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把时光
作者:时岁邪 | 分类:现言 | 字数:2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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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告一段落
在经历了重逢、尴尬、厨艺、采购、脸盲、尬聊等紧张刺激的环节之后,《成为夫妻吧!》节目的第一期录制终于在录制第五天的上午宣布正式收工。
导演组和嘉宾们脑海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同一个想法“窝草终于结束了”。
从来没拍过真人秀的邵观潮尤为劳累,拍戏的时候也少有这么长时间高强度的镜头关照,再加上他还端着人设,大部分时间都在强装温文尔雅,又有突发人物季容的出现,这让他的拍摄之路更是险象环生。在回去的车上立刻就和散了架似的瘫倒在座位上。
看到老板眼皮底下浓重的黑眼圈,何增减心疼地给人盖上一件大棉袄:“你说好不容易休假,随便接点广告站台还有平面杂志多好,非得要尝新鲜参加什么恋爱真人秀,现在恋爱也没秀到,成天就在那儿智力问答,头发都少了几根。”
拥有乌黑浓密头发的邵观潮感觉在何增减口中自己成了不折不扣的地中海。然而劳累的他懒得辩驳什么,干脆就顺着经纪人的话头往下说道:“汤修和不是说要开个假发淘宝店么,秃了就问他要假发戴呗,顺便给他的淘宝店打个广告。”
小乔在旁边听得胆战心惊,生怕这么帅的BOSS哪天醒来真的变秃了,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在接下去的助理工作中自觉加入“保护邵观潮秀发”的任务,让老板不要遁入空门。
何增减还在一边絮絮叨叨:“祖宗你这一次回来走得也太潇洒了,导演组还有其他嘉宾约吃饭你好歹答应一个,谁都不答应显得你多不合群啊。”
“唔,”邵观潮已经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了,回答问题全凭仅剩的意识,“季容不也没去。”
何增减伸手帮邵观潮把盖在身上的大衣袖子抻好:“听水老师刚回国忙着搬家呢,他提前和导演组请过假了。”
但他没和我请过假啊。这下邵观潮的瞌睡被赶跑了。他拉下遮住了半张脸的大衣,耙了耙头发略带几分不快地说道:“是吗?他不是说只有382块钱么,哪来的钱住新房子?”
何增减怪异地看了邵观潮一眼,不太明白自家祖宗对季容的那股敌意从何而来,人家大编剧搬个家都要找点事情来怼一怼:“祖宗,你是不是对听水老师有意见?”
才和人约定好做普通朋友的邵观潮一滞,撇过头倔强地否认:“没有,我能有什么意见?”
“那你为什么老是一听到他的名字就性格暴躁?”何增减苦口婆心劝说祖宗做个佛系偶像,“都是一个节目出来的,还隔壁邻居,你就当交个朋友也好。”
邵观潮心说我俩交朋友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带哪块小饼干呢。不过表面上他还是装作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何增减的要求:“行吧,我考虑一下。”
“哎,老板你真棒!”何增减用夸奖小学生的语气用心夸奖着邵观潮,转头甚至慷慨大方地和司机道,“绕道去星巴克隔壁那家左岸,听说他们家出了初恋甜甜卡普奇诺,我请大家每人喝一杯。”最主要的还是请邵观潮这个大祖宗,万一这次喝完来了恋爱灵感就更好了。
邵观潮对于甜腻腻的咖啡饮料兴致缺缺:“就买咖啡那个路口放我下去吧,咖啡算我请的,我出去自己逛一会儿。”
一听邵观潮要自己下车去逛街,何增减和小乔均大惊失色,何增减慌忙拉住他道:“别!你这么随随便便下车会造成交通拥堵的!”
结果邵观潮从座位底下拖出一个装备齐全的箱子,在众人的注目下镇定自若地带上挑染金毛的遮眼刘海假发、围巾和朋克口罩,又把外套换成了丑到惨绝人寰的米其林轮胎荧光色羽绒服,登时变成了路人多看一眼都觉得辣眼睛的社会摇男孩。他打开前置摄像头正了正带歪的假发,侧过头对何增减道:“没人认得出来吧?”
何增减早就被邵观潮这一套出神入化的乔装技术给惊得目瞪口呆,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喃喃道:“祖宗你从前该不会就是这个衣品吧……”
邵观潮嫌弃了扯了扯膨起的袖子,听了何增减的话嗤笑一声:“换个装扮这有什么难的?”更何况这是早八百年自己就掌握的熟练技能。
“之前怎么从来都没见你……”何增减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祖宗虽然脾气差了点,人懒了点,但居然前几年在个人生活方面真的可以用“安分守己”四个字来概括,不去夜店也不随便找女明星看夜光手表,业余时间全都窝在家里打电动,生动形象地为他诠释了一个死宅的自我修养。
结果这个死宅今天心血来潮地要下车看世界了。偏偏死宅这一手出神入化的乔装打扮技术一看就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
何增减突然感觉自己应该不是自家祖宗最疼爱的人了。因为祖宗有了他不知道的故事。
事实上邵观潮本人也答不上来为什么今天突然想下车了,就恰好前天见了骆晟文,想起从前捂得严严实实去看话剧的日子,出于怀念让小乔出去买了一堆把自己往丑了造的工具,又鬼使神差地把这些买回来的东西藏到了保姆车的车座底下。于是正好这一天派上了用处。
“没什么,就感觉很久没有像普通人一样走在大街上了,”邵观潮随便扯了个理由搪塞过去,“要不这个街角把我放下也行,刚好离地铁站不远,我等会儿自己坐地铁回去。”
拗不过老板的执着,车子最终在某个清冷的街角停下。何增减看着邵观潮下车慢悠悠地往前走,忍不住叫住他问道:“老板,要不我找两个保镖在后面跟着你?”
邵观潮摆摆手:“等人赶过来也要差不多一个小时,有这时间我早就回家了。我好歹也是接受过成家班训练的正规动作戏演员,出不了什么事的。”
想着S市治安良好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古惑仔大砍刀事件,邵观潮又铁了心要享受一个人的孤独流浪,何增减便也不再多心,车子调转了头往左岸咖啡的方向开走了。
初春的街头寒风料峭,像邵观潮这样带着口罩和围巾的人不在少数,所以荧光色的社会摇男孩混在人堆里也不算违和,偶尔有人因为他挺拔的身姿忍不住投来打量的一瞥,也很快会因为那一头醉人的假发给吓得移开了视线。
邵观潮记不清自己有几年没这么随意地在S市的大街上逛了,这一块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很多他记忆中的店铺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进驻S市的大品牌,甚至还有几家的橱窗海报上印的就是他本人的脸。邵观潮绕了三四个街区,溜溜达达看着橱窗上展示出来的各种物件,大到衣服小到钻戒,偶尔也掺几家临街小铺,十几平米大小装不了橱窗,花和格子铺排在让人一眼能望到的地方,却都布置得温馨美好,令人忍不住想要进去看两眼。
上一次逛街大概要追溯到和季容从骆晟文某部话剧结束的聚餐上回出租房,仗着晚上光线昏暗路上行人不多,邵观潮大着胆子扯掉了帽子和口罩,肆无忌惮地露着那张但凡是个中国人都知道的脸在大街上大摇大摆地闲逛。
也正是因为夜深,临街的许多店面都打烊关门落锁了,只有偶尔几家狭小的店反倒因为店主本人打理还透出一点光来。
邵观潮逛街兴致正浓,非得拉着季容给某家花店捧场,两人挑来挑去最后买了一束塑料假花回去当装饰,邵观潮还用左手在便利贴留言条上写了一句“花很好看有机会下次再来”。
字的笔画数太多,全神贯注还是进度太慢,最后邵观潮只写了“花很好看”就干脆把笔扔给了季容,让他也用左手代劳写剩下的七个字。
季容大概确实天赋异禀,左手一笔字也写得可圈可点,对比起邵观潮的七扭八拐简直是庞中华附体,不过邵观潮也不在意,随手把便利贴粘在了花店的心愿墙上,偷偷和季容打趣道:“你说店主如果知道是我的字,她会不会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亿啊?”
“所以每天能在白板上看到你的字的我日进斗金?”季容笑着偷换概念。
邵观潮拿出手机翻出柯沃发给自己的短信,上面写着下一部电影的片酬和进组时间:“这部片子林导要冲东京电影节,等我成了东京影帝,那你就真的日进斗金啦。”
“小水……”季容眼神里的担忧转瞬即逝,委婉地劝道,“这故事的题材太冷门,你确定要接吗?”
彼时满怀斗志的邵观潮浑不在意季容的想法:“剧本是林导在家磨了五年写出来的,合作的又都是老团队和老戏骨,拿奖的希望大得很。”
最后也正是这部所有人倾注了无数心血的电影在东京电影节折戟,除了饰演父亲的老戏骨黄松涛拿了个最佳艺术贡献奖,其余大奖全都与这个剧组没有缘分。
邵观潮后来回想起这段日子还是灰暗的,自己顺风顺水了那么多年,带着全国人民的希望踏上通往东京的征程,然后灰头土脸地回国,在机场还碰到季大才子意气风发地去LA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
事业、友情,乃至游戏,所有自己本来似乎擅长的东西都和自己过不去。
脚步又拐过一个街角,映入眼帘的店铺却有几分熟悉。邵观潮看着“幸福小铺”的招牌,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深秋的夜晚。他惶惶然走进店铺,带着八分忐忑两分期待看向店铺那张便利贴粘得层层叠叠的心愿墙。
他的视线最终停留在角落某张被四枚图钉牢牢钉在墙上的便利贴。
歪歪扭扭的字和整整齐齐的字紧密地挨在一起,居然也显得不违和。
——花很好看有机会下次再来。
——希望是和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