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玉生
作者:糖里有毒 | 分类:历史 | 字数:78.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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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节 输入标题能出ssr么!
“杨息你记住,永安城那些都是从战火中走来的罪人,他们的手中不知染了多少生灵的鲜血,他们该死,也必须死!‘不知因何而来,想必积怨极深’,圣主大人的教诲,你可是忘了!”
朦朦胧胧,迷迷糊糊中,他看到了偌大雪白的圣宫,而那年迈的身影,那浑厚的声音,是谁?
“我的命跟永安城上上下下几千口人的命比起来算什么!杨息,他们何其无辜,你疯了么!”
好熟的声音,好熟悉的身影……
渐渐地,他看清了那个人的模样,是苏泽贯。
噢,他想起来了,他是要回去复命的,因为他已经完成大祭司交于他的任务了,然而苏泽贯……
——————
“嗯?你醒啦!来,喝口水!”
苏泽贯嬉笑着,将水杯递于刚刚苏醒的杨息。
杨息冷笑,轻声道:“苏泽贯,算我看错你了,说吧,什么目的!”
声音微哑。
他想起来了,那个茶铺!都怪他警戒心太差,才中了苏泽贯这么下三滥的招数!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喉咙很痒很难受,他非常口渴。
苏泽贯无辜地眨了眨眼,好不委屈。
“杨兄,我拦你是为你好。”
“哼,为我好?苏泽贯,你知道延误圣命的罪责么!”
苏泽贯挠了挠手臂,眨巴了下眼睛。
“不知道。”
“……”
“嘛,管它什么圣命还是神命,先喝水吧,你一定很渴才对!”
说着,苏泽贯又是一脸笑颜,将手中的水杯递了过去。
杨息迟钝了一下,别开脸,无声地拒绝。
“这是什么地方?你把我带到什么地方了?他们呢?”
苏泽贯知道他说的是剩下的那些白衣蒙面人。
“都在隔壁房间。呐,杨兄,我是看在我俩的交情上才给你找了家客栈的,你不会怪我把你们绑架了吧?”
客栈?!只有小镇才有客栈,他离习泱国都的行程还有些距离,这里不会是国都,那……
“这是什么地方!”
“哎呀杨兄,你别那么凶啊,吓死我了。”
好似真的因为杨息忽然的暴怒而受了惊吓一般,苏泽贯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而后头微斜,笑颜清浅。
“这儿是清泉镇,听说镇上有眼特别清澈甘甜的泉水呢!”
清泉镇?那不是他来时经过的一个小镇子么!
“苏泽贯你!”
苏泽贯这是在把他往回带,他不想让他们去泱城!
“嘛,别顾着说话了,杨兄,你看你嗓子都哑了,喝口水吧!”
“……”
他现在哪有什么心情喝水!苏泽贯的意图太明显了,他是在阻止他回复圣命啊!
可是为什么?
就算他回去晚了,永安城已经被灭的消息早就传出去了,大祭司也应该知道他们出色地完成了圣命,那么苏泽贯这样得拖延又是为了什么?
正当杨息和苏泽贯这么僵持着,屋门被大力地推开了,苏清音一脸忿忿地走了进来,把手中的水杯直接砸在了桌子上,一声闷响。
“难伺候!他们脑子是不是都被洗了啊!”
苏清音真的有些生气,她是给隔壁那些兄弟倒水喝来着,然而他们的反应竟如出一辙——拒绝!询问领头在哪里!
瞥见了苏泽贯手中那个还满满的水杯,也知道杨息也拒绝喝水了,当下火气就来了,夺过了苏泽贯手中的水杯,直接扔到了窗户外面。
“爱喝不喝!不喝拉倒!”
苏泽贯愣是没回神,还保持着端着水杯劝杨息喝水的模样,当回过神来第一反应是——小音发飙了!好可爱!
杨息脸上的白纱早被苏泽贯拿掉了,是个很顺眼的模样,不是很出色,却也是个俊小哥,眉宇间皆是正气凛然。
杨息瞧着水杯被苏清音直接扔到了窗外,顿时脸就一僵,抿了抿实在干得难受的唇瓣,硬生生忍着那种口干舌燥的讨厌感觉。
虽然肉疼,然而,他是不会屈服的!
“呐,小音……”
“杨息是吧!”
苏清音直接打断了苏泽贯的话,转过身直视坐在床铺上,已经被苏泽贯松了绑的杨息,面无表情,扬声道:“你是他们的头吧。我今儿个告诉你,你们不喝水没关系,渴死活该,不吃饭也没关系,饿死活该!你们手上沾染的鲜血根本容不得我来同情你们,但是你给我记住,枉死和罪有应得是不一样的!你们以为你们的生命是圣主大人赐予的?是你们爹娘给的啊,混蛋!”
说罢冷哼一声,睨了苏泽贯一眼,甩袖而去。
杨息怔怔瞅着前方,他尚未回神,苏清音那句“枉死和罪有应得是不一样的”还响在他的耳畔,他深深皱起眉头。
什么枉死?
什么罪有应得?
她在说永安城那些人是枉死?
胡说!他们才是罪有应得!
圣主大人教诲他们所点燃的红莲业火怎么会是滥杀无辜!
哼,愚蠢的女人!
“杨兄,你不会在默默诋毁小音吧?你这样我要生气的!小音是我的女人耶!”
苏泽贯双手叉腰,那双桃花眼闪着浅淡的光泽,还真的一副生气的模样,可实在无所威慑力,杨息是见惯了这个货的玩世不恭与漫不经心了,不由白了他一眼。
他还是觉得苏泽贯这家伙有时候太娘气,他应当多去参拜圣主大人,得到点悟。
“如果小音太生气连带不理我了怎么办?不行不行!我要去安慰她!”
说着还真的直接撇下杨息就准备离开。
“喂!苏泽贯!你到底想做什么!”
杨息气恼。
苏泽贯驻足,回首看向杨息,笑嘻嘻地说着。
“杨兄,其实呢,小音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她只是想让你劝隔壁的那些家伙喝喝水,吃吃饭罢了,不然真饿死渴死了……也不关我们事对不对?只怕杨兄你要心疼了。”
“哼,秉承圣意,死又何足惜!”
“哦?我都不知道我和小音成圣主了。”
“苏泽贯你!大胆!你这是在亵渎!”
才反应过来苏泽贯的话,杨息恼羞成怒,怒斥口无遮拦的苏泽贯。
“所以咯,既然圣主没叫你们死,你们为什么这么想死?因为愧疚?”
“愧疚?哼,可笑!”
杨息是个榆木脑袋。
这个他很久以前就发现了,不曾想竟是榆木到了这般境地。
苏泽贯也懒得理会还在为他说的话而执拗的杨息,转回头就准备走。
“随便你啦,反正他们死不死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对了,茶水在桌上,饭菜在隔壁,你饿了就自己去吃吧,当着你那些一样榆木的兄弟的面,嘿嘿。”
“苏泽贯!”
“又做什么?”
苏泽贯从门口探回身子,郁闷地看向杨息。
杨息目光微沉,神色复杂。
“你就这么离开?”
“谁说我要离开?我把小音哄回来就回来啊!”
“你不怕我逃了么!”
等等,他不是理亏的那个,而他为什么用了“逃”这个字眼。
“哎呀,你不会的。”
苏泽贯摆摆手,一脸的无所谓。
“……”
“再没什么事我就哄小音去啦!杨兄你也真是的,什么时候磨磨唧唧跟个婆娘似的了。”
“……”
随着苏泽贯的声音越来越远,杨息也知道苏泽贯真的这么就走了,低首看着自由的双手,郁闷。
还真的不怕他就这么跑了……
杨息径自下了床铺,瞥到了桌案上的茶壶和水杯,实在忍耐不了,连倒了好几杯茶水,一股脑儿地通通饮下,这才感觉好受了些,想起了被苏泽贯关到了隔壁的兄弟们,当下便是迈步向隔壁房间走去。
而一排又一排……
杨息不由汗颜。
苏泽贯还真是看交情,他一个人独立的一间房,而他剩下的兄弟却是一个个五花大绑着通通被扔到了这间隔壁客房。
这个客栈本来就不大,这么乍看之下,还真是塞满了人……
“领!你没事吧!”
看着进来的是他们的头,当下都松了一口气,而十分担忧领的安危。
杨息无奈地摆了摆手,默默瞥了眼桌案上的饭菜。
才这么点饭菜,怎么够他们十八个人吃,苏泽贯这家伙真小气!
暗自腹议着,杨息又鄙视了苏泽贯一番,走到那些还被绑着的白衣人身旁,一个个地替他们松绑。
“领,接下来怎么办?”
“先去趟酒楼,吃饱喝足。”
“可是领……”
“什么?”
“钱物都被那个家伙给收走了……”
杨息一怔,下意识地也摸了下钱袋,果然不翼而飞!
当下咬牙,愤恨不已。
苏!泽!贯!
——————
“啊切——”
苏泽贯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很是郁闷。
怎么突然打喷嚏了?是不是最近劳于奔波染了风寒?
哎,他果然还是太辛苦自己了!
再默默看向正用小石子打着水漂的苏清音,微笑。
“我以为小音生气了呢!”
“生气,当然生气,为什么不生气?那群践踏生命的家伙能不惹人生气?他们把人命当什么了!”
语罢,苏清音眸光一冽,将手中小石子全数投入了水中,扑通一声,溅起了朵朵水花,水波荡漾开来,皱了他们的倒影。
苏泽贯敛眸,静静看着面无表情的苏清音,沉默着。
他知道,苏家的那次事情还是成了她心中的梗,也许一辈子都释怀不了。
“好了好了,不生气,呐,小音,我们去吃顿好的怎么样!”
苏泽贯说着拿出鼓鼓的钱袋,笑得好不灿烂,他以为苏清音会拒绝的,就和平时一样。
“好!”
“欸?”
苏泽贯一怔,他是不是幻觉了?小音刚才说的是“好”?
“不是说要去吃一顿么?”
苏清音转回身,奇怪地瞅着还呆愣在原地的苏泽贯。
“啊?哦、哦!”
苏泽贯回神,收起了那鼓鼓的钱袋,赶忙跟上苏清音,心里乐呵呵的。
小音果然是越来越可爱了!
——————
看着空无一人的客房,苏泽贯无奈扶额,轻叹。
“还真的走啊……没钱能上哪儿去?杨息这个呆子!”
苏清音淡淡瞥了眼苏泽贯,并不是很在意杨息他们的离开。
“接下来呢?这人也拦过了,也劝过了,苏五少爷是不是该和我回苏家了?”
“回去?!”
好似十分诧异。
这好不容易溜出来的,还和小音一起的,就这么回去了……多不甘心啊!
“当然不回去!”
“苏五少爷,你别告诉我要再拦一次!”
“还真是这个意思!小音真是越来越懂我了。”
苏泽贯笑嘻嘻地将手臂搭到了苏清音肩上,继续说道:“杨息他们没有盘缠,这么点菜也管不了他们的饱,所以这帮人绝对走不远,再捆回来就是,反正咱们有马车,也不麻烦。”
苏清音不客气地白了苏泽贯一眼,拿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拦着又有什么用,就算他们不去复命,永安覆灭的消息早就传得天下皆知,他们已经完成他们的任务了。”
苏泽贯目光微敛,看向了桌案上那些空得干净的饭菜盘子,轻叹:“我只是不想让他再去送死罢了,不想再看到有生灵的无辜涂炭,无论是他,还是他们……”
苏清音一怔,面无表情地别开脸,轻声道:“你倒是心善。”
“换作小音呢?小音会怎么做?”
“杀了他,还有他那些帮凶!”
“口是心非。”
“……”
“没办法,谁叫我认识了这个呆瓜呢……”
苏泽贯神色温和,声音清浅,带着太多无可奈何,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弯好似月牙,里面皆是温柔。
——————
泱城,宫宇。
不曾推门便听得乒乒乓乓一阵吵闹,小厮也知又是里面那位主发脾气了,不由觉得后颈发凉,而思及身后那位主也不是好惹的,还是硬着头皮轻叩门扉。
“滚!”
一阵怒吼,让小厮吓了几跳,为难地看了眼身后的主,壮着胆子道。
“王爷,是皇太子……”
“让他给我滚!!”
小厮哑然,转身看向溟殇,很是为难。
溟殇挥了挥手,让小厮如获大赦般赶忙行礼告退了。
“不是叫你滚么!”
声音微哑而怒气冲冲,对着进来的人直接将顺手的花瓶给扔了过去。
当看清来人后,一怔,负手而立,睨了他一眼,不是很客气。
“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么!”
溟殇将接过的花瓶轻搁在了地上,上前了几步,轻声道。
“笑话我是没看到,倒是看到了一个蠢货。”
“泱君沫你别太过分!”
泱夜阑对着淡定自若的溟殇怒目而视,双手握拳,真恨不得直接冲过去打他一顿。
他回来做什么,他这个跟他说或许再也不会回来的家伙现在回来做什么!
锦儿不识大体给他捣乱,席上六白突然开始插手政务,而最该死的是泱君沫居然挑这个紧要关头回来了!
乱了乱了,他的计划全乱套了!
他等这种时刻等了多久?为什么非挑这种时刻回来?!故意的么?
功亏一篑!他就要功亏一篑了!
该死!他分明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他娶了锦儿,锦儿也很争气地为他生了个儿子,可结果呢?
儿子被送走了,现在在哪里他都不知道!
“泱君沫,你做过什么?你为这个国家做过什么!是我在那儿忙前忙后打理那些闲杂琐事,而为什么你才是那个合法继承人?就因为你是如雨姗的儿子?就因为你叫‘泱君沫’么!”
泱夜阑突然觉得嘲讽。
太可笑了,在这个国家,这种制度,这种信仰,实在是太可笑了!
然而他有什么办法?他想要得到那些他想得到的东西,除了顺应它,服从它,他难道还想着去忤逆么!
溟殇静静看着泱夜阑,他眼里满满的是对自己的仇视、不甘,以及无奈。
他轻轻说道。
“你很适合当君王。”
泱夜阑一怔,也就渐渐冷静了下来,拂袖坐下,睨视溟殇,微扬下巴,满脸的傲然,轻扬声。
“你来做什么?”
“我听说你把文锦关押了?”
“……”
泱夜阑侧过身,不再去看溟殇,“你问这个做什么?”
“小悠若想见她。”
“谁?”
“我的妻子。她想见文锦。”
“……你成亲了?!”
泱夜阑讶然,很是吃惊地看向不甚在意的溟殇——他总是这样,漫不经心的模样,做着那些想做就做的事情,没有丝毫的自觉!
“是。”
“……”
泱夜阑沉吟了片刻,而后拒绝,“我不同意。锦儿受伤了,需要静养,我不希望有任何人来打扰她。”
“……”
泱夜阑避开溟殇打量的视线,他讨厌溟殇那么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好似会被窥去了心事一般。
溟殇收回视线,垂眸,轻声道:“如此,我便告辞了。”
说罢,还真的转身就走。
泱夜阑见溟殇竟真如此爽快地便离开了,心里诧异,然而又深深疑惑着。
溟殇和锦儿并不相识,最多也只是见过几面,知道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溟殇从来不主动来找他的,而今日前来竟只是提出相见锦儿?
很奇怪……
——————
“瞧样子你这大哥是不同意咯?”
笑着看向来至身旁的他,伸手轻拂过他的发梢,柔柔说道。
男子轻点头,念了声嗯。
低首看向女子,轻声道:“抱歉。”
“说什么抱歉,与你何干了?殇殇,你这大哥不同意就不同意吧,我自有办法见到你那个叫‘文锦’的嫂子的。”
“你莫要乱来!记得可曾答应过我什么?”
“好嘛好嘛,我会小心留意的,殇殇莫要这般凶我,我很是难过的。”
说着,女子委委屈屈地瞅向眉头微蹙的男子,嘻嘻笑着伸手抚平他皱起的眉头。
“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偏偏胆子那么大!”
男子实在无可奈何,轻摇头,也拿她实在没有法子。
“走吧走吧,去四处转转,看看泱夜阑到底把文锦藏哪儿去了。”
——————
“好累,人都快散架了!”
一袭红衣,女子不满地抱怨了一句。
男子浅笑,帮女子揉了揉肩膀:“是是是,这一路走来不曾停歇,刚到泱城就直接去面见泱康君,是难免累的。”
女子抱怨不过一会儿,神色忧郁下来,轻声叹气:“能帮小水花的,我也只能做到这里了,啸啸,你千万不要在这样的时刻趁火打劫啊。”
男子眉梢微扬,浅笑:“自然不会,我答应你了的不是么?”
“……”
女子低首,神色复杂,而后抬头看向男子,笑颜灿烂,轻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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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什么花?好生可爱。”
“可爱?”
男子静静望了眼满树的芬芳,或深或浅,紫色的花朵,带着清幽的气息,似百合又不全是。
男子长睫轻颤,低首看向浅笑的女子,轻声道:“这是紫花桐,母亲最喜欢的花儿,所以种了一院子。”
“紫花桐?”
“泡桐。”
“这便是泡桐?听得胡人常将凤凰栖梧桐的传说嫁接到了它的身上,倒也好生委屈。原来这便是泡桐?竟也会开花的,倒是头一次瞧见,竟生得这般好看。”
女子独自喃喃着,指尖轻触那沧桑的树干,不由一怔,诧异地看向男子,疑惑:“空心的?”
“是。”
男子轻颔首,道:“泡桐无心。木匠最不喜泡桐为木。”
“倒也是委屈了它。”
女子似颇为感伤,轻摇头,侧首瞧见从院门进来的红色身影,一时惊讶,低唤出声:“炎二公主。”
似听见了呼唤,炎莫便真的转过头去,果见得树下一对碧人,紫花飘落,白衣蹁跹。
相较女子的吃惊,炎莫倒也不算多惊讶能在泱城见到他们两人。
“小若儿。”
——————
“这么说来,倒也辛苦炎二公主随着风帝四处奔波了。”
“没什么的,我也很开心能与啸啸走一遭。”
炎莫浅笑着,伸手拂过发梢。
“炎二公主似乎一点都不惊讶我和殇殇会出现在这里。”
炎莫手一顿,无奈浅笑,轻摇头:“泱君沫何许人?我自不会知晓,听天行提起过罢了。”
抬头看向溟殇,炎莫笑得意味不明:“殿下莫不是忘了天行?”
溟殇闻言微皱眉,看向祁悠若,轻叹:“不过偶识,天行尚年幼,我也早淡忘,你莫要误会了去。”
祁悠若浅笑,轻摇头,不甚在意,轻声道:“炎二公主刚提及正要去拜访殇殇的哥哥?”
炎莫愣了下,反应过来悠若说的正是泱夜阑,便轻点头:“正是,不过是去拜访旧友,不知她近来可好……”
“炎二公主说的是?”
“哦,泱夜阑的妻子,文锦。我和她是旧识。”
是极为要好的朋友。
炎莫浅笑着,满满的都是柔和以及无奈。
祁悠若和溟殇相视一眼,看向炎莫的目光显得复杂了。
——————
“小火焰你怎么了?你和他们聊了什么,怎么你一脸阴沉地出来了?想杀谁呀?”
风啸只当里面的二人逗趣了炎莫,也就笑着调侃,不甚在意。
“杀谁?对!我还真想杀了他!”
炎莫低吼一声,挥袖而去,让风啸一怔,赶忙追上前去,询问。
“他们和你都说了些什么?你要杀谁去啊!”
只怪他对祁悠若依旧心存芥蒂,还是做不到坦然面对这个如伊来般侵扰他心神的家伙,他害怕自己的异样惹来炎莫的猜疑,也就躲在院外不曾上前,哪想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泱夜阑!你给我滚出来!”
一声怒吼,啪地一声,门扉被直接踹开了。
坐在桌案前还沉思着的泱夜阑被突来的吵闹吓了一跳,愣愣望着怒气冲冲便冲了进来的红衣女子,一时没了反应。
“泱夜阑你个西贝货,你当初怎么应允我的!你发过誓不会让小锦受到伤害的!”
不过几个闪身,红衣女子逼近眼前,死死攥着他的衣领,那张染上怒气的美丽面孔,他是认得的。
炎莫,炎国二公主。这个泼辣大胆的女人。
风啸是随后赶到的,见炎莫竟如是大胆地直接揪起了泱夜阑的衣领,当下心惊,赶忙上前拦过炎莫,让她松开泱夜阑。
泱夜阑也似才回神,头疼地抚额,皱起眉头,很是不悦。
“炎莫,是你。你来做什么!”
“泱夜阑你在装傻么!我来做什么?呵,杀儿祭祀,软禁娇妻,泱夜阑你还是人么!”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泱夜阑当下就火了。
他本就心情不好,这个麻烦的女人又突然跑过来跟他胡说八道些什么!
什么杀儿祭祀!什么软禁娇妻!
“胡说?呵,我胡说!好!泱夜阑,小锦在哪!我要见她!立刻!马上!”
“……”
泱夜阑抿唇,冷冷掷声:“锦儿抱恙,不堪叨唠!”
“!!”
炎莫还想接着骂几句,张牙舞爪好似被踩尾的小野猫一般,想去挠花泱夜阑那张伪善的面孔,奈何风啸拦着,不许她轻举妄动。
“呵,想不到堂堂风帝的未婚妻如此泼辣无矩,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
泱夜阑嗤笑一声,满满的都是嘲讽。
风啸不悦皱眉,不过淡淡道:“家事而已,无需王爷多挂劳。此番前来多有冒犯,王爷还是不要介怀得好。”
说罢拉住炎莫的手腕就大步离开,也不觉得失了礼节——他也没什么心思来跟泱夜阑磨礼节了。
本就心情烦躁的两人,同样的笑里藏刀,而此刻已是懒得伪装,分明皆是心知肚明。
“风啸你做什么!为什么拦我!”
被风啸扯到偏僻之处,炎莫这才甩开他的手,严厉质问。
她很烦躁,她不明小锦的安危,这让她很烦躁,也很担忧,哪还有什么理智来对着泱夜阑和颜悦色,周旋着两国利益。
“我怕你做出傻事来。”
风啸垂眸,轻轻说道。
“小火焰,我们换个方法吧。”
“……”
——————
轰的一声,石门被打开来。
文锦不过抬眼静静望了来人一眼,便再次垂下了眼眸。
“锦儿,你猜谁来寻你了?”
泱夜阑不过负手而立,站在门口,轻声询问着,明知女子只是沉默,也不恼,平静地继续说道:“是炎莫。”
女子闻言终是有了反应,抬首看向他,等着他的来意。
“我拒绝了。”
泱夜阑轻声道:“我拒绝了所有想见你的人。锦儿,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女子不过嗤笑一声,别过头去,无所言语。
泱夜阑抿唇,还想说什么,可实在觉气闷,说不出什么了,一个转身甩袖而去。
轰的一声,石门再次被关上了。
女子眼睫轻颤,看着简陋干燥的石室。
她成天被关在这儿,暗无天日,她已经分不清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是了,泱夜阑竟将她关押。太绝情,太荒唐。
她还能做些什么呢?受泱夜阑的摆布就不能自己了么?
而不待女子再幽叹,石门再次轰的一声打开来。
女子一怔,抬头望去,瞳孔赫然放大,而后垂首,几般挫败,女子轻声唤道。
“哥……”
――――――
“小锦,你把孩子送哪儿去了?”
炎莫轻叹,伸手抚了抚她顺直的长发,在灯火下显得透明。
眼前这个女子,满眼的疲惫,苍白的脸色没有一丝红晕,看着着实教人心疼――她本不该如此的,那么天真烂漫和洒脱的她的好友,如今怎的憔悴成这般模样,呆愣得好似一个木桩。
“我不知道……”
女子轻摇头,轻轻说着,目光停滞,停在跳跃的豆光之上。
她这是……自由了么?
是自由了吧。
她的哥哥竟真的来寻她了,是来接她回去的。哥哥他早就说过她会后悔的,但只要她后悔他便会立即出现,带她回去。
是了,她后悔了。
哥也真的来了,要带她回去,回家里去。
然而,哥真的不会生她气么?
在她一意孤行时,哥对她说的真的算数么?他会带她回家么?
只是让哥瞧见她这般挫败无能的模样当真不是滋味,想起当初的一意孤行与信誓旦旦,如今只觉得可笑不堪。
更不该的是让炎莫也瞅到了自己这般模样的。炎莫她这般心疼她,如今又该是多懊恼和痛惜。她们是极好的朋友,却因为泱夜阑而起过分歧。
“小锦……”
炎莫很难过,看着好友这般模样当真不忍,而她又能说些什么呢?
女子愣愣看向立在一旁无所言语的风啸,他面无表情,不过摆弄着桌上的茶蛊,目光平静。
“哥……”
女子终是嗫嚅着,轻唤了一声,声音几乎在颤抖。
“小静,我早就说过的是不是!”
风啸忽然顿手,负手而立,看向憔悴疲惫的女子,终究是无可奈何,摇头轻叹:“现在呢,肯与我回去了?”
女子抿唇,目光似终于有了焦距,望着风啸,不言不语。
风啸终是狠不下心,想告诫,瞧着女子这般模样也就作罢。
他怎忍心真的责骂于他的亲妹妹啊!
风啸轻轻叹气:“小静,我们回家吧……”
而终是硕大的泪珠从无神的眼睛中夺眶而出,滴落在她冰凉的手背上。
“好……”
哽咽着,声音几乎在颤抖,这一刻她哭得和好不容易寻到了家的孩子一般,犹如扑在母亲的怀里,她嚎啕大哭。
――――――
“风静,化名文锦,风啸帝的三妹妹,尚风的雯晴公主。”
看着躺在软塌之上拈花揉蕊的美丽女子,他轻声说着,继续说道。
“风啸帝对外称雯晴公主抱恙,养于深宫,故鲜少有人瞧见过这个雯晴公主,原来是跑到习泱当王妃来了。”
祁悠若动作微顿,轻笑着将手中的花朵全部揉碎,随意扔在了溟殇脚畔,轻扶脑袋,头微斜,几般慵懒恣意。
“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暼了眼脚畔的碎花,溟殇一时无语,弯腰将它们拾起,轻声道:“我以为你想知道。”
祁悠若垂眸,看着默默拾花的他,嘴角轻扬,目光柔和:“是谁我并不关心,我只知道她是莲玉指定的人。”
语气忽转,变得异常柔和,却是调侃着:“你一向如此么?这般怜香惜玉。”
“少来,不过看着碍眼罢了。六白喜欢揉花,他说因为你像花,我这才发现,你也喜欢揉花,因为什么?”
“因为它像你。”
“……”
溟殇轻叹,琢磨不透这个小女人想法,也就不再继续说这揉花,不过嘟囔奇怪的两个人,明明相见眼红却有着一样的癖好。
“接下来呢,你方才拿莲玉对风静试过了,如何?”
“不是她。”
祁悠若目光微沉,轻声道:“不过也是她。气息很淡,像是残留,她定曾长期佩戴那个存有紫光的物品,而后转移了。我去问过炎二公主,她与你嫂子是金兰,认识许久,倒也真有一样物品她长期携带。”
“是什么?”
“长命锁。”
“所以你是猜测现在那块长命锁在风静孩子身上?”
“不是猜测,是肯定。”
祁悠若眼睫微垂,而后认真地看向溟殇,轻声道:“你嫂子精神恍惚,想来是不会说孩子在哪儿了,或许也是真的不知道孩子在哪儿,我想找到这个孩子。殇殇,我应当怎么办?”
溟殇沉默了会儿,才轻叹气,道:“赫云大陆有位无华大人,听闻他是最能聆听圣主之意的使者,擅长占卜之术,寻人之事找他最是容易。”
“此人现在何处?”
“习泱城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