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地之下（四）

在天音阁的后台，华钢看着柳莺将一具傀儡拆成了一堆零碎。

华钢低头思索了一会，突然问柳莺：“你师兄最近除了与赵峻岭走得比较近以外，还有什么异常？”

柳莺低着头想了半天，“好像没什么。”

“多么小的事情都行。”

柳莺抿着小嘴，想了想，缓缓开口：“倒是有个事儿……”

华钢睁大眼睛，兴奋地看着她。

“前几天，师兄突然跟我说，他要发财了……”柳莺撅了撅嘴，低声地继续说：“还说……要我跟他一起离开京师回老家去。”

华钢望向上司皇甫，皇甫茫然地回望，不知道华钢是什么意思。

“柳莺，你说的这些对我们很有用，”华钢继续说：“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柳莺朝他翻了个白眼，一副嫌弃的表情。

皇甫急忙笑眯眯地上前对柳莺说，“莺莺啊，你这最厉害的口技师可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第二天，华钢一大早又来到了集贤楼，正好遇到堂倌小七蹲在门口，手里攥了只鸭掌大快朵颐，抬头见到华钢，急忙衔着鸭掌屁滚尿流地跑去后堂将王掌柜叫了出来。

王掌柜低头哈腰跟着小七来见华钢，华钢只是问杨云两人案发那晚穷目阁是不是有客人提前预订过。

王掌柜急忙叫来当时管事的堂倌，那堂倌说确实有客人曾订过这个雅间，最后却没有来，来预订的小厮还带来一桶自家的酒放在雅间里，第二天差人来运走了。

华钢将这些记在心里便告辞离去了。

下一步，他心急火燎地赶往斛斗巷，这里有他需要的另一环链条。快到兰婆婆家的门口，华钢远远地就见几个兵马司的公差站在屋外，他心里咯噔一下。

等走到近前，一边递上锦衣卫的铜牌，华钢一边问：“几位弟兄，这里出了什么事？”

其中一名公差接过铜牌一看，赶忙施礼，“原来是锦衣卫的上官，怠慢了……”

其他的公差见状也赶忙上来见礼。

“免了，免了。”华钢挥了挥手，“几位弟兄，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上官，住在这里的老婆婆死了。”一名公差回禀道。

“死了？”华钢焦急地问：“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

几个公差相互看了看，还是刚才那公差回禀：“据小人们勘验，这婆婆是在昨晚上吊自尽了。”

“自尽了？”

公差抬起头看着华钢，“上官，您要是愿意，我们带您去看看？”

“那就有劳了。”

公差领着华钢走进院子却看见一个熟人，只见兵马司的副兵马方剑正在对一名窈窕女子问话，这女子华钢也认识就是集贤楼的春琴。

“华百户，您怎么来啦？”方剑睁大了三角眼。

“我是来找这里的婆婆问点事儿。”

此时春琴也认出了华钢，拜了个万福，神色晦暗地低低唤了一声：“华百户……”

方剑见两人似乎认识，便对华钢解释：“华百户，就是这春琴姑娘第一个发现尸身的。”

华钢冲着方剑一拱手，“方兵马，我想先去现场看看。”

方剑吩咐先前的公差继续问话，自己替华钢引路，华钢跟着方剑走进了正房，屋子昏暗污浊，陈设也就是一套旧桌椅，几个破箱子，一张烂木床。有几个公差正在勘验，见有人进来都抬起头望过来。

“这位是锦衣卫的华百户，来看看现场。”方剑解释道。

一听是锦衣卫的人，屋内的公差纷纷过来行礼，华钢也回礼道：“各位弟兄辛苦，有没有什么发现？”

众人都摇摇头，有人说：“屋内的陈设、用具都没有挪动过位置，地上也看不出特别的痕迹，没有打斗的迹象。”

“尸身在哪里？”

有公差指了指床上，“上官，尸身暂时搁在那里。”

华钢走到床边查看了一下兰婆婆的尸身，脸色苍白无血色，颈部有缢痕交于脑后，舌尖探出，下身失禁有腥臭味，腿部有紫红色的尸斑，典型的缢死之状，没有可疑的地方。

“回去再叫仵作复验一下。”华钢对身后的方剑说。

方剑立马抱拳道：“华百户放心，我们都是按规矩办事的。”

“对了，死者用得是什么绳索？”

“用的是麻绳。”有一名公差递过一段麻绳。

华钢仔细看了看，就是普通家用的挂绳，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又问：“死者将绳索挂在哪里？”

又一名公差指了指房梁：“大人，就是挂在这里，我们进来的时候还发现倒在地上的一个方凳。”

华钢将绳子重新挂到房梁上，比划了一下，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从正房中出来，春琴与问话的公差一起侯在门外。

“春琴姑娘，尸身是你发现的？”华钢上前问到。

春琴十分伤心，默默地点点头，“华百户，小女子本想给兰婆婆送点吃的，平日里她都会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今日却没在院子里看见她，于是我就到房里去看，结果就发现兰婆婆缢死在房梁上了……”

说到这里，春琴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华钢摸着脸颊的细疤没说话，他心想兰婆婆确系自缢而死，但为什么偏偏选在了这个时候呢？上一次见到兰婆婆的时候还是生龙活虎的，怎么就想到寻死了？凑巧？或者真的是那个人……华钢心中蒙上了一层阴霾。

半晌，华钢突然问方剑，“方兵马，有没有查过昨日有谁来过这里。”

方剑抱拳道：“华百户，我们查到有邻居看到有个小厮昨晚来过。”

“小厮？昨晚？”华钢心想此人走后，兰婆婆就自缢而死，“有没有看到此人的相貌？”

方剑的三角眼眯成一条线：“这次真是运气好，这邻居看得很清楚，说是个中等身高，身材匀称，眉目修长的男子。”

“还有没有其他的特征？”

“据说此人经常给兰婆婆送饭，”方剑停了一下说：“但昨晚那人却什么东西都没拿。”

“空着手来的？”

方剑点头，“是的，就是空着手来的。”