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林家嘉看着第一次正式见面的司涧淮，想了许久才记起这个人在她手术那天，曾经出现过。

“你是……”林家嘉试探着开口，但对方好像有点心不在焉，缓了一会儿才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司涧淮听见外面的声音渐渐平息，神色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失落。

“我好多了。”林家嘉又打量了司涧淮一遍，终于想起当日苏晚晚曾说过，自己能捡回一条命，多亏了有人给她献血，“你就是司涧淮吧，也是AB型RH阴性血型的那位？”

笑着点了点头，司涧淮看着林家嘉，眼神里闪动着几多关怀，可是随即就掩饰住了。

“对，很高兴我还能有点用处。”司涧淮打趣道。

林家嘉闻言顿时来了精神：“这哪是有点用处，这可是大大的用处，晚晚说没有你我可就去见祖师爷了。还有，听说医药费也是你垫的，真不知道怎么谢你了，等我好了，一定请你大吃一顿，不醉不归。”

拍了拍胸脯，林家嘉一副豪迈的模样，却没留意对面的司涧淮微微变了脸色。

“你，还经常喝酒吗？”

摆了摆手，林家嘉忙说：“哪能啊，我之前去集中培训了半年，别说喝酒了，饮料都不是每天能喝到的。回来以后，也没腾出功夫，我可是好久没喝了，咱们这么有缘，正好！”

司涧淮微微蹙眉：“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说起喝酒，这么兴奋。以后不许喝了。”

有点奇怪，林家嘉挑了挑眉，她还是第一次遇见刚见面，就像个长辈似的，教育自己不准喝酒的陌生人。

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头了，司涧淮换了一副谦和的神色，轻声道：“你伤得不轻，刚好哪能喝酒。”

“也对。”林家嘉立刻接受了司涧淮的解释，点头道，“你放心，你的血在我身上，我一定好好利用，认真保护，绝不会糟践也不会浪费的。”

这丫头，说话还是这么没遮没拦的。

司涧淮轻笑了一下，而后装作闲聊，询问起林家嘉的专业。

“你去培训，是学习什么？”

“还不是为了进学校，学了一顿古今文学，人家说是，他们学校是高端教育，语文老师不能只会倒书包，讲课的时候得能引经据典触类旁通。这半年，我被填了几十本各类名着，肚子里的墨水都快溢出来了。”林家嘉说着，摸着肚子打了个嗝，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忍了再忍，司涧淮还是笑了出来：“不过林小姐的专业，倒正好是我公司缺少的人才，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做教学以外的工作？”

莫名感觉眼前的人有些热络过头了，明明是萍水相逢，献血垫交医药费还能理解为助人为乐，刚认识就介绍工作，还这么关心她的身体，林家嘉就感觉有些不对了。

她自小一个人生活，见识了太多嘴脸，尤其是图谋不轨的各类男士，光是被林家嘉打跑的，都有一摞。

感觉到对方的目光有些变化，司涧淮立刻解释道：“不是让你来我公司上班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课余时间，能帮忙做一些文学鉴赏、诗词品鉴的工作。”

“兼职？”林家嘉默默松了口气，“你救了我一命，帮忙自然是没问题。”

这个世界，多的是一碗蛋炒饭就想泡你的渣男，林家嘉可以知恩图报，但是并不打算以身相许。

“不不，既然占用了林小姐的时间，当然是要支付报酬的。你考虑一下，鉴赏小评，千字五万元起算，要是文章品质好，价格还可以谈，你看怎么样？”

林家嘉中文出身，自然投过不少稿件，年少时为了糊口，枪手也当过。

可是司涧淮开出的这个稿酬，林家嘉别说见过，梦都没梦过。

“你就这么相信我？万一，我写得不好，你可别后悔。”林家嘉一向自信，第一回面对稿酬折了腰。

“我听晚晚说过你的笔力，我相信你能胜任。”司涧淮笑了笑说道，“我们公司的下一期刊物快到截稿期了，你要是身体允许，现在就可以先写一篇。”

“也是，千字五万？”林家嘉低声问道。

“对。”司涧淮拿出一张名片，林家嘉一半迟疑一半好奇地接过来，只看了一眼就喊了出来，“你是DEE的老板！我听说，那可是国际知名的媒体，你这么年轻，真是看不出来啊。”

司涧淮似乎很享受林家嘉的崇拜，见她一脸欣喜，故作低调地说：“是吗，也一般吧，没有多少名气。”

“怎么没有啊！”林家嘉捂着刀口坐直身体，“国外的影响就不说了，单说国内的，晚晚之前被秦晚清砸了画展，舆论很不友好，可就是在你们杂志上登了一篇文章，现在她画展的门票都卖疯了。司总您这实在是过于谦虚了。”

提起这件事，司涧淮并没有什么意外的神情，只是淡淡道：“杨琼丽也是不错，但是，我更看好你。”

“就因为，我是晚晚推荐的？”林家嘉好像发现了什么，眼睛滴溜溜盯着司涧淮转。

没有回答，司涧淮只是向门口看了一眼。

“对啊，这家伙怎么出去一下，到现在还没回来？”林家嘉此时才惊觉，苏晚晚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傅墨寒来接她了。”司涧淮将伸长了脖子的林家嘉按回床上，盖好被子，“你也累了，多休息一下，稿子的事情等你好一些，随时可以合作。”

看着他熟练地替自己掖好被子，林家嘉莫名感觉到有几分眼熟，这个动作，自己小时候好像看过很多次。

“睡吧，你放心，晚晚走了，我在这陪着你。”拿过一个凳子，司涧淮坐在床边，随手打开手机里的文件开始浏览。

既陌生又熟悉还有几分怪异，林家嘉看着这个头次见的陌生人，不禁感慨，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比她还能自来熟。

“看着我能睡着吗，赶快闭上眼睛！”司涧淮的目光从手机漏出几分在林家嘉脸上一转，后者立刻吓得紧紧闭上了眼睛。

这个动作完成以后，林家嘉又缓缓睁开了眼。

自己到底在怕什么，为啥他一说话，就莫名有了几分被压制的感觉呢？

偷偷睁开眼，林家嘉看着司涧淮一脸肃然的神情，与刚才同自己说话时几乎截然相反，莫名地又是一抖。

手机里，司涧淮看着一条消息。

“苏晚晚已经回傅家，是否进行下一步计划？”

沉吟了片刻，司涧淮的手指在字母键盘上停留了几秒，随后按下了五个字：依计划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