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杯微凉
作者:督门提酒 | 分类:青春 | 字数:23.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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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致远告白
那故事讲的是同住在一个屋檐的三个孩子。一对是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的亲兄妹,一个刚失怙失恃的清冷少年。那少年无意做鸠占鹊巢之事,却实实在在地夺了大人们的另眼相待。
那大房子里什么都好,吃穿用度,修饰摆设都是讲究。那少年初来乍到虽难免错事,但小心翼翼也不成出过大岔子,日子就这么日落月升的过着。
家里做主的是一位年迈老人,常年着一身不菲的庄重黑西装。那双浑浊的看惯无常的眼睛总是如炬地睁着,或端坐在茶几旁看报,或在家里的办公室里严肃地皱着眉和二伯议事。
二伯留着小胡子,戴黑框眼睛,斯斯文文的中年男子。每次二伯出差总是会捎带些给孩子的礼物。偌大的一栋别墅楼家里却也只有三个孩子。少年当时十五岁,虽看着小气五官却也张开了,秀气的外形很讨喜。那对同胞兄妹皆是十一岁,满脸的稚气。
这三个孩子是常常混迹一处的,那少年过惯了清苦日子,性子沉稳,自然处处得让着这两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弟弟妹妹。对于玩具吃食他是向来不与两个小朋友争得,做事中规中矩,这副乖巧做派让家里人都省心悦颜,却独独让比他小四岁的堂弟心生芥蒂。
一日,他窝在自己的房间看书。看的是一本清代的志怪小说《子不语》。正看到“狐生员劝人修仙”一章,因过于投入竟不曾察觉身后有人。待他反应过来扭过头正对上老人那双如炬的眸子,他骇的连手中的书也滚落在地上。
老人附身拾起地上的书看了两眼,然后又眯着眼睛从书桌上抽出几本很薄的杂志扔在了他面前,一句话也没说便铁青着脸走了出去。在门被关上的那一刹那,他看到十一岁的堂弟扒着门框,一脸无邪地对他笑着。而那桌上是被狠狠撂下的几本成人杂志。他通红着脸把书桌上堆叠着的书一本本抽出,足足有六七本不堪入目的读物藏匿在那些古今中外的名著中。
书是堂弟拿过来的,他无意翻到袁枚的《子不语》,甚是欢喜,捧着书读的入情入镜。作者行笔率真诙谐又带着讽刺,那书中众多短篇他最喜爱的是《南山顽石》,书中老翁虽风雅通墨却也绝非善类,千金檀香不得便以心肺恐吓之,所以人世浑浊,金玉其外的往往败絮其中。
少年沉默的垂下了头,在那散着墨香的书桌上,他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于一个小孩子的恶意。
只是那顽石表外再超凡脱俗,心思手段再强硬最终也惧“肃愍的庙。”
至那日后,老人对他的态度明显冷淡。
众人听了这没头没尾的故事,纷纷觉得扫兴,所幸酒酣饭饱,一起玩了游戏,倒也不当回事。
只有穆凉暗暗听了这故事,心中不知为何总觉得难受。
一日,宁致远神秘兮兮地讲穆凉叫了出来。许之桓远远地看见了却没靠近。
树荫下宁致远长吁一口:“希望是我想错了。”
穆凉用手指碰了碰身旁的松针,些微的痛感从指头传来。
“交换个秘密吧!”不轻不重地说出来,相似的不想相认的借口,所以不必多说都有交换的理由。
“什么”宁致远饶有趣味地看着她。
穆凉转头道:“我知道你和周筱玫的关系,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我和许之桓的关系,你也不能说出去。”
宁致远舔舔嘴笑道:“你怎么知道的”那笑里闪过一丝狡黠。
“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我只问你答不答应。”
宁致远道:“答应,如何就不答应了。那都是上辈人的选择,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倒是你和许不过是房客关系,怎么就不能让别人知道”
“你不想别人知道,是怕别人对着你们俩指指点点。同样是怕麻烦,我相信宁同学这么不羁的性格,是可以理解这种人性化的理由的吧!”
“理解。”宁致远一个奸笑“只要你说的,我都理解。”
“我想问你一件事。”
“你说。”宁致远好奇地凑过来,嬉皮笑脸道:“敢问凉凉何事请教”
穆凉嫌弃地避开了他:“总和周筱玫在一起的那个男生是谁”
宁致远道:“哦!我以前一个哥们,叫邬晋。我也不晓得他俩怎么勾搭上的。”
穆凉点点头,若有所思的样子,却没有再问。说实话,她对这个邬晋,一直有一种不好的印象,可又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他。
“我觉得你还是让周筱玫离他远点,总觉得…….他不是好人。”穆凉说完也有些汗颜,毕竟自己也没有接触过。
宁致远贼兮兮地笑起来拍拍穆凉的肩膀:“我说,你别这么神经敏感的。他怎么就不是好人,你别看他长得不像个善主儿,其实人不错的。我们俩是一路子人,你要说他不是好人,那我也不是好人咯!”
穆凉撇撇嘴:“你本来就不是好人。”
宁致远扶额:“本少帅的这么明显,怎么就不是好人了”
“你抽烟喝酒,打架斗殴。不学无术……”
宁致远听了洋洋得意的样子:“前两条我认啊!什么叫不学无术,老子哪里不学无术了,你说年级前五什么时候撂下我了”
穆凉一时语塞,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我说你这好人坏人的分界也太庸俗了。全国那么多烟民酒民合着全是坏人啊”
他拉着穆凉非要她讲清楚自己如何就不是好人了口吻轻佻,举止调笑,穆凉不想与他理论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就直冲冲地往仓库走。
宁致远这次却不肯轻易地放她走了,白皙的脸带着几分微醺。其实他是知道自己因着要开车是不能多喝酒的,他在此刻借着醉意上头,不过是想要与穆凉多几分亲近。
穆凉踩着细碎的步子往回走,手臂却被突来的强有力的回扯,一转身实实地撞在宁致远的胸膛里。扑面而来的震撼使穆凉惊的说不出话来。
她欲逃脱,但那双手臂仿佛察觉她的心思箍的更紧了。她额前的刘海连着滚烫的脸一同被箍紧在男生砰砰的心跳声中,那是要把揉进肉里的力度。
“穆凉……我们在一起吧!”宁致远轻轻在她耳边吐出的一句温热的话,冒着白气。
“穆凉……我一点儿也不想知道穆凉是有多讨厌宁致远这个人,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喜欢我,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但是穆凉,如果你可以放下防备的去了解我,我会开心的不得了。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会对你很好的,和那些女生不一样,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穆凉。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不漂亮人又木纳,但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是什么阳光向上的好青年……”
他自顾自说着这一段在心里打过无数次草稿的告白,但还是硬生生说成了一副未经修葺的宁氏陈情。
“你……你先放开……”她惊魂未定之余,只剩下羞愤。
“你听我说完……”他用力压制着穆凉的挣扎,一双深情而迷离地望着她急促惊慌的脸。
“我……”他压低了声音,像安慰一头受惊的小鹿“我知道我突然说这些,可能会吓到你。没关系,你考虑好了告诉我。”
说完也不管穆凉愿不愿意,从裤子的口袋里掏出一条项链塞在穆凉手里。
“你要是答应了,今后就带着它。不准取下来。”
穆凉想他就这样抱着她,被旁人撞见不知要作何感想,只怕绯闻愈演愈烈。几经考虑要不要用手里的松针刺他的时候,他却放开了自己。因为紧张鼻尖有些许细密的汗,方才还扼住自己的手此刻却因为害羞,局促得不知道该如何摆放而发颤。
最后宁致远挠着脑袋抿着嘴,依依不舍地面朝穆凉退着步子离开了。
在宁致远离开后,穆凉恍惚还听见仓库里传了几个男生小声啐啄的嬉骂。
穆凉打开手掌,那条似曾相识的TIFANY钥匙坠子静静地在阳光下闪着暖色的光。
后来的整个下午穆凉都处于一种迷惘状态。每次都是尽力回避,唯恐与宁致远对视。然而很无奈的是,一堆人哄抢着上了,而且李畅那个意味深长的媚眼让他久久不能消化。
穆凉心无旁骛地看着窗外车景,这蜿蜒曲折的路上除了山下的几户人家隐约的鹅黄灯色,只剩下冷木霜花在这日暮之时,笼罩着一种荒凉的迷蒙的美……
穆凉的耳畔回荡着宁致远的话。其实她早就不讨厌宁致远了。一个人如果够了解另一个人的话,不管多讨厌,大概也没那么讨厌了。当然这并不是说,她自认为自己很了解宁致远。她,穆凉只是目睹了宁致远对周筱玫,那怜惜心疼的神色。从而对这个混世魔王油生好感。
原来,他也有温软如玉的一面。
但穆凉清醒的知道,那绝不是所谓的爱情。她早慧也活的明白,不喜欢的厌恶的,尚且可以待时间消弭渐生好感。但喜欢的,爱的那是一早就定下的,无可更改。
穆凉正想着,突地一个颠簸,车厢晃动,整个车身朝左边倾斜。坐在副驾驶的穆凉,尚且感到惊慌,一阵胸闷气短。
待回头看众人时,惊吓之余皆露出愠色,李畅对着宁致远破口道:“我去,你这车技真不敢恭维。你可小心点开,车上那么多人的命可都在你手。”
宁致远贼笑道:“个个惜身保命,吓破胆了吧!瞅着小爷这车技,带你们飞都没问题。”说着要踩油门。
林迪道:“你可真别飞,一步登天说不定小命就搭上了。”
穆凉侧着身往车厢里瞅,见许之桓正闭目休神。顿时心中一片戚戚然,扭过头不去看他。
下车后,穆凉低着头往回走,宁致远对着穆凉抛了一个媚眼,正巧落在许之桓眼里。宁致远讪讪一笑嘱咐许之桓道:“哥们,替我照顾好凉凉。”
许之桓用一个面无表情回应了他。
家后刚推开门,肉肉便从沙发底下窜到穆凉腿根蹭啊蹭。
穆凉欣喜地抱着毛绒绒的肉肉道:“说,你这长毛小畜生是不是在家偷吃了”
肉肉的三角脸蹭着穆凉的头发皱成一道褶,胡须动了动,用一个无辜且嫌弃的眼神,表达它对穆凉的不满。
穆凉见客厅空荡荡的,抱着猫从冰箱里拿出两罐酸奶,向着阿桓眯眼道:“老妈没回来,到你展现厨艺的时候了。我要吃牛肉面。”说着砸吧砸吧嘴。
许之桓叹了口气:“没有我,你可怎么办”
穆凉嘟着嘴抱着肉肉回屋拿了英语试卷,一边做一边等着开饭。
十分钟后,许之桓端了两碗香喷喷的面出来,红的辣子,清脆的葱花,看得穆凉口水直流立刻停了笔,丢下肉肉全身心地投入吃当中。
“阿桓,你厨艺快赶上我妈了。”
许之桓用筷子挑着面也不往嘴里送,只是一脸温情地看着她道:“好吃,就多吃点。”
穆凉被他盯得心里发毛,露出一个不自然的笑:“你别光看着我,你也吃啊!”
说着,许之桓才往嘴里送了几口。看着穆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穆凉心里暗暗较劲,阿桓不会看到了吧!宁致远…….呜呜~怎么解释才能不被误会呢
想着想着心里不由得苦笑,面在嘴边晃啊晃…….
再看阿桓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嘴上憋着意味不明的笑,穆凉的胃突然不能承受面前的美味了,心中五味杂陈。
穆凉撇撇嘴无辜地看着许之桓,然后看见他的脸愈来愈近,映入眼帘。
拇指轻轻拭去她嘴角的油渍,然后手掌顺势托起她烧的通红的脸,清凉的唇覆上去…….
穆凉一个恍惚儿,身体像死机了一样僵硬,任由那人冰凉的唇瓣在自己嘴上摩擦,轻轻吸允。
“养着我的猫,就不能惦记别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