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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心

作者:陆归鹿 | 分类:历史 | 字数:8万

第二十一心

书名:一次心 作者:陆归鹿 字数:3941 更新时间:2024-11-25 23:31:45

“臣妾恭送太后,皇后娘娘。”

屋里霎时宽敞起来,苏懿又在地上跪了会儿,才被搀着起身。

她轻移莲步上前,再次垂眸望着他,男人额角有细细密密的汗珠,面色唇色苍白。她半张脸隐没在阴影里,看不出情绪如何。

半晌开口道:“这芳华殿属实窄小了些,恐屈了陛下圣驾。”

“万无功,把你家陛下抬回太和殿吧。”

万无功:“……?”

祖宗唉!可饶了他吧,这芳华殿还小?说是阖宫最大的寝殿也不为过了!主子您找理由能不能走心一点!

但是总管太监内心戏再足也是不敢多说一句的,只能默默寻思怎么扛过陛下醒来时的雷霆之怒……

等屋子里的人都散开,锦瑟点上了新贡的梨香,苏懿才卧在贵妃榻上细细喘了口气儿。方才一股子浊气,难闻的很!

“几时了?”

“才定更呢。”毓箸带着两个丫头照贵妃娘娘吩咐,尽职尽责地更换床单被褥。

她唤来锦绣锦瑟,“今儿折腾良久倒是困乏,沐浴更衣。”

后面温泉池里水汽氤氲,熏得苏懿脸儿带上一抹酡红,锦绣伺候着她宽衣解带,姑娘一个月没见太阳,白的几乎透明,这一个月虽是消瘦,可该有的地方毫不含糊。

苏懿就笑了,掐了一把丫头红通通的脸,“本宫美吗?”

美啊,简直就像摄人心魂的妖精一般。

俩人一人提着一个花篮,往池子里洒新采的玫瑰花,锦绣便不由念叨:“姑娘今日这般,日后可如何自处……”

锦瑟便不以为然,“凡事儿有陛下呢!咱们担心个什么劲儿?”

“再说,方才陛下毫不犹豫饮下毒酒的模样儿真真儿是潇洒极了,偏偏眼神儿丝毫不离姑娘,就活脱脱像……像剧本子里的深情郎君!”小丫头兴奋的面目通红,两眼都放光。

苏懿十分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你俩犯花痴能不当着主人公的面吗?”话锋一转看向锦瑟,“这么喜欢啊?那本宫便赐你个嫔位,日日看着可好?”

锦瑟脸又红了,这回是气的,她跺跺脚,捧起一捧水便浇上苏懿的肩头,“姑娘惯会捉弄人!”

“你这死丫头!还把不把我这主子放在眼里!”

锦绣也帮腔:“谁让主子没个主子的样子!见天见儿的欺负人。”

一场水战悄无声息拉开帷幕,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到最后两个丫头浑身湿透了,抱成一团儿乐得直不起腰。

苏懿鄙夷地看她俩,“还好意思笑!两个打不过我一个呢,出去别说是我的丫头!丢人!”

她们闹得的尽兴。

苏懿挥挥手,“既湿透了,你俩便下来泡泡池子再出去,省的着了凉。”

锦绣道:“这不合规矩……”

苏懿当即瞠目结舌:“你们这时候跟我讲规矩?”

两个丫头又羞红了脸。

苏懿不理她们,也不用伺候,兀自披上暖橘色袍子赤脚走了出去。

她们便笑了,真好。

是呀,姑娘能这般真好。

一夜无梦。

苏懿坐在梳妆台前,如瀑的青丝垂落,带着淡淡幽香叫人闻着骨子都酥了半边,她以手托腮,瞧着镜中明眸皓齿的人儿,笑得开怀:“真好看。”

毓箸锦绣对视一眼,无奈摇头。

万里躬身进来,“太和殿来报,陛下卯时三刻醒了一次,没瞧见主儿便又昏了过去,五更天神志清晰了些,已无大碍。”

“哦。”

“……”万里头埋的更低了些,“昨夜是贤主儿侍疾,今晨后主儿并婳主儿也去了侍奉。”

言外之意就是,主儿您也去看看吧!

苏懿似笑非笑地瞅他,“万里啊,你说本宫若是杀了一条狗,又炖了这狗肉,还吃的非常香,事后会为狗哀痛么?”

“……”

“本宫可做不来哭耗子的行当。”

“……”

这又耗子又狗的,他可不敢听啊!

此事由皇后为主彻查,太后本欲插手,偏偏叫皇后避重就轻地带了过去。

苏懿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大乾宫播音小喇叭”锦瑟告诉她时两眼冒星星,俨然皇后娘娘就是救天下于危难的盖世英雄。

苏懿笑笑,叶氏,倒也是个奇人。

祁祉是这夜夜半时清醒的,恰逢皇后叶氏侍疾。他呆怔了片刻,轻声说了句:“德音,谢谢你。”

谢谢你替我守护我爱的姑娘,更谢谢你这么多年来不计回报的陪伴。

叶德音缓缓起身,只道:“这是臣妾分内的事。”

只要事关你,便都是我分内的事,爱你所爱,护你所护。

深夜御书房灯火通明。

祁祉衣冠整齐地坐在上首,一道着墨蓝色总管太监衣裳的身影跪在桌案前。

他缓缓笑,久睡的声音还带着沙哑:“好啊,知道护主了。”

说的是什么事,恐怕只有这两人心知肚明。

那道身影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只道:“奴才只为陛下效劳。”

祁祉也不搭理他,这才是他想要的,万里这人有狠劲,敢拼,偏还不是个蛮拼的,将来定不会逊色于他师傅,他只求若是他有个什么闪失,能有个人矢志不渝地站在他家傻姑娘面前,总不能像那天似的,他家姑娘把他弄死了没个人善后。这便是祁祉在苏懿十二岁的时候就把万里送过去的原因。

“罢了,你下去吧。”

万里弯身后退。

“等等,”他又想叮嘱两句,“入夏了她贪凉,万不能成日放些冰在屋子里,自个儿身子弱的跟什么似的,偏还不上心。”他能再见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万里应道:“陛下放心,毓著姑姑看主儿看的严的。”

祁祉面色不渝,合着没他人照常过。

哦,说不定还更清闲了。

万里眼底幸灾乐祸悄无声息划过,狗东西,活该!

感觉到上首一股凉气飘过,万里赶紧挺直腰板,清清嗓子,麻溜儿滚了。

祁祉深呼吸了两口气儿,到底没忍住,唤了人进来问:“这两日未央宫可有来人?”

那人嗫喏了会儿:“未曾。”

未央宫此时一片寂静,想来里头那位都睡成小猪了。别的宫都派人盯着,自个儿一醒,各宫立马灯火通明。这小没良心的倒好。

这夜守夜的丫头是锦绣,见他来慌忙要进去通传,祁祉摆摆手示意她下去。

层层帐幔之中,两颗硕大饱满的夜明珠散发着幽幽暗光,照在姑娘莹白如玉的脸上,姑娘腰间搭一条薄被,盈盈不堪一握的楚腰随着呼吸起伏。

苏懿睡觉有个小毛病,就是总得留些光在屋子里。祁祉十分欢喜她这癖好,因为夜间欢好时他总能清晰瞧见姑娘难耐潮红的脸色。

许是他的注视过于灼热,姑娘翻了个身悠悠转醒,看见他还仿佛看不真切似的,孩子气地揉了揉眼睛。

终究是祁祉沉不住气,道:“朕瞧你这日子过的滋润的紧。”

她便吃吃笑,撑起身来看他,素白寝衣随着她的动作滑下去半个肩膀,隐隐露出丘壑,她也不在意,不知是不是刻意为之,“陛下可是大好了?”

祁祉咬牙:“托贵妃娘娘的福,大好了。”

她便伸出嫩白小手勾住他腰间玉带,轻轻一拉,他便跌入她的榻中。

祁祉呼吸霎时沉重起来,偏偏始作俑者不知,碎碎念念着:“臣妾见陛下那般,真真儿是吓坏了的,日日为陛下诵经祷告,生怕臣妾这二八年华便成了寡妇……陛下可叫臣妾好生忧心……”

祁祉当听不见她的冷嘲热讽 心下冷笑,自己跟个死人似的躺在那时,这小没良心的心内不知怎么快活呢,“光说有什么用,让朕感受感受贵妃娘娘的一片情意。”

说罢便拥着她倒入榻中。

热浪翻涌间,他埋首在她颈间,“先前日日品尝梅子倒也不觉,可一旦吃不到才知食之味髓,今儿梅子熟透,贵妃娘娘可赏脸让小的尝一尝?”

他用高挺的鼻梁蹭她的柔软:“怎么样?给不给?给不给尝一尝?”

鸳鸯罗帐,一时春色无边。

次日祁祉旷了早朝,苏懿睡得足,早早便醒了,撑起身来垂眸定定瞧着他,眉峰凌厉鼻梁高挺,平日矜贵冷漠的眉眼在睡梦中柔和了不少。

许是她的注视过于热切,祁祉瞬时就醒了,同样抬眸看她,感受着小姑娘身上的鲜活气儿,他幽幽吐出一口气,然而气还没吐完,便觉眼皮子一跳。

果然——

苏懿眉眼疏离冷漠,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恳请陛下为皇二女赐名。”

得,吐了一半的气又被他深吸回去,也不啰嗦,当场从榻上爬起来,也不唤人进来伺候,径自趿着木屐坐到桌案前开干。

“朕之皇二女祁念忆年幼早夭,其生母皇贵妃苏氏大恸,朕深感悲痛,加之皇贵妃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谨遵皇太后慈谕,特追封皇二女为定国淮阳公主,以表追忆。”

不知何时,苏懿站在他身后,长发披散在腰间,一张小脸不施粉黛,读了一遍她便皱眉,“不行。”

祁祉以眼神询问。

“阿忆要入皇陵立碑,记入宗室玉碟。”

祁祉这才真真正正送了一口气,扯过小姑娘的手腕一带,便是温香软玉入怀,“成,这事儿翻篇了,成不?”

皇嗣什么的都不重要了,他从前期盼一个孩子,也不过是因为这孩子由她所生,现在,只求她在他身边就好。至于皇二女这一说辞,既然她认为是女儿,那便是最尊贵的定国公主,是他们的长女,他们的宝贝囡囡。

一切,只要她开心就好。

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从轻发落。”

“谢皇贵妃娘娘恩赐。”

这道圣旨未经御史台便直接发出,一时引起轩然大波。

群臣上奏,一则因为贵妃苏氏晋封过快,在后宫一家独大,有违礼制,二则因为这个夭折的公主殿下直接封了定国公主,嫡长公主都没有此殊荣。

追封一位没有成型就小产的公主,这是史上绝无仅有的,简直荒唐之至!

归结起来就是苏氏实乃妖妃祸国,理应早做处置。

后宫谣言四起,这般似乎一切都说得通了,先前贵妃与陛下矛盾激烈而失宠,可就在这关键时期贵妃有孕了,陛下龙颜大悦,一时没有分寸导致了小产,贵妃伤心欲绝,卧床不起,陛下同样悲痛失子,这让帝妃矛盾更加激烈,最终陛下低头,晋位追封,只为博红颜一笑。

这是苏懿听到的最正常的版本。

另一种说法就是贵妃方进宫二月便被诊出有孕,搞不得压根就不是皇嗣,陛下觉着自己被绿,龙颜大怒,弄死了贵妃腹中的孩子,贵妃就不乐意了,寻死觅活,陛下心疼了,晋位追封,就为了哄好贵妃。

这是最鬼畜偏偏最沾边的版本。

故事的主人公贵妃娘娘此刻正斜倚在榻上慢悠悠吃着剥了皮的葡萄,“果然病都是闲出来的,让万里过来。”

这边万里很快就鬼鬼祟祟地从殿里退出来,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抽,论行,还是他家主儿行。

贵妃娘娘这人能处。

夜里祁祉面坠阴郁地回来,那帮子文臣最是难缠,以死相逼让他收回圣旨,思及此祁祉咧咧嘴角,老东西们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主意敢打到他的心尖尖儿身上,偏偏他心尖尖儿还不让他省省心。

“朕不行?朕看苏家势大容不得再有皇嗣诞生?”祁祉一步步把小姑娘逼至床榻一角。

“哇,臣妾错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