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傅墨寒的话以后，林尧沉默了，他能理解傅墨寒担心苏晚晚才做了这个决定，也能想象到他内心的纠结与挣扎。

正在犹豫着，要不要汇报一下季晶的事情，和他对这个人的怀疑，傅墨寒又开口了。

“已经查到资料，司涧淮真的就是林家辰。林尧，你草拟协议吧，晚晚从一开始，就不属于傅家。”挂了电话，傅墨寒深深吸了一口气，往日里一幕幕在眼前闪过，他后悔自己没早一点认清心意，没有再大胆一点直接表白。

可是若时间倒流，他真的做了一切能做的，现在林家辰忽然回来，晚晚难道就会选择他吗？

那两幅画作，苏晚晚拼了命都想要保护的画，是在认识自己之前就已经完成的。

画里的那个人，只能是林家辰，不管是想象中的，还是当时已经悄悄和苏晚晚联系的，都在她心里占据着最重要的地位。

自己从不曾到过的地方。

如果，她可以不那么好，不那么善良，不那么温柔周到，不那么优秀闪光，傅墨寒觉得自己现在，可能会遗憾，但不会这么难受。

就像是割去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一样，即便他已经认定了晚晚，这辈子也不会再像爱着她一样喜欢其他人。

可此刻的放手，依旧让傅墨寒痛到无法呼吸。

开着开着车，傅墨寒忽然心底一动，他不想就这么结束，不想就这样放弃，他想去问问苏晚晚，到底选谁。如果她愿意选自己，傅墨寒可以付出生命去保护她。

一个急转弯，他开车向医院的方向驶去。

病房里，一直没有怎么睡过的苏晚晚，被医生打了镇静剂。

司涧淮在旁边守着，看着她睡得很不踏实，忍不住将手覆盖在她的额头上。

“晚晚，别怕，都已经过去了。”

可是此时，昏睡中的苏晚晚忽然伸出手，紧紧抓住司涧淮，开口喊道：“阿辰哥哥，阿辰哥哥，他们过来了……我好害怕……”

皱起眉头，司涧淮起身看了看晚晚，发现她确实还在睡着，便开口道：“谁来了，晚晚你做梦了吧……”

“黑衣服的人，好多人，有一个特别凶。阿辰哥哥，你快回来，我好害怕……”

后背一阵发凉，司涧淮开始摇晃苏晚晚，想把她叫醒。

“你醒一醒晚晚，当初不是我把那些人引开了吗，你看见什么了？晚晚，晚晚！？”

睡梦里，苏晚晚正在重新经历那个让她害怕到遗忘的夜晚。

以往她总是梦见阿辰捂着她的嘴，拉着她躲起来的场面，但是这一次，她独自一个人藏在黑暗里，身边没有阿辰。

一只手伸向了她躲藏的杂物筐，一把掀开，那张脸在黑夜里，依旧可以看见凶光毕露的神情。

“啊！”苏晚晚猛然坐起，看见面前的司涧淮，愣了一会儿，然后抱着他的脖子开始放声大哭，“阿辰哥哥，你去哪了，我好害怕，我一个人躲着，他们找到我了，我好害怕！”

一边抚摸着苏晚晚的头发，司涧淮低声安慰着她，同时神情也紧张起来。

那天晚上，苏晚晚被发现了？

可是自己在找到她的时候，她明明还在那个杂物筐里，只是睡过去了而已。

那以后，苏晚晚大病了一场，醒来以后便不记得那天的事情了。

原来以为，是和自己躲起来以后，出现的那些人吓着晚晚了。

现在想来，不只是那个程度的惊吓，后来一定还发生了其他事。

“你看见什么了吗，看见是什么人了吗？”司涧淮刚刚问完，苏晚晚就开始发抖，他慌忙转了话题，“不想了，我们不去想那件事了，已经安全了晚晚，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了。”

门口，急匆匆而来的傅墨寒看着这个场面，手握在门把上，犹豫了半天还是缓缓松开了。

现在答案已经很明显了，自己再多说任何话，只会让晚晚为难吧。

认输而已，傅墨寒你应该输的漂亮些。

松开手，深深吸了一口气，傅墨寒转身离开，消失在医院的走廊里。

“草拟好了，就发给晚晚吧，她要是同意条款内容，明天打印出来，我立刻签字。”打完了这句话，傅墨寒看着眼前的夜景，忽然发现自己视线居然模糊了。

想过会难过，可没想到会这么撕心裂肺，就像是被一种疼痛缠上了，不管怎么做都躲不开，避不过。

病房里，司涧淮已经叫来了医生，想让他把苏晚晚彻底叫醒。

她已经不记得当年的事情很久了，现在立刻清醒过来，可能还来得及。

观察了一下苏晚晚的情况以后，医生拒绝了司涧淮的提议。

“病人现在明显很痛苦，而且刚刚用了镇静剂，强行唤醒对神经系统伤害很大，而且也不一定能复述出来梦里的场景，况且，这段记忆既然消失这么久，一定是相当痛苦的，这一次应该是在火场受到惊吓，所以又出现了关联记忆。作为医生，我的建议是能不想起来就不要记起来了，回想起来那段过往，有可能会让病人处于极端痛苦中。以前也有这样的案例，病人自主要求恢复记忆，经过催眠等手段真的让他回忆起来之后，他根本承受不住，选择极端方式的也不在少数。”

司涧淮看了看苏晚晚，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是将她轻轻放在枕头上。

杀害了妈妈的凶手，因为不一定是晚晚当时看见的人，自己这么做确实太残忍了。

“若是她再出现情绪波动，还要麻烦您，至于记忆的事情，就算了吧。”司涧淮说完，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起身追到医生身后，“不过这件事，还麻烦您一定要保密，对任何人都不能提起。”

“保护病人隐私，这是我们的职业操守，林先生您可以放心。”医生说着，点了点头出去了。

司涧淮想起自己收起来的胸针，还是有些不安。

晚晚这次遭遇火灾，事情来得太蹊跷了，不能保证一定与当年的事情无关。

“给我盯着给晚晚治病的医生，尤其是，他们私下见什么人，都好好记录下来。”

安排完事情，已经到了深夜，司涧淮正准备在旁边的沙发上眯一会儿，苏晚晚的手机忽然亮了。

这么晚了，还有谁会联系她？

带着几分担心，司涧淮拿起苏晚晚的手机，屏幕上是文件接收提醒，名称是《离婚协议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