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是场暴雨，来得迅猛，去得迅速。

王洁玉在笔记本键盘上敲下这句话，点“发表”，然后浏览校内网，一边跟坐铺上读弗洛伊德的陈若失聊天，一边等评论。陈若失笑她，“莫非你还舍不得军训了？”

王洁玉脑海里浮现出胖子教官肥腻的脸，猛地摇头。

杨雪和吴慧敏出去玩了。寝室里安安静静，只有机器声。窗外晴光潋艳，香樟树枝条探进古老的宿舍楼。蝉声渐渐弱了。

突然王洁玉跳起来，手指着电脑屏幕：“若失你看呀有节目！”陈若失只轻轻抬眼又继续看书，吐出三个字：“直接说。”

王洁玉就把笔记本搬陈若失床上了，大叫着你看你看。

F大每年军训结束后都会有小型晚会，主要对象是大一新生，间或一些大二学生。时间是军训结束后的第一个周末。目的有二，一是为了给大一新生投入大学生活的热情，一扫军训的阴霾；二是给接下来不久的迎新晚会预热。至于节目，由学生自主报名参加。

这天是周一，离晚会还有5天，王洁玉激动得不行， 陈若失几句话又给她堵住了。

“难道你今天才知道这个晚会？杨雪她把VIP座位都订好了，慧敏和王千惠都把节目准备好了。”

“啊？”王洁玉发出鬼叫，陈若失捂住耳朵，心里想着其他事情。又推了下王洁玉，“你有杨雪电话不？”

“有，你要她电话干嘛？”

“秘密，赶紧给我。”

陈若失手机响了，是短信，拿起来看。

“寂然姐姐，听说你们学校有晚会，我可以来看吗？——罗雪嘉”

她怎么知道有晚会，陈若失想，一下子又明白了。罗雪嘉是F大附近高中的新生，听见F大的一些活动也不足为奇。

“可以的，时间是这周六，你到时候来学校，我接你。”陈若失编辑好短信发过去，想着让这个可爱的小妹妹来也不错。

日光西沉，暮色冥冥。

让陈若失惊讶的是，王洁玉居然拉上了王千惠和耿尹筠一同表演。具体节目问她，也不说，只阴着笑。

杨雪那里商量了没问题，陈若失就安心了，有课的时候就去听，没有课就偷偷甩掉王洁玉忙自己的事（事实上王洁玉也在忙 自己的表演没去黏陈若失），晚上也会和寝室里的人一起在V时代唱歌打诨。

汪文和罗玉烟也算负责这次晚会，忙得不可开交，灯光，舞美，音响，录像，不一而足。朱可依旧推销着她的情趣用品，乐此不疲。林清越似乎也有自己的事情鼓捣，也不知忙着什么。汪文拿到晚会的节目单，定定看了几眼，突然就明白了。

“这小子。”

五天时间过得很快，F大礼堂挤满了人。陈若失当日下午就给罗雪嘉小妹妹打电话，接她到了礼堂，拖杨雪给她置了个不错的位置，然后迅速跑开，干自己的事情去了。杨雪揽着李雅雯，对她耳语“今晚表演很精彩哟”。

一年前，赵明升给陈若失描绘过F大军训晚会的热闹，天花乱坠得陈若失恨不得立马高考结束去F大读书。赵明升还传了许多烟花的照片，表示爱意的占了大部分。陈若失一个劲感慨美，真美啊，就像我们的爱情。

晚会顺利开始，快要表演的演员在后台化妆，试衣服。杨雪，李雅雯，罗雪嘉坐在正中与舞台同高的绝佳位置， 林清越一行则坐在她们旁边，罗玉烟对着传呼机吡吡剥剥地讲着调控现场，汪文在后台控制。朱可换上了白色连衣短裙，美得前面大一男生频频回头。

陈若失在后台边上坐着，看这些来来往往涂着厚重妆容的男男女女，心里默念曲谱。突然听见主持人声音，一惊，这不是王洁玉的声音吗？她怎么混去当主持人了！后面接着是耿尹筠的声音，然后是汪文……接着是王千惠……还有两个陌生的男人声音……

“原来是去当主持人呀，我说哪那么神秘，估计想给我一个惊喜”

陈若失想着，跑舞台后面去看，果然是她们几个，隔着大红色垂幕朝观众席张望，忽地心里一紧……陈若失又回到之前坐的小凳子，长长吐气。

陈若失在镜子前补妆，深深地描一道又一道眼线，舞台上的表演虽然看不见，但是通过传来的声音也可以推出表演效果。

打头的是一个女生唱的《红日》，挺有气氛，观众激烈的掌声和鼓点一样整齐响亮。后面有异域舞蹈，音乐居然是《西游记》的玉兔那集的歌，然后是小品， 各类方言让只闻其声的陈若失也乐个不停。又过了好几个节目，晚会逐渐推向**。

“刚才的舞蹈简直让我们眼花缭乱，下面由心理系的陈若失同学带来钢琴独奏《！》，她的节目名是个惊叹号！”这段话是王千惠说的，她用的情绪很高，想把对钢琴无感的观众引向节目。效果还行，大部分观众鼓掌欢迎。陈若失猜，现在王洁玉肯定瞪大了眼睛看王千惠，她钢琴表演的事只告诉了几个人。杨雪对着李雅雯笑，宝贝，快看。然后又对看傻眼的罗雪嘉说，小妹妹，赶快拿手机出来录像啊！罗雪嘉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掏出手机调到摄像功能。

汪文站在舞台一侧看着林清越笑，罗玉烟的表情却有点难看，她拽了拽林清越的衣服，指着节目单，正要说话。林清越却把食指举到嘴唇中，“嘘，快看。”

只在舞台中打了一束光，洁白的，月光一般的光。

陈若失穿着细高跟，一身剪裁精美，几何独特的黑色礼裙，高绾的发髻使她看上去精神又高贵。她走向钢琴时有些舞步的味道，掀起琴盖。 纤纤玉指按上黑白琴键，跳起舞来。

“会是《致爱丽丝》吗？”罗雪嘉举着手机激动地问。大部分观众也这样认为，肯定是文艺爆的《致爱丽丝》，罗玉烟蹙起了眉。这些年，林清越身边的女孩也不是没有，能让林清越青眼有加的极少，像陈若失这样独特的更少。突然有人打了罗玉烟后脑勺，她扭过头看，是个面目熟悉的男生，他不好意思地跟她说对不起。旁边坐着的应该是他女朋友，一脸不高兴。罗玉烟摆摆手，继续看陈若失弹琴。

“是贝多芬的《月光曲》，她还加入了自己的改动，使旋律更加活泼，不简单啊。”林清越一双桃花眼笑得春风生。罗雪嘉看过去，默默给林清越点赞。

突然地。陈若失，轻轻吐了一口气。

“大家好我是陈若失这是我首次表的枯燥的月光曲如果钢琴曲晚会真的让你觉得乏味那么来点VAE的你是否会陶醉”

“天空好想下雨，我好想住你隔壁

傻站在你家楼下 抬起头 数乌云

如果场景里出现一架钢琴我会唱歌给你听”

陈若失的手指动的飞快， 与歌曲明快的节奏相契合。罗雪嘉的耳朵都快炸了，她第一次听见有人将钢琴曲和Rap揉合得如此天衣无缝，好听到爆。陈若失的声音干净清脆，夹着几分莫名的沧桑感，吐字清晰，特地唱出甜美的味道，与钢琴的敲打弦结合，配上月光般的聚光灯和美艳动人的表演者，绝对是视听盛宴。

整个礼堂被带进**，耳熟能详的歌谣引发千人大合唱。音乐却戛然而止，陈若失嗲嗲地对着话筒唱“想你带我回家见妈妈”，然后是《你若成风》，场子彻底躁起来，陈若失余光瞥到王洁玉穿着礼服在垂幕后惊讶得跺脚。

罗雪嘉激动得手机都掉了，捡起来时发现身边的帅哥哥不见了。李雅雯被杨雪逗得咯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