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年关。

谷物和土地价格，下跌得，更利害！

虽然，大家世家大族们，仍然没有卖地的打算，可是目前面临的这个选择题，太难做。

建不建新仓？

来年是不是撂荒土地？

要不要雇佣人耕种？

明知道建新仓亏本，明知道土地撂荒也亏本，也明知道雇佣人耕种还亏本，合着怎么做都是亏，这如何是好？

尤其是，看到日益下跌的粮价和地价，一种前所未有的焦虑情绪，笼罩每人，心头。

朝廷仿佛也不打算拿出任何办法来、解决难题，只是据闻越王李泰倒是上了一道奏疏。

李泰是贤王啊，他处处为我等百姓着想，陛下对此，却是不置可否。

朝廷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可是世家大族们却是，急了。

但，来不及了。

少数世家大族子弟，已开始暗中兜售他们的私地，只可惜，按此时地价售卖，还是一个字，亏！

长安东、西两市的牙行，都在拼了命的兜售土地。

因为，现在卖地的佣金很高，卖主舍得给出高额赏钱，所以，东家和伙计们，积极性、空前。

可如今形势，却是，要卖地、谈何容易？！

虽然挂出了无数售地的牌子，可在这个节骨眼上，谁还敢，买地？

这就是把钱向水里扔嘛，你当我，傻！

这土地，其实是有成本的，终究，要缴纳粮税。

哪怕是世家大族有优惠、只象征性上缴一点点税，可那也还是钱，甚至还需雇人耕种，需要谷仓屯粮，这哪一般不要花钱？

于是乎，售地的牌子挂出来的越来越多，却偏偏又卖不出去；

于是乎，大家都如没头苍蝇一样了，但却也只能，干着急！

消息，很快传到，李庄。

这一天早上吃过早饭，李治，老神在在、喝着特级龙井茶。

地价和粮价的下跌，超出他的，预期。

李格又来了。

他急匆匆寻到李治："九弟，有一件事，你得帮我想一想，孤和李泰……"

不等他说下去，李治打断他："你不必多说，我早就知道结果，一定是你骂了李泰之后，父皇不置可否。"

李格惊讶不已："呀，你怎么知道，你好大胆，居然在父皇身边安插探子，哎呀，你好大胆、好可怕，不过孤喜欢，哈哈。"

看着李格居然奸笑，李治拉下脸。

"我什么时候安插人手了，我能掐会算好不好，奶爸更是前知一千年，后算一千年的好不好，你再乱说，明日我去见四哥。"

李格，笑脸收敛、无语。

李治："好了，我们不开玩笑了，待会儿我要，入宫。"

李格讶异："入宫，入宫做、甚么？"

"见父皇。"李治认真道："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东风，只有父皇那里有，所以我们得去，借东风！"

借东风？

你还要放火？

李格一愣，越发觉得，这九弟小李治，越发莫测高深、玄之又玄了。

李治道："你随我一道去。"

"为啥？"

李治认真道："因为我也吃不准父皇愿不愿意借，若是不愿借，我就打算直言犯上，到时，父皇肯定勃然大怒，有你在我身边，我安心一些，终究可以，挡祸消灾。"

李格："……"

他，嫌弃看李治，这是神马昏话，你这小家伙，竟还敢利用三哥？

你，好肥的，胆子！

不过，虽然万分不情愿，最终，李格还是与李治骑着自行车，进了太极宫。

禀告之后，被引入甘露殿。

甘露殿是内殿，李世民基本在这只见后妃，因为再往后，是后妃寝殿，所以一般情况，李世民不会在此召集外臣！

不过听闻是李治和李格来了，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选择在此见一见两个儿子。

到了李世民跟前，李治行礼，奉上《马屁宝典》。

"儿臣见过父皇，许多日子不见父皇，父皇比之从前更加龙精虎猛了，父皇真是了不起啊。每日日理万机，操劳国事，竟还能如此精神焕发，果然不愧为上天之子，此真龙也，千古一帝，果然不虚。"

李世民笑了："是吗？朕反而觉得身子骨不如从前。"

"父皇就不要谦虚了。"

李世民似笑非笑，言："小九儿，少跟朕绕弯子，和朕说实话，你来此，所为何事？"

李治，被戳破心事，也不尴尬，笑言。

"父皇果然是明察秋毫，一眼便看清了儿臣心思。古话说，每一个儿子，这辈子都是其父亲的讨债鬼，古人诚不欺我啊。"

李格暗绰绰想，这个混账小九弟，早就知道你有图谋，这种混帐话也敢说，你是活得太滋润了吧，也不怕父皇打你板子？

李世民，板脸，言："有这样古话嘛？朕怎么没有听说过？"

李治，便右手举起、四指收缩只伸一指、嘿嘿一笑，言："儿臣来此，嘿嘿，是想向父皇讨要，不，是借，借一样东西。"

李世民就好奇，问："借？怎么，不是讨要了，你要借何物？"

李治道："皇庄。"

李世民一愣，非常意外。

皇家有许多皇庄，这些土地收益，大部分都是用来供养皇帝和后妃，以及宗室子弟的，作为内帑之用，这是宫中的主要收入来源之一，可现在，李治这小东西，居然还想将手伸到更多的皇庄来？这怎么得了！

"你要土地，要多少？"

"父皇能借多少？"

"这，"李世民犹豫："你要来何用？"

"大用。"

李世民气恼："朕有许多女儿，都是你的姐姐、妹妹，将来都需出嫁，这些都是朕为之准备的嫁妆啊。"

这是实情，终究皇帝儿子都有封地，而皇帝女儿出嫁之后，往往需要宫里赐予土地，虽然公主们下嫁人家，肯定不缺钱，可嫁妆终究是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皇帝心意以及对女儿们宠爱。

可，这地若是给了你，或者你借了去，出了差错，朕的女儿们以后怎么办？

李治无语。

平时甚么话都好说，怎么一说到了借东西的时候，就推三阻四了，这父皇就是，手抠！

"父皇，儿臣会还的，而且还你的是，更好的。"

"三万亩够吗？"

李世民说这个数目时，是心疼着的。

李治一点不客气、一杆子到底。

"儿臣需要十五万亩。"

李世民倒吸一口凉气。

十五万亩？

皇庄土地，也不是无限的。

当初李唐打下天下，皇家土地来源于两种，一种是太原李氏当初拥有的大量土地，另一种则是隋朝杨氏的皇庄。

而太上皇和李世民登基之后，为了收买人心，赏赐了一部分出去；

更何况这些年，太上皇为了报复李世民，就猛生儿女，太上皇嫁女，也送出去了不少。

而如今，他的小九儿，狮子大开口，居然开口就是十五万亩，尼玛，这让李世民怎么受得了？

李世民背着手："小九，当初你可没说让朕借地啊。"

他又心疼，又后悔，于是起身背着手踱步！

好端端的玩神嘛调控，最后，这调控怎么就控到了朕的，头上了？

朕不是最该稳坐钓鱼台，看浪起浪伏的那个人吗？

李治便偷偷给李格使个眼色。

李格会意，振振有词："父皇，借就借嘛，又不是不还，何况妹子们还小，父皇，你成日惦记妹子们的嫁妆做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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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住口。"李世民怒视李格。

李格挨了骂，怂了，转头想跑，又见李治还在此，似乎觉得自己一个人开溜显得没有义气，便如履薄冰不说话了。

李世民认真沉思，一会儿阖目道："十五万亩，当真够嘛？"

李治言之凿凿，"够了，奶爸算过的。"

听说是奶爸计算过的，李世民马上就信了。

"好，给了。"

可李世民，却蓦然一转话锋："要尽快还朕，就算将来出了差错，不能全还上了，至少十万亩要还上。"

"父皇圣明。"李治苦笑言，"父皇，阎王还怕小鬼欠债吗？"

看着李世民阴沉着的脸，他非常真切的感受到父皇的心疼，只是今天既然来了，这东风是必要借到的！

李世民瞪他一眼，眼眸中闪耀着睿智的光芒："兵法上来说，这叫背水一战，你想做甚么，朕大略懂了一些，可是切切不可让朕赔了夫人又折兵，知晓了嘛？"

"明白，明白。"李治悻悻然的点头，登时和李格连忙告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