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病房的时候，司渐淮已经离开了，林家嘉身边有几个专业的护理人员，正在和查房的医生交流病情。

苏晚晚看着只有眼睛能滴溜溜转的林家嘉，顿时感觉鼻子一酸，立刻走了过去。

“家嘉……你感觉怎么样？”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怕惊吓到林家嘉，可又怕自己声音太小，对方听不见。

“苏小姐，病人还很虚弱，需要多休息。”医生见状低声提醒道。

虽然知道现在的林家嘉很需要安静，可苏晚晚太着急听见她确定的声音了。

她怕林家嘉会不认识自己。

她怕受伤后的家嘉会变成另一个人。

“好香……”病床上，林家嘉看着苏晚晚，眨了眨眼睛，说了这么一句。

“香……？”眼角还挂着泪，苏晚晚有些疑惑，自己醒过来以后，脸都没洗就过来看她了，哪有什么香味啊。

艰难地抿了抿嘴，林家嘉吸了一下嘴角，继续说道：“你……是不是自己偷偷，去吃香阿婆涮锅了……”

收回了努力凑在林家嘉嘴边的耳朵，苏晚晚看着向自己努力微笑的林家嘉，先是扑哧笑了一声。

香阿婆涮锅，是她俩上学的时候最喜欢的一间店，但是两个穷学生吃不起，每次都要等有一个人过生日的时候，才会去奢侈一次。

店里的涮锅味道很好，但是有个缺点，就是香料的味道很大。

从这间店出来，方圆几十米内，所有人都会知道你吃了阿香婆。

那股味道会渗入皮肤纹理，非洗一次澡不能除去。

紧接着，苏晚晚眼泪就掉了下来，她还是那个林家嘉，不论什么时候，都坚强果敢又异常可爱的林家嘉。

“别哭……我没事……”

看着她努力想宽慰自己的模样，苏晚晚努力捂着嘴，可依旧控制不住巨大的悲伤。

傅墨寒搂着苏晚晚的双肩，轻抚着她的头发。

看着二人的模样，林家嘉低声对傅墨寒说道：“你们，好好的。”

短短几句话，林家嘉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她缓缓闭上眼睛，感到无比的累。

“好了，你们先出去，二位守在这里，病人无法休息。”医生见状，只得对苏晚晚与傅墨寒下了逐客令。

此时，林家嘉却忽然费力地拉住了苏晚晚，嘴里喃喃着，像是有什么急事要说。

凑到耳边，苏晚晚听见一句：“晚晚，这次，我好像都看见我哥了……”

“别多想了，好好休息，我一直在这。”苏晚晚拍了拍她的手，依依不舍地走了出去。

走廊里，傅墨寒有些凝重地询问：“林家嘉刚才对你说什么了，是不是和车祸有关的事情？”

苏晚晚摇摇头：“不是，她说看见过世的亲人了。应该是重伤以后的幻觉吧，不是很多人都有吗。”

傅墨寒略显失望，肇事车辆到现在都没有下落，更别说找到司机了。

明明知道是司勉安排的黑手，偏偏一点证据都没有。

他看着双眼无神的苏晚晚，不忍心再添丝毫烦忧，只想好好守着她。

苏晚晚叹了一声：“家嘉已经很惨了，为什么还会遇到这种事情？”

回忆起昨天司渐淮说的话，傅墨寒有些在意地问道：“林家嘉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她是怎么长大的？”

有些意外地看了傅墨寒一眼，苏晚晚不记得自己向他提过这件事：“你怎么知道的？”

“昨天，司渐淮提起过。”傅墨寒说罢，心中泛起一丝不爽，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晚晚从未和他聊过这些，却会向只见过一次的司渐淮提起。

微微皱眉，苏晚晚回忆着昨天的经过，实在太紧张了，具体情节她竟然都有些想不起来了。

是自己提起过也有可能，毕竟当时的苏晚晚几近崩溃，或许向司渐淮说过林家嘉的身世也不奇怪。

“嗯，家嘉和我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的。可是后来她家发生了一些变故，一家人就剩下她自己了。”苏晚晚说着，轻叹了一声。

“交通事故？”傅墨寒问道。

苏婉婉摇了摇头：“燃气爆炸。那天家嘉和我一起在河边玩，不然，她应该也……”

傅墨寒沉默不语，静静听着苏晚晚的讲述。

“后来，她先是进了福利院，然后被收养。但是收养家庭对她并不好，那时候我也是一边打工一边勉强维持学业，经常是俩人掏空口袋，都凑不出一块烤红薯的钱。后来，有一个救助中心找到了她，和国外的一个爱心人士结成帮扶关系，那个人每月都会给家嘉一笔生活费，从那以后我们俩才算能喘口气了。”

回忆当时的苦日子，苏晚晚嘴角却洋溢着甜甜的笑意。

两个一无所有的姑娘，在极端匮乏的生活里，收获了彼此最亲密的关系。

“那时候，你就已经开始自己生活了？”傅墨寒看着苏晚晚，忍不住的心疼，她受了太多不该承担的苦。

淡然一笑，苏晚晚看着傅墨寒道：“本来秦晚清就不待见我，直到有一次，苏青诬陷我偷了她的零用钱，秦晚清就将我彻底赶出家门了。不过你肯定无法相信吧，心目中的女神，还做过这么不堪的事情。”

眉头微蹙了蹙，傅墨寒下意识开口：“也许那时候她还不懂事……”

看着苏晚晚果然如此的神情，傅墨寒正想解释，却被她打断了。

“傅墨寒，之前你说我们再试试，那时候我也确实动过心。现在很明显的是，你根本放不下苏青，现在又多了一位兰雅小姐。所以，我们别再为难彼此了，就按照最开始的约定，我们……离婚吧。”看着林家嘉好转起来，苏晚晚已经再无牵挂，这一场家宴仿佛对她和傅墨寒的一场考试，很遗憾，傅墨寒交了白卷。

“你说什么？”傅墨寒盯着苏晚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猛然想起司勉用苏晚晚的性命要挟自己的时候，曾经说过一句话。

“到时候，苏晚晚能不能和你一起顶住压力，你想过吗？”

傅墨寒无法想象，自己坚守的阵地，忽然失去了后方。

“我说，我们离……”苏晚晚转过身，一个吻来得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