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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候班超

作者:苍海荒岛 | 分类:历史 | 字数:217.7万

第十六章 天理难容

书名:定远候班超 作者:苍海荒岛 字数:3150 更新时间:2024-11-25 22:42:13

纪蒿闻马神仙言,急得流泪,悲忿、痛苦、无奈地摇了摇头。

帐外传来鞭笞之声和丘庶阵阵的惨叫声,原来三名鄯善国的辎重卒,到底因嘴馋中了招,马神仙用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救过来。丘庶未能节制好这些辎重卒,华涂暴怒,正在亲自惩罚他!

班超恨恨地道,“呼衍獗、焉渑这是设的连环毒计,使团生还纯属侥幸!哼,彼既要玩狠的、阴的,吾奉陪便是!俘虏先勿杀,明日或有大用!告诉华涂,勿要处罚丘庶了,与彼无关!”又看了一眼纪蒿,对马神仙道,“如何才能找到解药?”

马神仙道,“大使,需找到喂药者,知所喂何药,吾方能配制解药!”

“大使……吾想起来了。”胡焰猛拍了一下脑袋忽然道,“早年曾闻于阗医者说过,言西域南道各国有哑药,此药长在南山(注:即昆仑山)之巅,人闻之则哑。吾只是……听闻,未尝见过,不知真假!”

“真的?”马神仙闻言却高兴得疲劳顿消,腾地从地上跳将起来,嘴里喃喃自语,“太好了,太好了,吾懂也,懂也。天已将明,吾现即去南山……”

班超却摆手道,“不需去昆仑,便按陈灰之言办。陈灰、马神仙带人围住寺院,勿使走脱一人。一会天明时,吾料纪槫必来请罪,试图蒙混过关。汝等抓获说花法师,允施重刑,甚至剐杀,务要找到哑药,再求解药!”

淳于蓟咬牙冷冷地道,“搜遍全城,就是拆了寺院,挖地三尺,亦要找到法师!”

众人按令各回帐内暂歇,此时天已快亮了。班超与淳于蓟一齐至胡女帐内,只见众女昏迷中脸被烧得彤红,一个个昏迷中大张着嘴剧烈喘息着,口中发出如野兽被勒住嗓子时的痛苦哮鸣声,让人心碎,不忍卒睹。纪蒿指挥刑卒们用湿巾一一覆其额上,不停地换。见班超和淳于蓟进来,纪蒿恳求道,“司马,将军,人全都昏迷、高烧,愈发重了,怕挺不过晌午……大使切不可等天明,会悔之晚也!”

看着如花一般娇嫩的胡女们被害得如此凄惨,班超心里痛苦异常,泪水忍不住涌出眼眶。可胡女的话又让他心里颤动了一下,这胡女还真是和冯菟一个调调,给个杆子便上架,这会便颐指气使开了。虽然听着不悦,但心里却很是安逸,嘴上则安慰道,“汝放心,晌前必找来解药……”

纪蒿对班超的话还是不放心,或许也是逼急了,此时也只有汉大使能救她的姊妹们。她盯着班超的眼睛,嘴里幽幽地一字一句地抱怨道,“汉使团不来,吾众姊妹未必会受害。找不到解药,吾必与众姊妹同死,绝不偷生……”

班超和淳于蓟闻言都愣了一下,淳于蓟用同情的目光看了一眼班超,班超则有百嘴难辩之感。这胡姬也太厉害了,自侍有恩于汉使团,刚才在帐内自己刹那间又有点失态,她已经把自己的心理看得一清二楚,似乎吃定了自己,这让他心里隐隐生恼。哼,汝以为吾班超还是青涩少年时?就是冯菟亦不能裹挟于吾,一面之缘,况乎汝耶?!

明知纪蒿在用心机试图左右他,心里也咬着牙发着狠,可手上却鬼使神差一般,拍拍她的肩头安慰了一下,嘴里温言叮嘱道,“一会酋长与长老必来请罪,吾会斩杀长老。为将长老手下一网打尽,酋长或需先受点委屈,汝不得露面!”

淳于蓟震惊、不解地看着班超。司马并非好色之徒,这是怎么了?纪蒿是有大功,可司马这动作分明只应对班嫂邓尧、冯菟等亲近的人才能做得出……他悟到了什么,心里烦恼,想想几个时辰前因不小心便被这妖女摆了一道,话到嘴边终于还是咽了回去。

两人心事重重地回到班超的中军大帐内,坐于案后手扶脑袋欲小盹一下。纪蒿竟然也走了起来,这胡女或许也累坏了,不客气地坐到一张案后,趴在案上打起了盹。

天一会便亮了,班超、淳于蓟被帐外吵吵嚷嚷声惊起,或许是不放心自己姊妹,胡女早已没了影儿。不一会儿,酋长纪栾绑了自己,赤着上身背着一捆带着刺的沙枣枝跪在班超的大帐前。班驺和班秉狗日的好威风,来来回回地走几圈,便抽他几鞭子,发泄着心里的愤怒。纪栾不敢叫喊,身上道道血红的鞭痕触目惊心。纪栾的身后,是几名长老,再后面陆陆续续来的部民,黑压压的,跪了约有数百人。

浓重的血腥味和阴森的杀气弥漫着晨曦笼罩着的丛林,看着营地不远处的沙漠上一地匈奴人、于阗人和战马尸体,地面沙土已经被鲜血染红,无数乌鸦正在嘎嘎乱叫着争食尸肉……这一幕明白无误地告诉众人,夜间这场大战、杀戮是何等的血腥、惨烈,部民们无不魂飞魄散,他们战战兢兢地跪着,头都不敢抬,静待汉使惩罚!

淳于蓟走出帐外,他未理会正叩头请罪的酋长、长老与部民们,他抱着剑在人丛中走了一圈,便已经隐约看明白了。包括百余国兵在内,成年男子有二三百人,这是来见汉大使,庶人、徒附、奴隶们均未敢带刀。仅有三十五六人,腰挂弯刀或长剑,身后背着弓和箭,也混在人丛之中。

回到帐前,他打断酋长与长老们的哀求,挥鞭啪啪地鞭挞酋长几下,然后才恨恨地道,“勾结北匈奴、于阗人,先下毒药,后重兵袭击营地,身为酋长,汝犯下滔天大罪,按汉律应被族诛,还有脸求饶?!今念拘愚人认罪恳切,本副使便饶汝一族众人,一会行刑,便取尔头可也!”见酋长不敢说话,他又问道,“国民是否尽来否?”

酋长愣了一下,他身后的纪槫长老抢着道,“回禀汉使,国中成年之人已经尽来!”

淳于蓟目光凌厉地看着酋长,酋长终于咬牙道,“回禀汉使,寺中法师、从人……十余人,不问俗事……故尔未来……”

酋长这分明是在提醒淳于蓟城中尚有十余敌,不该大意。但淳于蓟又看着酋长和长老们身后的部民道,“咋日夜跟随酋长欲袭击汉使营地者,尽跪左边!”

左边的沙地上,华涂、田虑、梁宝麟已经带着三军刑卒围成了一块空地。部众们骚动了一阵,到底慑于压力,有人一个个地起身跪到左边空地内。淳于蓟只是抬眼向人丛中扫视一遍,嘴里冰冷冷地说道,“凡是被人指认出来,则定斩不赦!”言毕,又有二三十人不得不跪到左边。此时左边沙地上已经跪了四五十人,三十七名全付武装者尽在其中。

班超走出帐,远远地看着跪在酋长身后的纪槫长老。说不清为什么,班超此时只想再看一眼这个一心想置汉使团于死地的皓首老人。从他的目光中分明能看出他以为能侥幸过关,这让班超大失所望,也倍觉无聊。这就象两个高手相搏,前面打得象模象样,自己曾经差点陷于对手。可打到后来却发现对方根本不佩做自己对手,此时心里的失落会令人难以消受。如果说此前纪槫谋虑得还算周全,可现在分明是来送死,这让班超很是无言。

班超未发一言,他返回大帐,捧着《西域百胡图》,再一次紧盯着于阗国,陷入沉思。

帐外,淳于蓟仍在演戏,“长老中凡同谋者,与纪栾跪一处!”六名长老,有五人膝行到纪栾身边。仅有那名叫纪槫的白发长老一动未动,且神态淡然,淳于蓟便故意看着他道,“长老何名?”

纪槫长老叩首后,掂须坦然道,“小老儿名纪槫,原为酋长。后纪栾这畜牲带兵来,便夺了吾酋长之位……”

淳于蓟打断他,忍不住揶揄道,“纪槫酋长且起来,可将追随纪栾者,一一指出!”谁想,纪槫闻言,便一一从人丛中又指出了十一二人,俱跪于右边。此时,跪着的酋长和部众不明就里,已经一片哭声,而纪槫却一付胸有成竹、洋洋自得的样子。

谁知风云突变,纪蒿突然从众女就医的帐内挣脱刑卒的阻拦,疯狂冲出帐外,她冷笑着走到纪槫身前,鄙夷地看着这个老者斥责道,“老贼,死期将至,汝高兴得未免太早了!”

纪栾与部民们用震惊、欣喜的目光,看着这个胡女。而纪槫却脸色骤变,由红变白,脸上现出恐惧的神态,两腮肌肉阵阵颤动。他手指着纪蒿对淳于蓟道,“将……将……军……这胡姬乃……纪栾女纪蒿,按罪亦当斩……之……之……”

跪在左侧沙地上的人更是大惊,有四五人从沙地上蹦起,抽出弯刀便扑向围在四周的刑卒,被王艾、陈祖成、于僮三人瞬间斩杀,其余人这才吓得一动不敢动!

“纪槫,让汝死个明白罢!”等局面稍平静下来,纪蒿厉声道,“吾乃疏勒国前王族女,流落拘愚城,为酋长收养长大!汝投靠北匈奴,剐杀置啬夫,残害拘愚人,又欲袭杀汉使团,可谓罪恶滔天。勿再表演了,其实汉使早知汝不是人,实禽兽不如,汝不死天理难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