剜了大黑一眼。而那无头尸不知是否被激怒，反正，他动了，他从幽蓝中走出，身形是那么挺拔以至没有头都与我一般高，他静静站在两眼无神的小鱼侧面，然后...

“噗~”

的一声，他竟然一脚踢穿了小鱼的脑袋！脚尖从左脑进又从右脑钻出，以至于眼珠都被挤爆出来。

“还...记得吗？”

沙哑中带着绝望色彩的声音，从无头尸腹腔中穿出来，师父闻言，身子猛地一抖，紧接着，泪水就滑了出来...

“别这样...求求你，不要这样...”

“噗！”

“啊！！！！”

又是一声闷响和惨嚎交加，无头尸一爪破开了棍上哈克的胸口，活生生，把他的心脏揪了出来，还在手上跳动，哈克双眼凸显瞪着师父，死不瞑目...

他就那样高举着手，举着那颗跳动的心脏放在师父眼前，好像那象征着什么，问：“还，记得吗！？”

又是相同的问话，以至于我除了觉得可怕外还有点疑惑——到底记得什么？

师父已经泣不成声，就好像，他“看“到的，跟我看到的并不一样，我从没想过那样倔强的师父居然会有如今这般懊悔、绝望与无助的一面。

最后一人的死法，是被硬生生从中间撕成两半，鲜血渀溅了无头尸一身，以至于他的身体在黑夜中冒着热气。

这次他再也没有问话，而是冷笑了一声：“现在，到你了...”

什么！？

当时我都要吓尿了，原本我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毕竟在地府里这无头尸可算是“救”过我们吧？也许是友非敌呢？但现在...

“快跑啊师父！你傻啦啊？”我急拽师父去跑，师父却死赖在地上不动弹，他的泪水已经流干，只剩下死气沉沉的脸，正对着无头尸，无所畏惧，反而眼神中有种...解脱的味道。

无头尸的强大，在我情急下轰出一记十成黄龙崩后彻底了解。十成黄龙崩，以我现在的内劲，毫不夸张的说可以隔着两三米把一栋两层小楼房吹飞掉，正面打在无头尸脸上，却连他一根头发都没吹起来。

他只是轻哼一声，“睡”，我就感觉魂体陡然震荡，瘫软在了地上，再也站不起来，只有眼睛还能转动。

这...是幻术吗？为何...如此熟悉......

我无力的瘫软在地，不管内心怎样歇斯底里的咆哮，都无法阻止，他站在师父的脸前。

“我会...杀光所有生灵...第一个，是畜生道。第二个，是饿鬼道...最后，就是人道，肃清六道...这是，你们欠我的...”

“不！！你不能那样做，那样做的后果，只有无尽空虚与痛苦，相信哥哥，哥体会过的！阿天，这是哥哥犯的错，你不该去承受...嘶哈...杀了我吧，杀了我，你我都会解脱。杀了我，了结了我的痛苦...。”

喊到这，师父已经嚎啕大哭，最绝望的一面，展露无疑，而我，却整个人从头到脚跟，都呆滞了...

阿天...阿天！？

开什么玩笑，这具无头尸...是阿天！？怎么会这样？阿天到底怎么了，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愿...承受这痛苦，因为你会比我更痛苦，呵呵。”

“不！！”

师父刚咆哮一声，立马就被无头尸攥住了脑袋，一股黑红色狂獗的气息流转，猛然窜到师父脑内，就像一只无形之手在疯狂的掠夺什么，随着抽离，师父牙齿紧咬也无法抑制那丝丝痛苦的嘶吼，而我，却看到什么东西，被无头尸给抽出半个来。

那是...一个骷髅头...好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是在...

地狱！十八层大地狱！当年我轰碎地狱之门时，原本封在地狱之门正中的封印！也就是说...

这就是地狱之匙！他要抢夺地狱之匙！

说真的，这狗屁钥匙飞哪去我毛都不关心，但我清楚的知道，钥匙脱体，师父，就会彻底死去，他不能这样做！

我挣扎，偏偏无力可为，那一刻都快绝望了，眼看着师父脑门那钥匙，被一点一点的抽离...

“嘶...哈......凝结，空刃！”

陡然一声冷哼，从四面八方传来，紧接着只见无头尸手与师父脑门间那缕黑红气，硬生生被半空裂开的一道黑色缝隙给截断了，地狱之匙当时就弹了回去。

“缩。”

又是一声冷哼，这次，师父整个人都被黑洞给包裹，下一秒，就出现在我眼前，而乌鸦则正静静的站在他旁边，手放在师父的脑门上，一抖，残余的黑红气就被他给抽了出来。

无头不语，静静站着。

“收手吧，阿天...你知道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六道轮回，世间一切每一秒都有上亿万种变化，没人能够操纵这一切。所以，谁都没有错...”

乌鸦的话，换来无头一声冷哼，但还没等他出手，又是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耳畔。

“冰灵、极冰种。”

话音落下，我的身后，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一个人影，他穿着雪白的大褂，背印阴阳鱼，带着深蓝色的耳坠，鼻骨挺巧，嘴唇紧抿，双眼，冷如冰。

是南宫夜...

小夜...

他从我身后走出，双手平伸操纵者一颗蓝幽幽散发着寒气的结晶飙射无头，无头毫无动作，但身子已经诡异的出现在几十米外，然而两道黑漆漆的洞口同时出现在他身后与结晶之前，光华一闪，结晶已经紧贴在他的后背。

那结晶拥有冷冽到极致的力量，就算是无头尸，也在刹那间被冰冻半身，他再也没有出声，但滔天杀气却无声降临。

“你走吧...”

小夜冷淡道：“蓬莱岛的人已经知道你的逃离，呆在六道太久，很快就会被他们锁定...那时候，你就再也逃离不了，而我，绝对有能力拖延你到那个时候。就算遁入六道夹缝...在那里，就算六道仙人也很难跟黑子打成平手，你是知道的，所以...”

“走吧，阿天，我不是帮你哥，是帮你，是帮我...给彼此一个，机会...”

话说到最后，语气里已经完全没有了冷冽，只剩下淡淡的惋惜，与苦涩。

四个，我最熟悉，也最陌生的人，时隔几十年后，重新在我眼前相聚。

跨越时空的羁绊...

但，他们再也没有当年生死与共的友谊和袒护，一切都变了，昔年小天跟在师父后面捣蛋撒娇的模样，遍寻不到。只剩下针芒相对，和明明只有十几米，却永远无法交再集在一起的，视线...

这，就是命运吗？沧海桑田，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